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是天命之子
姜汜伸手摩挲了片刻首页，怀着某种覆杂的心思缓缓打开了它。
他对自己的生母印象浅淡。师父文景玉曾经找小福给他把那段最痛苦的记忆封印了，哪怕后来他重拾了记忆，也不会再为那段过去而痛苦。
到如今，他对姜菲菲已经印象已经变成了很多年前外婆家里的旧照片，以及阴影里以怨怼的神情诅咒着自己家人的厉鬼。
并不掺杂过多的情感。
姜汜静心看了下去。
周漓给的这份资料大部分都是姜菲菲和周父在一起的经过。巧的是，这正好填补了姜汜之前没能问到的空白区域。
原来当初，姜菲菲来到城市打工的同时，也在自学文化课。在某次讲座里遇到了前去宣讲的周锐成。
年轻的女孩很快就被这位成功人士所吸引。她经常找周锐成询问各种问题，周锐成也难免被年轻漂亮纯粹的女孩所吸引。
两人很快就亲密了起来。周锐成把姜菲菲要到了自己的公司，放到了秘书组，说是要好好教导学生。
近距离接触的两人很快就变了一种关系。没人知道那段时间周锐成到底跟姜菲菲说了什么，但是姜菲菲俨然以为自己才是周锐成的正牌女友。
直到周漓的母亲杀到了公司。
姜菲菲那时候才知道周锐成居然是已婚人士——这件事的真假存疑——而往日柔情蜜语的男人则变了一张脸孔，说她只是学生。
几乎是立刻的，回归现实的姜菲菲离开了。
没有带走什么，没有留下什么。她就这么突兀的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而周锐成忙着哄好妻子，没有分出心神去找她。等他重新想起来这位情人，姜菲菲早就不见了。
他真的用心去找了吗？
只怕也没有。
姜菲菲，也只是这个“成功人士”生命里的小插曲罢了。
姜汜心平气和的合上资料。
已经过去了。
“姜菲菲”这个名字象征着一段过去，一段已经了却的因果。
姜汜的心情已经不会再为她起波澜——他已经割断了这部分血缘。
他感恩姜菲菲把他带到世界上。但是，她不是他的亲人。
所以姜汜可以很冷静的分析。
姜菲菲这段经历和薛航父母的经历显然大同小异。除了，姜汜的亲生父母之间，并不是真心相爱这一点。
“所以，我和小航的区别是什么？”姜汜静静思考，“我没见过活着的小航……小航也是鬼眼，他到底在哪里‘失败’了，才会被作为消耗品挖出眼睛呢？”
薛航现在正蹲在边上记礼单，司安先生正跟监考老师似的盯着他。
姜汜没收了他的符纸，也不让他用血丝。薛航只能委屈的拿着笔在本子上慢慢写字——是的，他当然可以正常写字，只是没有用血丝画符文方便而已。
“小航，你以前除了能看到鬼，还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吗？”姜汜问。
薛航茫然歪头，小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知道诶？
也是，“异常”这种东西，需要“正常”人来找。
但是很不幸，姜汜比薛航还要“异常”。
他苦恼的挠挠脸，和薛航艰难的沟通起来。
“一直能看到鬼吗？它们和普通人有区别吗？”
“能摸到吗？什么感觉？”
“你的血会有特殊效果吗？呃，就是能格外吸引鬼或者……”
问到最后，也没问出什么线索。
听起来小航鬼眼看到的东西和姜汜也差不多，姜汜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能前往深界的能力。
天生鬼眼不少，目前所知能去深界的活人却只有姜汜。
难道说，幕后之人想要的其实不是天生鬼眼，而是前往深界的能力吗？但是这个能力应该没有暴露啊……
而且就算是这样，天生鬼眼也不能这么就消耗掉吧！
司安看他们鸡同鸭讲了半天，终于看够了热闹，见姜汜冥思苦想没结果，终于拍了拍手。
两个小的都一起看向他。
“和这些能力没关系。”他慢悠悠的说，“雯雯确实是特殊的，那人显然也是试图覆刻雯雯的特殊性。不过你把因果想反了。”
“不是因为有去深界的力量才特殊……是因为特殊，才能拥有这种力量。”
姜汜内心翻江倒海。
“您……知道？！”他猛的站了起来，“您知道我为什么……”为什么会经受这一切？
拥有痛苦的丶疲惫的丶忙于奔命的童年。
被质疑，被指责，跌跌撞撞的成长。
虽然后来他得到了更多。
虽然他现在很满意自己的生活，认为自己很幸运。
但是他仍然没有忘记过去的他内心积压的不解。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要经受这一切？
为什么经受这一切的——偏偏是我？
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质问。因为质问的对象是命运，也因此，他没想过自己会得到答案。
毕竟，世界上太多事情没有理由。
但是现在，他被告知，他的命运，他的苦难，有其根源。
所以，为什么？
“算是知道吧。”那双黑红异色的凤眼垂目凝视着姜汜，在这双眼睛上，美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那……”姜汜艰难张嘴。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也是近期才确定了一些事。”司安轻松看透了姜汜的心里想法，他同一种堪称轻松的语气解释道，“再加上历法又走到了新的一年，是时候告诉你点东西了。”
“我以为，我们说的新一年，应该辰历春节。”
“公历与辰历，都有其意义。”司安擡起手，“说回正题——姜汜，你是特殊的。”
“是？”
“你应当知道，世间没有无解之阵。但凡阵法，都有其阵眼。”司安话锋一转，说起了看似无关的事。
姜汜点头：“我知道。”
就像很多小说里说的断肠之毒几步之内必有解药一样，玄术中，越强大的东西，越需要弱点。
弱点可以被掩盖丶被伪造，却不能不存在。
因为这是一种“公平”。
在阵法上，这就是“阵眼”。
“你应当也知道，这世间最强大丶最古老的阵法是什么。”司安指指下方。
姜汜确实知道。
自然是困住真龙的阵法。
“那个阵法，也有阵眼……”姜汜喃喃。
“你已经猜到了。”司安满意道，“千年为期限，千年一龙眠。也因此，每个千年，都会有一份可以解开大阵的‘钥匙’诞生。”
“这个千年……是我？”
“是你。”司安肯定的说道，“你也可以理解为，你是天命之子。”
谁？我？骗人吧。
这是姜汜的第一反应。
太好笑了。
以前姜汜就曾经戏言过，如果他是什么作品的主角，那么那个作品肯定会扑街。
结果现在看来，他还真拿了主角剧本？
这是什么流？草根流还是土狗流？总不至于是虐主流吧？！
“不过你的能力却很奇怪。按理说，‘钥匙’只会是天生鬼眼。”司安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你的能力从未有先例。当然，这和你应运而生的身份必然有关。”
“所以，幕后之人是想要配钥匙。”姜汜头痛的揉揉额角，“但是，既然有了我，为什么要再配一把？”
“当然是因为他得不到你。”司安理所当然的道，“谁能从文景玉和司兰章手下抢人？在他决定制造小航的时候，文景玉活的好好的呢。”
这是铁一样的事实，姜汜无言以对。
“……那我是特殊的，我需要完成一些事情吗？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或者我注定活不过二十岁？”姜汜吐槽，他仍然无法把这玄奇的“天命之子”和自己联系起来。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司安意外，“你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活着，好好准备你的期末考试。”
“啊？”
“嗯哼。”司安轻笑，“所以我一直觉得没必要让你知道。钥匙又如何？”
姜汜被轻松说服了。
是啊。
他就是他，他爱着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现在的自己。
那个答案，其实一开始就不重要。
“嗯……也好。既然没有影响，我就当不知道好了。”姜汜消化了一会儿，坦然道，“那么，您刚刚说的，您最近确定的那件事，关于我的能力呢？我的能力和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啊……你之前也怀疑过，为什么幕后之人对你的身世如此熟悉，熟悉到可以再做一个覆制品。”司安语气幽深，“我之前就提醒过你。如今，几乎可以确认了。”
姜汜的心“砰砰”跳起来。
“关于你的出生丶你的能力丶你的遭遇……”司安拉长了尾音。
“都是被人安排的？”姜汜福至心灵，“就像小航那样，也有人这样安排了我？！”
“不丶不是的。”司安摇头，“你应运而生，没有谁敢去安排这些。不过，肯定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偷偷推动这一切。”
“能够不惧怕天意，不着痕迹的影响命运轨迹……”司安冷笑，“你猜到答案了吗？”
“九策书！”姜汜恍悟，“我的面子还真不小，值得一页九策书……”
这可是能影响人间战争结果的东西！
“已经告诉你了。”司安再次拍拍手，“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把他找出来，然后打一顿。”姜汜思考片刻，认真的说，“到底要打到什么程度，看情况吧。”
“怎么找？”
“不知道，等着他来找我吧。”姜汜光棍的说，“您说的对，我不能让这些事情影响了我现在的生活。我只想把坏家夥解决，然后好好过我的日子。啊，还有准备我的期末考试。”
他情绪恢覆的向来很快，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好了好了，在坏蛋找过来之前，让我来看看别的！沈家之前给的巧克力挺好吃，我看看这次送了没？”
姜汜拉着薛航去翻礼物了。
——他忘了问一件事。或者说，他故意忘记了这件事。
拿人做钥匙，怎么才能解开锁呢？
尤其是，这可是一次性的锁，一次性的钥匙。
那个“使用方法”，可不美好啊。
司安的唇畔逸出些许冰冷的杀意。
快了。
距离最后的时间……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