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在讨论战术
一直陪着李桐的年轻女人叫张婷婷，是在大学毕业后投身老家基层工作的。
和之前那些挂名的妇保高层不同，张婷婷是正规的妇保员工，楚玉的下级。
楚玉离开，直接这件事的也就成了她。
张婷婷和姜汜老晓晓互相介绍了以后，没有多说，心里都明白——是同一战线的好兄弟！
四个人开始开作战会议。
“我觉得你这个思路可行。”张婷婷沈思道，“不过楚主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买我这件事，不能做的太明显。”李桐丶不，李思桐冷漠的开口，“不然哪怕是我外婆也不会答应。”
“什么叫太明显？”老晓晓提问。
“意思就是，她把我嫁给那个三十岁的男人，是真的觉得我能过得好。”李思桐擡起眼，薄薄的眼皮下，黑白分明的眼神有着些许覆杂，“但是姜……唔丶姜汜哥哥这样的，条件太好了，外婆会觉得我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你带我走，要么是别有用心准备把我卖了，要么我很快就会被抛弃，落得悲惨下场。”
“什么逻辑啊？”姜汜茫然，“呃，不放心我，我可以理解……但是，那个三十岁的，哪里好了？”
“是啊！我不觉得十三岁和三十岁能好！”张婷婷怒道。
“年龄不是问题，我现在还小，可以等几年再结婚。但是难得遇到合适的，得先定下。”李思桐摇头，开始熟练的学外婆说话。
“人家家庭条件好，开着超市，有房子，不怕养不活你。这家人我熟悉，以前你外公还活着的时候帮过人家，所以人家记着咱，才愿意娶你。你以后好好和人家过日子，给人家多生几个孩子，看在老一辈这些关系上，也不会太苛待你……”
学着学着，她脸上木然的神情出现了些许波动，眉头皱起，声音凝滞。但是几秒后，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看看我身体也不好，还养你几年？你生下来就不讨喜，克死人的命，你舅舅可不能养你。以后我这个老婆子没了，你怎么活？难得有这么好的人家要你，你可得好好把握住……”
姜汜张张嘴，也沈默了。
要他说，李思桐的外婆做出的这件事情确实荒唐。但是，她还真的不是完全不在乎李思桐。
她只是用另一种扭曲的眼光，用自己走来这坎坷的一生所积攒的经验，来安排了这个女孩的未来。
早点嫁人，没关系。女孩嘛，早定下，早点有依靠。以后干什么。都有男人撑着门面，不用你操心了。
年龄差大点没关系，男人年纪大点好，有钱会疼人。女孩年轻就行，更好要孩子。
没有学历丶没有工作没关系。女人嘛，男人能挣钱，在家里干活不就行了？只要女人肯好好放下身段伺候好一家人，肯定也不会落的什么不好的下场。
哪怕男人脾气不好丶喝酒打人，那也都不是什么问题。受点皮肉之苦，谁还不吃苦了？那些没个男人只好在外面漂泊的，受得苦更多呢。有男人养活，住着人家的房子，已经幸福了。
就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也不算什么。男人嘛，花心多正常，有本事的男人更是难免。外面的人还能大过你去？你可是名声言顺的，只要你早点给人家生了儿子，正房的位置就永远动不了。
你担心的那些，那都是你不懂事，不知道女人活着的苦。长大了你就明白长辈的苦心了，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有个依靠……
女人嘛。
女人啊。
“……我有的时候，听多了，也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她也给我讲她以前的事，她就这么过了几十年的。”李思桐抿唇，“但是听完之后，我就会想起以前爷爷教我的东西，再想想我上学的时候学到的看到的，我就知道。这是不对的。”
“所以我想走。”李思桐喃喃，“我害怕真的成了她说的那种人，我害怕这种未来。我不想相信她说的话，我确实还小，但是我觉得，世界上的女人，肯定不都是和外婆说的那样。”
“你想的是对的。”张婷婷拥住李思桐，“没人能规定，女人应该是怎么样的。你想怎么活，就能怎么活。”
“不过这样的话，咱们的方针就得改一改了。”老晓晓沈思，“她居然是想给思桐安排个好去处……”
“你这么想吗。”李思桐嗤笑一声，“我本来也差点就都信了。直到我听到，那家人要给我外婆六万的彩礼。而我舅舅，做生意正好遇到问题了，缺钱周转。”
姜汜感觉刚刚自己心里的覆杂心情被深深地冲击了。
“这……”
“所以她说那些东西，也是在说服她自己。”老晓晓恍然大悟，“她想要钱，但是真的对不起你她又良心过不去。所以她得说服自己，这真的是好的。”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有她对我说的这些话，和六万块钱的彩礼。”李思桐摇头，“到底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假意，我不知道。”
“她自己也未必知道。”张婷婷摸摸女孩的头，“人是很覆杂的，谁还没点自我欺骗呢？”
“等等，我们偏题了！”老晓晓拍桌子，恍然大悟，“几分几分不重要，重要的是都有！”
军师重新拿回了她不存在的鹅毛扇：“她又要好好安排思桐，又想要钱。咱们都给她，不就行了？”
“说得轻巧。”姜汜躺到椅背上，“小桐不是说我这种不行吗？”
“你确实不行，但是加上我就行了啊。”老晓晓挑眉，“我是谁？”
“呃……”姜汜眨眼，“我的军师？”
“对了！啊不是，不是这个。”老晓晓摆手，“职业！职业！”
“嗯。”姜汜沈吟片刻，“骗子？导游？”
“你说谁呢？”老晓晓翻白眼，“我是隐世家族老氏天师的唯一传人！玄学大家的后人！”
“哇。”不明所以的张婷婷先惊讶了，“我知道一点，你家是那种会看风水的大师是吗？”
“不止，我家传的东西很多。”老晓晓进入了营销模式，“相看风水，测字算命，转运招魂……”
“她都不会。”姜汜接口，诚恳的道，“别信她，她是个骗子。”
“喂！”老晓晓恼了。
“噗。”张婷婷笑了，“你们真好玩。”
李思桐也露出一点笑。
“干我们这行的，成年才算入行。”姜汜解释，“她这种就是只有理论知识的纸老虎。”
“我的理论知识也比你强。”老晓晓嘟哝。
“原来你也是学这个的？”张婷婷惊愕，“难怪你们一起过来的……”
不，一起来其实是委托，不过确实是因为都是天师才认识的。
姜汜没有纠正这点问题：“嗯，我是正规的天师。老晓晓刚刚的话是真的，她家确实是干这个的，只是她自己还不是。”
“不和你计较这些。”老晓晓搓搓手，“我想说的是，思桐那位袁老，显然也是天师吧？而且挺有名气的。”
“爷爷确实是。”李思桐点头，有些迟疑，“外婆也知道爷爷是做这个的……你的意思是？”
“这不就得了？”老晓晓拍手，胳膊肘拐了拐姜汜，“你就按照你的业务流程来。去露几手，忽悠忽悠老太太。然后再说收思桐为徒，带她去学艺，不就行了？思桐被天师收养过，也能往天赋好上面扯……”
“你这个主意，还挺天马行空。”姜汜吐槽。怎么说呢，就像老晓晓这个打扮成帅哥的计策似的，看似离谱，但是说不定就真有用了。
“不过你对我有很大的误解，我根本不忽悠人。这部分不是我负责的。”他摇头，“而且我总不能平白无故过去表演一下我是天师吧？”
“这个可以交给我。”老晓晓胸有成竹，“没有问题就制造问题。相信我，这个计划没问题的。”
姜汜纳闷的看着她。他一开始还以为老晓晓是为了和李思桐混熟，才装出一副活泼开朗的样子。
不过现在看来，老晓晓是真的活泼了许多，一双猫眼始终亮闪闪的。
看来之前的心结解开以后，她也轻松起来了啊。眼前的，才是最初的本性吧。
想必，那位真正的“老老老道”的还在的时候，她就是这种性格吧。
既然如此……那听她的主意，好像也未尝不可。
姜汜思考了一下，还真有点动心。
“其实完全可以九分真一份假。”他伸手敲敲桌子，“而且不用扯，小桐的天赋是真的很好。”
玄学上的天赋，并不只是看谁聪明与否。相反，太聪明的反而不能去很好的理解玄术这种不讲理的东西。
除了鬼眼丶体质这样的硬性天赋，玄术的天赋还有一部分就是“命”。
独特的生日丶特殊的经历丶和玄门的交集……这些东西都能影响一个人在玄学上的天赋。
就李思桐而讲，这种“克母”的经历，反而真的能给入玄门加分。
现在她身上还有了李蓝茵的祝福。获得了祝福以后就能感知到姜汜身上的祝福，这也是天赋的体现。
姜汜还真动了点心思。
“可惜小桐不适合我们这个师门的路数。”不过很快，姜汜就自己遗憾的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们师门，呃，比较直率。小桐可能更适合往卜门那边发展。”
倒不是指行事风格，主要是……文景玉也好，姜汜也好，都是靠着强到不讲理的天赋成长的。
指望他们教人，属实有些为难人了。
“本来也没指望你。”老晓晓抓住李思桐的手腕，“来入我门吧！我们家有的是孤本，还无人继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