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六日下午,即丘沂水西岸。
臧霸、吕候所领三万泰山军在北面扎下营寨,与之相对者,正是南面曹军营寨!
吕候、臧霸、昌豨、孙观、吴敦等人正于北边高地之上,远眺曹军营寨。
南边曹军中军营寨中,立着两杆大旗,主帅大旗上是一‘程’字,旁有旗帜上书‘军师中郎将’。
而中军大将旗上是个‘许’字,——这不用说,自然是指虎痴许褚。
而细作早已探知,曹军主帅正是军师中郎将程昱,旗上‘程’字,自是指程昱了!
本来许褚一人,就足以对付泰山军,现在曹操将程昱调来,任命为军师中郎将,意思就在明显不过了!
用许褚为中军大将,正是为了震慑泰山军之胆。
但是许褚虽然有勇,却不知用谋,故而曹操任命程昱为军师中郎将统帅三军,将三军指挥之权交给程昱!
曹操如此安排,不可谓不高明!——许、程二人,一人有勇、一人有谋,可谓互相弥补、相辅相成!
程昱乃是东郡东阿人,演义中虽为谋士形象,其实他是文武兼备,乃是将帅之才!
黄巾初起之时,程昱用计守东阿,保全城人性命。
当年吕候老爹吕布袭取兖州,就是程昱用计为曹操保全鄄城、范县、东阿三城,使曹操虽败却不失立足之地。
就连吕候老丈陈宫连番用计,都不曾撼动这三城分毫!
历史时空里,程昱一直都是加将军号,以中郎将迁升为振威将军、奋武将军,领兵镇守兖州要地,妥妥地一方主将!
臧霸当年攻兖州,更是在程昱手下吃了不少亏!
他自是知道程昱虽然已经五十七,胡须一大把,体力衰减不如当年,但却是人老成精、愈发毒辣了!
因此,臧霸、孙观、吴敦、尹礼四人看到‘程’字大旗之时,不禁倒吸了几口凉气!
再看曹军右军营寨,大将之旗上是‘夏侯’二字。
细作早已探得,左军大将乃是夏侯惇!
夏侯惇在九月在与吕候大师父高顺的遭遇战中,被曹性射中左目,他愤然大怒,两军阵前,直接拔矢啖睛,复向前冲锋,斩杀曹性!
当时夏侯惇如同杀神降世,两军无不骇然,足见其勇!
他左目即瞎,因此在曹军中得了‘盲夏侯’之称,夏侯惇听闻,十分恼火,每次照镜,都摔镜于地!
可见对此,夏侯惇是足足憋了几个月的恶气,现在他痊愈,调来即丘阻截吕候援军,誓要报这一箭伤目之仇了!
因此,虽相隔颇远,但吕候都能感觉到夏侯惇右军大营中,腾腾杀气扑面而来!
夏侯惇的这股杀气,自然不只是吕候一人感受到了,吕候已经看到臧霸此时脸色微变,一丝惧意浮现之后,又很快消退而去!
吕候感觉臧霸不仅是惧于许褚、夏侯惇之勇,更是惧曹军人数之众——因为数中军、右军营寨之军帐,曹军已经超过四万人马了!
右军营帐之数可容万余人马无疑,而中军则是足可容三万人马,中军之中还有马厩数十座,足可容下三千马匹,看来这就是许褚虎士营之骑军了!
最后看曹军左军大寨,左军大将之旗上乃‘于’字,毫无疑问,左军大将就是曹操最为欣赏的外姓大将于禁了!
左军营寨中,一半军帐,一半马厩,数之军帐可容六千人,可见左军正是六千骑军。
而于禁也不愧被曹操誉为有‘古名将之风’,其营寨整齐无比,营人马井然有序,那种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看完曹军营寨,泰山军诸将,除昌豨之外,臧霸、孙观他们都不免倒吸凉气,心中惊惧——虽然,即丘曹军的确没有如满宠说的那般有十万之众,但眼前曹军营寨人马,怎么算也超过了五万!
相对于泰山军三万人马,已经是以二敌一了!
且对方三军之大将,单挑出一两个,都是力压臧霸、昌豨、孙观、吴敦、尹礼五人之存在!
这怎么不叫臧霸、孙观、吴敦、尹礼他们胆寒呢?!
其实,看到曹操如此遣将调兵,吕候心中也感到不妙!
因为本来下邳战事重心,已经转移至即丘战场,即丘一战即是胜负所在!
但是曹操并未亲自来坐镇指挥,足见下邳城已经是到了最后关头!
虽然形势危急,但只要打赢即丘这一仗,就还有机会!
因此,吕候不能放任臧霸、孙观他们这种畏惧心理蔓延下去,以影响全军士气!
他必须重新给臧霸、孙观等人鼓劲,激励他们的敢战之气!
不然他们畏畏缩缩,三万泰山军在气势上,就先输了一阵!
于是,吕候指着曹军营寨而笑:
“哈哈哈......诸位叔父,以曹军营寨排列来看,明日曹军列阵正如我前日所言!”
吕候此言一出,臧霸、孙观他们顿时精神一振、眼睛一亮,齐齐看向吕候!
“诸位叔父,曹军右、中两军以步军为主,明日必结步兵大阵于前,中军许褚与其虎士营居后压阵,骑兵居左军护左侧!”
吕候根据曹军三大营寨中兵种,推测出明日曹军列阵之法,接着重申既定战术:
“明日,我军依前日战术方略,我步军于正面与曹军步军接战,只需顶住他们,我引三千骑军从曹军左翼骑军杀入,我去战许褚虎士营,必能取胜!”
听罢吕候再次讲解战术,臧霸、孙观、吴敦、尹礼这才反应过来——战局形势走向确实如同吕候预料一般无二!
臧霸、孙观他们四人这才脸色变得好看起来:
“贤侄之言,若醍醐灌顶!曹军布阵,果如贤侄所言,则贤侄之战法,恰破曹军!吾无忧矣!”
探得了曹军虚实,又有吕候正确筹划,众人心安,一同回营,然后各去准备明日会战,此时天色尚未晚也!
.........................
却说,臧霸回到自个大帐,立即就有心腹亲兵引着一曹军细作求见。
心腹亲兵在臧霸耳语几句后,臧霸立即接见了曹军细作。
曹军细作见了臧霸,也不多言语,只是呈上两封书信给臧霸——一封信落款是即丘曹军左军大将于禁,另一封信落款则是汉丞相曹操。
臧霸与于禁同为泰山郡人,早年有过交集,于禁字迹,他自然认识。
而满宠来劝降时,曹操有信与他,他也认得落款为曹操之信,正是曹操笔迹。
臧霸看到两封信,顿时狐疑起来,一阵犹豫之后,他还是将信拆开。
曹操之信上写道:
“将军勇壮山东,威震青徐,操所仰慕。因有误会,数与将军冲突,此皆吕布、陈宫从中挑拨之故也!
今操围困吕布于下邳,不日即克!近日,满宠出使将军处,吕候杀之以胁迫将军,将军不得已相从,此实非将军之罪也!
若将军有意与操共扶王室、同效朝廷,则操不胜欣喜,必表奏天子,封将军列侯之位,赐号镇东将军,永镇青徐二州也!”
臧霸看曹操在信中仍然重申宽赦之意,且不计满宠被杀之罪,仍然封镇东将军、许青徐之地,却未提出条件,顿时好奇,就打开于禁之信:
“宣高吾兄,丞相之意,会战之时,兄按兵不动、作壁上观即可!若兄能不助吕候,则战胜之功,全在于兄,丞相必如所言,厚待于兄,勿相疑也!
若兄执意不听,挥军助吕,则禁必与兄死战!我军之兵,两倍于兄,兄之人马必定折损惨重!若兄之兵马损失殆尽,则兄不过一匹夫,如何立足于乱世乎!望兄醒悟,勿自误也!”
看完于禁之信,臧霸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曹操会开出什么条件,却不想只要他按兵不动即可!
说实话,若是要他臧霸去杀吕候,是万万做不到的。
而如今,他臧霸也是被架在火炉之上炙烤——昌豨已完全倒向吕候,他若有异动,也万不是吕候、昌豨二人对手!
曹操只要他在会战之时按兵不动,确实考虑到他臧霸处境之后,所提出之条件!
臧霸此时不免有些心动——这对于他而言,是极容易办到的!
而于禁信上那句——‘若兄之兵马损失殆尽,则兄不过一匹夫,如何立足于乱世!’。
更是如同重槌,一下下地重重锤击在了臧霸心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