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想要什么
“公子，芠县的确遭受了一场水灾。听说死了很多人。但是小人去那边调查了一番，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那边的房子，水淹过的痕迹只有小人的半个身子那么深。按理说如此深度不应该会淹死那么多人……”
这是唐大壮调查到的情况。
其他两人点头，也证实了这一点很奇怪。赵有福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小人特地到芠县周边的村子调查过。虽然当地村子也有不少被淹了，暴雨时水比城内深，但是村内没有淹死人。”
最后一人，方金告诉李初：“小人去调查了当地白事行的铺子，只听说官府出钱买了一些东西，说是官府统一处理那些被淹死的尸体。”
总的来说，这件事很奇怪，但是他们三人都查不到到底哪里不对劲。
李初若有所思，缓缓说道：“所以，那些死者的身份不明。他们从哪来的？可能不是当地人？”
他的话，让三人醍醐灌顶。纷纷点头，激动地说：“还是贵人聪明！我们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哪里古怪！”
李初表情严肃地问他们：“你们调查的时候，没被其他人发现吧？”
直觉告诉李初这件事问题很大，怕这三人调查的时候被当地官府发现，打草惊蛇。
“贵人放心，我们三人是分开行动。到了时间在渡口集合。”三人为了竞争，所以约好了各自查案，互不干系。
“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李初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对他们三人挥手。
朝廷为芠县赈灾的事情，拨款了一万两白银，还派去了钦差。这钦差是皇帝的人，去了芠县就没发现问题吗？身为江南观察使，芠县的事情张从之究竟清不清楚？
若张从之知晓，意味着江南这边可能隐藏着别的大雷。那批身份不明的人极有可能是一群不见天日的苦力。因为某种原因死了，人数太多。所以借着芠县暴雨，将这场水灾的影响夸大其词，把这群身份不明的人作为水灾的遇难者处置了。此外，还能从朝廷捞点钱，大家分一分。
可如果张从之不清楚这件事，都是下面的官员合作欺瞒。那就涉及朝堂争斗了！按理说，张从之身为观察使，这江南的官员多数是张家掌控，下面的官员不可能会瞒着他这么大的事情。除非是故意为之！这件事，就是冲着张从之来的！
只要这件事爆出来。无论张从之知不知情，身为江南观察使，在管辖的范围内发生这样一件事，那就是张从之的失责！李硕肯定会抓住这次机会收拾张从之，警告张家！
张从之是张宰相的嫡长子，胆敢算计张家的人，不是当今皇帝，那就是跟张家有利益冲突的陈家！
思来想去，李初打算试探一下张从之。
晏知府对找李初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把这件事放下，准备忙正事——捞钱！
“木丶木公子！”晏知府出门的时候看到李初，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李初笑眯眯地打招呼：“早上好啊！晏知府！听说你最近在找我？”
晏知府一脸苦涩，跟李初说道：“你突然离开，让本官无法跟观察使交代。为此事观察使特地来到流州！好在他没有生气！”
“我这几日都呆在花船上，玩得太开心了！把你们都忘了。”李初笑得天真无邪。
晏知府：！！！
不敢置信地瞪着李初，这小子才多大！就敢上花船了！难怪他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人！谁能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敢去游花船！
一言难尽的表情盯着李初，晏知府很无语。
“张舟还在府里住着吧？”李初问他。
晏知府点头，心里想着要不要立马把李初送去张从之那里。但是想到张从之对李初失踪一事好像也没有很在意，所以他有些拿不准。
“不是说要送我回张伯父那里吗？何时出发？”李初问他。
既然是李初提的，那晏知府当然得满足他。赶紧安排马车，亲自将李初送到渡口，看着船开了晏知府才放心的收回视线。
想到张舟还在府里，晏知府跟他提了一下李初的事情。
“他回来了？你还把他送去我爹那里？”张舟震惊，觉得难以理解。不知道李初为什么会突然跑回来，难道是在外面碰到了麻烦待不下去了，所以回来找他？然而他们两人都没见上面，李初就被晏知府送走了！
张舟很不高兴，生气地瞪着晏知府，转身离开。
晏知府感觉到了张舟的不悦，不知道为什么惹怒了这位贵客。想凑上去哄哄张舟，对方却关上门避而不见。
搞不懂这些孩子在想什么，晏知府惦记着捞钱，只能让府里的人多准备一些好吃好玩的，好好伺候张舟。
从晏家的管事口中得知晏知府出门了，张舟也不生气了，让人带他去找晏知府。盯着对方，看看这厮跟什么人接触，是怎么贪污受贿的。
张从之正在接待皇帝派来的人。
王小七带着人来到江南，在这里等了一天才见到张从之。见面介绍完身份后，便直接说明来意。
“奉陛下之命，卑职等人前来接李公子回宫！”
张从之露出歉意的神色，无奈地言道：“本官前几日就让人将李公子送回来了，但是迟迟不见流州那边把人送过来。于是只能亲自过去接人。到了那边才知晓李公子连夜离开了，现在不知所踪。”
王小七面无表情的盯着张从之，压根不相信对方的话。来之前，皇帝就告诉过他。张家不会轻易交出李初。所以分成了两队人马，由王小七从明面接人，另一队人暗中找出李初，把李初带回京城。
“既然李公子失踪，张观察使为何不派人去寻找？”王小七冷眼盯着张从之。
张从之从容地回答道：“本官已经传消息给各州各县，暗中寻找李公子。请使者耐心等待！”
王小七坐不住了，沈着脸站起来。直接离开这里。
留下张从之慢悠悠的喝茶。既然李初自己躲起来了，连他都没有找到人，皇帝的人也不可能会找到李初。
“公子！”
外面却传来王小七激动地叫声。
高长史欣喜地跑进来，告诉张从之：“回来了！那位木公子回来了！”
一口茶水哽在喉咙里，实在是做不出吐出来这种不雅的动作，张从之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眼神变得凌锐，放下茶杯大步往外走。
李初这小子可真会挑时机！故意躲着他！却在皇帝的人出现后，就冒出来了！
张从之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他爹怎么忌惮李初了。因为根本不清楚这小子在憋什么打算！是敌是友！
这显眼的光头，让张从之一眼就认出了李初的身份，连忙温和的向李初行礼：“李公子。”
跟出来的高长史楞住了。李公子？
王小七正高兴的跟李初聊天，看到张从之出来了，顿时警惕起来。直接拉着李初的手，想把李初带走。
“公子，卑职带你回京！”
眼下正是张家跟皇帝争斗的关键期。若是李初被带回京城，皇帝可能会顶不住百官给的压力废后，但是绝对不会同意马上立张贵妃为后！
所以，张从之不能让李初离开！赶紧拦住他们，微笑着对李初言道：“本官初次见到李公子，还未好好招待李公子，还请李公子给本官一个机会！”
王小七记着皇帝的话，一定要快速把李初待会弄京城。瞪了眼张从之，低头对李初说：“公子，陛下想你了。你出宫之后，陛下就担心你在外会遇到危险，所以派卑职过来接你回宫。”
到了这种时候，张从之特地提起儿子，跟李初言道：“李公子是被犬子带来江南的，难得下江南，还未好好游玩一番这便回宫难道不遗憾吗？再而言之，犬子还在流州那边等着李公子，怕是还不清楚李公子的情况。他待李公子如兄弟，为了李公子几番顶撞家父。若是知道李公子抛下他回京，心里定会十分难受！”
李初面色纠结，出声说道：“这倒是。我还没有跟张舟告别，不能就这么走了。”
见状，王小七急了，赶紧劝道：“日后公子与张小少爷还有见面的机会，又不急在这一时。”
张从之温和地言道：“既然不急在这一时，为何不等见了犬子后再离开？犬子真心对待李公子，若是李公子也将他当朋友，应当留下来。”
现在就看李初怎么选了。如果李初执意要跟着皇帝的人回京，那以后就是与张家为敌！
王小七生气地盯着张从之，话中带着火|药|味：“若张小少爷真心将李公子当成朋友，朋友之间，何必计较？他应当体谅李公子！”
李初叹了口气，表情无奈地看着他们，开口说道：“你们别吵了。我头疼！”
闻言，王小七担忧地问道：“那卑职马上带公子去医馆！”
李初摇头：“我就想歇息一会儿。”
王小七实在是不想让李初继续留在张从之这里，便说道：“马车就在外面，公子上车后再休息。”
张从之皱着眉头，用教训的语气对王小七数落道：“李公子身子不适，应当好好躺下歇息，马上请大夫过来！你竟然不顾他的身体，还想执意带他上路！究竟是何居心！”
“你非要将李公子留在这里，又是何居心！”王小七不装了，毫不客气的质问张从之。
李初捂着头，朝张从之那边倒去。
张从之快速抱住李初，也不管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装的，抓住这个机会，快速抱着李初回屋。
王小七急得没办法，虽然想立马把李初带走，但是李初现在身子状态不好。还是得以李初的身子为重。反正李初现在就在张从之这里，只要他一直守在李初身边，张从之就别想把李初藏起来！等李初的身子稳定后，他马上带李初离开江南！
张从之特地把李初带去了自己的屋子安置，又让人去把当地最好的名医请过来。
大夫来了之后，给李初仔细检查完，表情凝重地说：“这位小公子身体亏损得厉害！必须得好好休养！否则，怕是活不过十岁……”
听到这话，王小七吓得脸色发白。赶紧问道：“快给我家公子开药！一定要帮他调养好身子！”
张从之也是一副担忧的模样，跟这位大夫说：“他面色红润，看着与寻常孩子无异，为何身体亏损厉害？”
“许是这阵子过得不好，小孩子的身子比不得大人。大人受点苦熬一熬就过去了，孩子受了苦怕熬不过去！”大夫认真地扯谎演戏。
李初睁开了眼睛，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有气无力地说：“难道是我这几日一直待在花船上玩？所以身子变得那么差？”
王小七：！！！
他听到了什么！李初上花船玩！还在花船上玩了好几日！一个小孩子能玩什么！把身体弄成这样！
张从之的眼角剧烈抽搐起来。难怪晏明找不到李初，原来这小子是躲到了那种地方！谁能想到一个孩子会跑去那种烟花之地！
王小七的表情已经裂开了，张着嘴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想教育李初，怎么能跑去那种地方游玩！但是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配教育李初。所以心情很覆杂很难受，甚至还觉得有点丢脸。
张从之眼神深邃莫测地盯着李初，轻声问道：“不知犬子可有踏足那种地方？”
王小七反应过来，狐疑地问李初：“莫不是张小少爷带着公子去游花船？”
在王小七心里，李初是个很无知的人，对外界并不了解。所以李初根本不会主动去那种地方，倒是张舟，哪怕年纪小，见识却比李初多，没准是张舟带着李初去游花船的！
这话让张从之很不高兴，眼神冷淡地斜了眼王小七。他儿子虽说是憨了点，但是绝对没那个胆子敢去烟花之地！就怕李初这小子故意引诱，带着张舟上去游花船！
李初诚实地回答道：“我倒是想跟张舟一起上去，但是他说我们年纪小不适合去那种地方，得长大后才能去那里玩。见他不肯带我上去游花船，我就自己去游花船了。花船上有很多好玩有趣的东西！我特喜欢那里！”
张从之睨了眼王小七。心想等见到张舟，也得教训一顿。是谁告诉这孩子长大后就能去烟花之地的！敢去那种地方，腿给打断！
王小七：……
感觉到张从之无声的嘲讽，王小七觉得很没脸。还以为是张舟带着李初去游花船，谁知道是李初自己跑去那种地方！这也太丢人了！
呼了口气，王小七镇定地劝说道：“公子，以后莫要再去那种地方了。那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
李初疑惑地问：“既然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为何会存在这样的地方？既然存在，那就能去。”
这种感觉，比教导李初学识字还心塞。王小七咬着牙，艰难地说：“反正就是不能去那种地方！”
李初一知半解的表情，乖乖的点头：“行吧，那我不去了。”
现在王小七是相信了大夫说的话，所以特地叮嘱大夫不要对外乱说！毕竟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花船游玩几日，然后身体严重亏损，这件事传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大夫心情覆杂，李初的身子压根没啥问题。要不是张从之特地叮嘱，他也不会这么说。可是没想到这孩子刚从花船那里玩够回来，这不就对上了他说的话了吗！没准这孩子也是听了张从之的话，所以才会撒谎这么说配合他呢？
这么一想，大夫当然就不在意这件事了。嘴上认真地答应着王小七，然后开了个药方，就离开了。
王小七派人去抓药，亲自守在李初身旁。让张从之没机会单独跟李初相处。
张从之想跟李初聊聊，李初也想试探对方。但是有个王小七挡在中间，让他们没法私下接触。
“张观察使若是有事，就去忙吧！李公子这里有卑职照顾，不劳张观察使费心。”王小七提防着张从之，不想让对方跟李初接触太多。打算等李初的身体好一些后，就马上把人带走。
张从之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初，李初默默地与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张从之开口道：“既然如此，本官就不打扰了，李公子一定要好好休息！”
李初既然肯留下来，肯定是有话想对他说。所以张从之倒是不急了。打算等晚上用点迷烟，把王小七等人弄晕，然后将李初换个地方，再好好跟对方聊聊。
夜里，王小七跟另外几个侍卫守在屋里照顾李初。
一股味道随风吹进屋内，让几人感到头晕，眼皮沈重。
李初发现他们都倒下了，也不慌，淡定地等着张从之出现。
屋门被人推开，张从之走进来，见到李初不慌不忙，从容镇定的模样，倏然笑了。温和地言道：“李公子，打扰了。”
张从之这个人对视的时候，李初就知道这是个聪明人。张从之只用眼神便告诉李初，他已经看穿了他。
所以李初也没必要在张从之面前装。因为没意思。
“你背我。”李初冲张从之挑眉。
张从之：……
这要是张舟敢说这种话，他肯定要打一顿！但是说这话的人是李初，张从之还没有探过对方深浅。而且张家现在需要李初留下来，所以李初提出这种要求，张从之只能接受。
张从之保持着笑容走过去，背对着李初弯下身子。
李初爬到他的背上，满意地说：“回头我一定要跟张舟好好炫耀！”
张从之的嘴角微微抽搐，温和的笑容维持不住了。这小子有点欠！
把人背到密室里，张从之将李初放下。
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密室，李初坐下来说道：“你把他们迷晕了，我却没事，我喝的药是解药。”
“李公子果然聪慧，明人不说暗话。不如我们开诚布公谈一谈。”张从之坐下来后，主动给李初倒茶。
李初盯着这茶水，跟他说：“张家想让我留下，总得许给我什么好处吧？”
“李公子想要什么？”
张从之眼眸深深地看着李初。他觉得李初这种聪明人，肯定所图甚大，十有八|九有那份野心。但是张家可不会帮着李初！一来，张家扶持李硕这一脉更名正言顺。二来，张家可不想要一个那么聪明的皇帝，如此可不好掌控！
“一万两银子。”
茶水都倒满溢出，张从之还没有停下，神色诧异地盯着李初，这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只要钱？”虽然一万两不是小数目，但是张从之觉得跟权比起来，钱啥也不是。李初为何不要权而是要钱？难道是故意迷惑他？张从之觉得是后者！
李初慢悠悠地言道：“对！我只要钱！我这人就喜欢钱财！权势那种东西，抢到了还得操劳，倒不如拿了钱快活潇洒！”
张从之把茶壶放下，也不管桌上那些茶水，轻笑着说：“李公子倒是看得清楚。难道就不想让赵王妃她们出来？”
“既然你提了，那就顺从你吧！除了给我一万两银子外，再把我母妃她们带出蓝山寺。”李初一脸嫌弃地盯着桌上肆意流淌的茶水。
张从之：……
说这小子贪吧！但是却不贪权势，只贪钱财。脸皮倒是挺厚的！
“张家没有那么多钱。若是这朝堂由张家做主，倒是有机会特赦赵王妃她们获得自由。”张从之是诚心跟李初交谈。
李初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说：“朝堂上那么多官员依附张相，只要张家开口，他们一定会送钱过来！至于这朝堂是谁做主，我才不管！”
张从之耐心地解释道：“张家世代都是清流，绝不做那种贪污受贿的蠢事！”
嗤笑一声，李初一脸不信。
“虽然张家没有那么多银子，但是有许多祖产田地，可以将部分田地转给李公子。”张从之想出一个方法。
摇着头，李初告诉他：“我只要钱。如果不能给我一万两银子，那我就回宫。”
面色凝重，张从之改口说：“张家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可以先拿出三千两银子给你，剩下的七千两银子，分十年给你。”
“不行！谁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李初态度坚决。
张从之蹙着眉头，给李初许诺：“只要我张家掌着大权，就一定能保你平安无事！”
“你也太自信了，难道认为你们张家能够掌权那么久吗？”李初话里的语气满是讥讽。
这话让张从之脸色微变，心中警惕，肃然地问道：“你知道什么？”
张从之：话别说一半！
感谢灌溉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