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阄
从清河村带来的特产,加上一盒六块的肥皂,在次日送到了京中某些人家的府上。
当中的肥皂,是李玄玘和薛晨主仆两个在船上时新做的,模子是下船在某家店里买的花瓣模具,一盒六块。
而送到宣文帝丶皇后和太子宫中的礼物则丰厚许多,除了特产还有倾婳和李玄玘在沿途买的小玩意,肥皂也囊括了各种类型。
宣文帝和皇后可就念着这肥皂呢。
上次随信寄来的那么一小块,夫妻俩人省了又省,也亏禁得住用,这才撑了许多时间。
这下有了更多更好的取用,当即一个在未央宫,一个长平殿,不约而同吩咐备水沐浴。
薄荷香的肥皂气味清新,宣文帝便挑了一块。虽说代良向他举荐竹炭皂,但宣文帝瞧着那黑不溜秋的很是嫌弃。
皇后用的是一枚羊乳皂净肤,带着淡淡的奶香味,触手也细腻温润。竹炭皂则被她用来擦拭头发,这乌漆嘛黑的不正跟黑发相配?
第一遍水……第二遍水……第三遍水……
足足用了六桶水,皇后才一身轻松踏出浴室。
无独有偶,同皇后关系不错的贵妃淑妃,早听闻肥皂这样物什。一听说李玄玘送的礼物中有肥皂,当即也吩咐宫人备水。
这两人则足足费了八桶水,最后总算瞧见那沐浴后的水不再浑浊,这才更衣。
然后串门。
未央宫中。
三位妃嫔齐聚。
“哎哟,要不是用那香皂沐浴,嫔妾还不知自己多寒碜呢?”贵妃用帕子遮住嘴角,娇嗔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嫌弃。
淑妃也不遑多让,她性子沈静无论喜怒都温温和和的。可刚才第一遍沐浴后的浑水,现在想起来都让她耳根子泛红,颇为不自在。
“不知雍王可有意在京中开个铺子?”反正淑妃是再也不想过没有肥皂的日子了。
贵妃一楞,是啊,这香皂用完了咋办?
她立马着急地看向皇后。
皇后也楞了一下,她倒是没发愁过这个问题。总归陛下用完了雍王那边自会补上,届时她分上那么一两块,陛下大方肯定不会计较。
但是旁人……
淑妃和贵妃投来的目光太过灼热。
皇后是决计不能一口拒绝的,她只好道:“本宫探探雍王的意思。”
“其实这香皂,是雍王在南地娶的娘子的嫁妆。”
皇后眼珠子一转,给倾婳编了个故事。
“哦?”贵妃来了兴致。
雍王赈灾归京,带了一位容貌不俗的娘子,甚至在昨日还见了皇上皇后。
这消息没刻意瞒着,别说满宫,便是满京城也知晓了。
自雍齐王始,三代雍王的地位一代高过一代。
况且如今的雍王李玄玘,不仅深受宣文帝看重,本人也是文武双全一表人才。
这般少年英才,放在京城都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贵女们倾心爱慕,世家贵族也巴不得能跟雍王府联姻。
皇后娘家国舅府不是第一家,也不是唯一一家,近在眼前的贵妃和淑妃娘家也是眼瞅着这门好婚事呢。
“可是江南哪户世家的嫡女?”贵妃扒拉扒拉那几个有名的世家,心说如此一来,怕是娘家侄女们只能入雍王府当侧妃了。
皇后抿唇微笑,“这本宫暂且不知,只知雍王对那位娘子很是看重。今一早,他便派人过来要了两个嬷嬷,特意点名要精通庶务。”
她这么一说,两人都不是傻子。
这啥意思?
雍王莫非这就交出中馈了?
贵妃和淑妃心事重重离开。
皇后对着账本呆楞片刻,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旁边老嬷嬷挥退宫人,上前给皇后倒茶,“娘娘可是在担心雍王殿下的婚事?”
皇后抿口茶,放到一旁,“嗯。”
她揉揉眉心,“本宫也不知,如了他的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皇后是将李玄玘当自己半个儿子看待的。
依她看,玄玘得陛下看重,本身又有才能,前途自是不必担忧。自然,玄玘未来娘子的家世便不是那么要紧。
可陛下盛年,但八位皇子已长成,陆续入朝参政。
这眼瞅未来十几年又是场风波。
太子资质愚钝,作为母亲皇后当然清楚。母子两人没有退路,她也更清楚,让别的皇子上位,等待太子的下场。
可若是雍王……
听着外面四起的流言,皇后也狠狠动了心。
若是雍王即位,以他的品性能力,当得好皇帝,也绝对会善待她们母子。
既如此,雍王未来的娘子最好是出身大族,方便关键时刻出力。
但皇后瞧着,陛下没这个意思,雍王也没这个意思。
皇后吐出口气,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清泉宫。
初到皇宫,倾婳睡得很不踏实。昨天半夜入睡,今天晌午前半个时辰才醒。
听说宫里礼数严苛,倾婳心里忐忑了好一阵子。
午时。
李玄玘一下值便飞奔回寝宫。
倾婳见着阿玘,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用过午饭,倾婳困了些,但她才刚起,不好再去睡懒觉,就去书房看账本册子。
李玄玘不愿意一个人休息,也去帮忙看账本。
倾婳有自己的记账方式,支出收入净存一栏一栏,用的还是阿拉伯数字,简洁分明。
而这时的账本就和写文章一样,竖着写,从左到右,还没有句读,读起来不仅费神还废眼睛。
李玄玘帮倾婳誊抄到空白纸张上,倾婳快速过一眼。这样中午一个时辰下来,总共对了十多张。
速度还算快。
临去上值前,李玄玘揣着点心,问倾婳:“婳婳,你记账的方法比现在用的方便很多,我想呈上去给皇叔瞧瞧。”
秋收后到年前这段时间,户部做新账盘旧账轮着来,一个人恨不得掰成八瓣使。
倾婳的记账方式能大大提高对账的效率,李玄玘很是眼馋。
得到倾婳首肯,李玄玘捎带上两页账本,一到衙门便拟了折子递到宣文帝跟前。
宣文帝一瞅,简直欣喜若狂,“甚好!”
“朕的雍王大才啊!”
李玄玘可不敢揽功劳,“回皇上的话,此法是臣的娘子所授。”
宣文帝的开怀大笑顿时僵在脸上。
“你二人的婚事朕连圣旨都下了,玄玘,你大可不必再强行为那女子添桩功劳。”
李玄玘:“……”可那就是我家娘子想的办法啊?
“臣并未扯谎,代大监可以作证。”
宣文帝眼神一瞥,代良立马到殿下跪好,“回皇上,奴才确实见殿下娘子用过此法记账。”
——倒买倒卖的账本。
——因为代良和张立也参与了。
宣文帝神情讪讪。
“罢,是朕错怪你和你娘子了。”
“不过你娘子是如何知道此法的?”
阿拉伯数字宣文帝也见过,有来自海外的商人献过书籍,不过他瞧了两眼头疼,便没放在心上过。
除非是对异国文字感兴趣,不然区区一个国公府后院的粗使婢女,哪里来的条件识得异国文字?还想出了如此简便的记账方法。
李玄玘眼珠一转,面不改色心不跳:“臣的娘子天资聪颖。”
宣文帝:“……”
宣文帝嘴角抽搐,还以为他能说什么呢?你说你娘子在被卖进国公府前,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娘子也好啊?!
说到这里,宣文帝一顿。
国公府的婢女,这出身到底不好听。
他挥手让代良退下,再唤李玄玘上前,“前太子太傅过身,他子嗣不丰,如今仅馀一孙和其母相依为命。太傅老家在江南,便让你娘子认太傅为祖父,如此身份上倒也般配。”
李玄玘沈吟片刻,“侄子要问问娘子的意见。”
宣文帝眉毛一竖,“朕这法子万无一失,可是为了你们好!”
李玄玘是偏向同意的。有了这层身份,倾婳往后可不必再受非议。但他恐倾婳伤心,觉得自己身份低微。
当天下值,李玄玘便将事情转告倾婳。
“太子太傅出身江南楚家,为人正直,生前是朝中清流。楚太傅晚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前阵子他过世,府上只馀儿媳和一名孙子相依为命。”
“你若不愿,我便回绝皇叔。”
倾婳知道,她若是点头,便成了那位过世老太傅的‘孙女’,就是官家女子,再同阿玘成婚就不会遭人嘲讽。
她若是摇头,便只是江南一普通人家的孤女。
再往坏了想,说不得那一日她在国公府为奴的事情就被人知晓了。
她会被嘲笑,阿玘也会被嘲笑。
但要倾婳选前者,她也不是那么情愿,总觉得像占了人家好大的便宜。
太傅府凭什么要认她这个‘孙女’呢?
那位寡居的夫人平白多个女儿又岂能愿意?
换成倾婳,倾婳是不愿意的。
李玄玘摇头笑道:“她们母子肯定愿意。”
倾婳满眼不解。
为什么?
李玄玘分析给她听:“老太傅过世,孤儿寡母无人帮衬,日子比先前艰难不少。况且,楚太傅的孙子如今不过八岁,他日后也是要读书入仕的。人走茶凉,楚太傅生前的旧友门生也帮衬不了多少。”
倾婳自然而然想明白了。
阿玘是雍王,得皇上看重。
李玄玘接着道:“若是那位夫人接受你的身份,我便向国子监举荐未来的小舅子。”
倾婳鼓起腮,推开他。
脸皮真厚!
倾婳纠结了两日,最后决定抓阄。
抓到哪个算哪个。
纸张展开,倾婳终于松了口气。
李玄玘这边,挑了个递折子的时间回绝了宣文帝。
宣文帝:“两个傻子!她傻她不清楚,你也不四六不懂?”
李玄玘只好道:“抓阄抓出来的。”
宣文帝:“……”
这下在他心里,更加深了两个傻子的形象。
马上大婚
番外就写那个-后世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