换神像，取而代
在它破碎的那一刻，一道清晰的崩裂声在姜汜心底响起。那不是神像破碎的声音，而是更宏大的概念。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然后在心底炸响。
接着，警报的声音从楼上响起。
伴随着警报声，纷飞的碎片跌入周边的黑油，被飞快的吞噬殆尽。
而姜汜的影子动了。
地下空间如此阴暗，他为什么会有影子？这道漆黑的影子，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
姜汜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道影子，不过也没什么需要惊讶的。
因为这是小福一号。
纯黑色的影子移动到姜汜身前，弹出触须，在神像最核心的那块崩飞前飞速卷了它。
像碎片没入黑油，核心碎块被影子淹没。
影子也是黑色的，却和黑油是两种感觉。黑油是蠕动的丶带着活性的诡异存在，小福的影子则是吞噬一切光的纯黑。
这片纯黑很快就褪去了，仿佛海水退潮似的消失在姜汜脚底的那片白光。而刚刚被卷住的碎块，就停留在那片地面上。
姜汜把它捡了起来。
它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姜汜看过很多次的样子。
袖手微笑的男孩，盘曲张扬的触须。碎块被雕琢成新的雕像，正是鬼童雕的样子。
【说了是护法尊像……不过这次不是。】小福一号的声音响起，带着疲倦，【把它放进神龛，然后撤退。】
姜汜“嗯”了一声，小心的把雕像放进了神龛。
说来也奇怪，刚刚他拿走西原城主的神像时，非常轻松的就拿起来了，甚至感到轻飘飘的。
可是小福的雕像进入神龛的瞬间，就变得沈重起来。仿佛受到了巨大磁力的牵引，它牢牢吸在下方平台上，根本无法被移动分毫。
好像它本来就应该在那里一样——但明明，这是鸠占鹊巢。
原来拿走身份牌是这个意思，直接把神位取而代之。
姜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西原城主的雕像在这里，是沾上了污染的。现在黑油还在这里，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那么小福一号不会被污染吗？
【别磨蹭了，快走！】这时，小福一号出声催促姜汜。
楼上的警报声还在响，白光也更加暗淡，姜汜脑子里那些回忆也慢褪去。知道不能久留，他不再犹豫，像跑回来时那样迅速通过了石桥。
白光在他回归的那一刻彻底消失，被逼退黑油再次汹涌。它们甚至擡起了海浪一样的高度，试图反击姜汜。
还好姜汜早有准备，跑的更远，没有被碰到。黑油最终还是不甘的退回了。
【上面的警报一直在响，直接突破出去？】姜汜再次握紧了武器。
【上去看看情况，关键时候我会帮你。】小福一号道，【武力突破也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是时间。】
姜汜点头，屏住呼吸，延楼梯跑上了一楼。13号房门在他面前自动打开，姜汜小心的躲在门边观察——
所有的门都开了。
警报声中，不同的社工都站在自己的门口，罚站一样站着。然而，在13号门打开的瞬间，所有社工都转头看向这边。
姜汜一下子对上十几双眼睛，心脏重重一跳。
跑！！
这种时候刀没什么用，他直接抡着从社工那拿来的包当武器，快速的冲了出去。
还好社工们反应的比较慢，阻拦的力度并不大。在警铃大作中，姜汜身后溜着一趟黄衣社工——像被僵尸追赶的活人那样——直接冲向门口！
说来也巧，黑楼打门正好在姜汜面前打开了。一个出勤被召回的社工正站在门口，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正面挨了姜汜一包！
把倒霉社工扔到身后，姜汜迅速跑出大门。
摩托车的嗡鸣恰到好处的响起。
“儿子！”苏韵如戴着头盔开着摩托一个漂移停在门口，“上车！”
姜汜灵活的跳上后座，摩托车立刻发动，以最大功率冲了出去！
徒留在警报声中汇聚的社工在后面靠腿追。
姜汜回头看着，确定他们追不上来，才松了口气。
多亏苏韵如反应迅速，她应该也听到了警报，所以即使接到了姜汜。
不过姜汜倒也没太紧张——这种被大军浩浩荡荡追着跑的经历，普通人或许没有，但是从小在深界求生的姜汜经历的多了去了。
只不过以前那些更奇形怪状丶更吓人而已。
被老妈保护那就更没什么了，毕竟在他弱小无力的时候，就是厉鬼妈妈和熊爸爸保护了他。
坐在摩托车上，姜汜干脆换下了社工的衣服，直接扔了出去。
苏韵如开的够快，他们这时候已经来到十三路社区的边缘了。姜汜贴在老妈身后避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什么一直在响。
警报？
“是你的手机！”苏韵如大声道，“在我口袋里！”
姜汜循着声音找到了自己手机，果然在疯狂作响。
屏幕也整个变成了红色，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您已违反规则”。
诶……西原城其他的管理者了居然锁定他了？
姜汜皱眉，那这样看来，这部手机就不能随身携带了。
但是他还要用它联系关大哥……
【你打开它的外壳。】小福一号突然说。
姜汜摸索了一下，发现这手机居然还有可以拆开的背面。要知道，他这个年代的手机，都是不可拆卸的了，所以他完全没有这个意识。
不过这个背壳还挺结实，姜汜废了点力气才拆掉他。看清里面的结构后，姜汜瞳孔一缩。
手机里面没有零件，是个完全的空壳！而这个空壳里，粘着一枚铜钱！
【取下来扔了。】小福一号厌恶道，【然后把壳拼回去。】
姜汜顿了顿，照做了。
在铜钱被取下的一瞬间，警报声就停了，手机也变成黑屏。姜汜把背壳安上去，屏幕又亮了起来。
姜汜恍然：因为西原城只是深界一场梦，所以不可能真的做出手机的结构。因此，只要它有完好的外壳，就是能够运行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了现在的时间。
上午十点。
他探索这栋黑楼，只花了半个多小时。
距离天黑还有十个小时，如果每栋黑楼都能这么顺利，他应该能完成！
“妈，我们现在去十三路工区吧。你认识路吗？”
姜汜边问边回头看去。他们已经开离社区有一段路了，但姜汜还能看到那些黄衣社工。
他们站在社区最边界的地方，无法在靠前一步。一个个黄衣人就像雕像似的伫立着，他们一动不动的凝望向姜汜他们的方向。
虽然已经看不清了，但姜汜还是意识到，他们在看着他。
但是他们也只能看着了，苏韵如开着摩托把整个社区甩在身后，他们风驰电掣，不会再回来。
“十三区的路和十二区没有区别。”苏韵如在前面大声回答，“我正在往那走！”
姜汜嘿嘿一笑，看，多么默契！
“对了，你身上有钱吗？”想起刚刚的警报声，姜汜赶紧问，
“走得急没带，你需要？”
“没带就行！那不是好东西，有的话得赶紧扔了。”姜汜说着自己也咋舌，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说出“把钱扔了”这种话。
苏韵如却没多问，她简单的回答了“好”，然后加速冲刺！
“对了，你爸和我说了，他会在十二路社区门口和我们汇合。”苏韵如说，“等你从十三区工区出来，咱们就去那边？”
“好！”姜汜放声回应。
突然就想起来小时候，厉鬼妈妈和其他鬼怪厮杀在一起，他被熊爸爸紧紧抱在怀里的过去了。
不过……
姜汜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还没有和爸爸妈妈说，他们其实已经死去了这件事。
甚至离开西原城，他们就会变成没有完整理智的厉鬼……
姜汜的心情瞬间沈寂了下来。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且眼下也不是好时机。
再晚点。姜汜对自己说。再晚点，我一定会坦白。
毕竟是在飞速行驶的摩托上，姜汜突然的安静也没引起苏韵如的怀疑。
他们一路非常顺利的赶到了工区，远远的，姜汜就看到了工区的黑楼。
“妈，你能看到黑楼吗？”车停在工区不远处的路边，姜汜下车后问道。
“可以。”苏韵如探究的看着黑楼，“不过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工区。”
为什么她能看到……因为和自己在一起吗？姜汜只能这么猜测。
“那我要进去了，妈你在外面等我。这边我熟悉，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姜汜还是把手机塞给了苏韵如，防止关大哥联系不上他。
姜汜没说“如果我一直不出来”这样的话，他坚信自己一定会顺利脱身。
而且苏韵如也不用他担心，姜汜和关大哥讨论的时候她也在场，真出了什么事，她肯定有自己的办法。
苏韵如也没多叮嘱姜汜，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注意安全，妈在外面等你。”
姜汜笑着点头。
他再次来到了黑楼门前。
【小福，这次我们也要向下吗？】
【对。】小福一号说道，他好突然变沈默了起来，只在必要的时候开口，【去找上次那副画像。】
姜汜默默点头。
只是没等他研究怎么骗开大门，门就自己打开了。
蓝衣女人走了出来。
她沈默的扫了姜汜一眼，没有问他任何事，也没有检查姜汜的铜钱印，很自然的让开了位置。
姜汜准备的理由一句也没用上，他就这么迷惑的走进了自己上班的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