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so，去哪儿？”祁澄问安只宸。
“so，去哪儿呢？”安只宸覆读。
“问你呢。”祁澄很怀疑自己跟着他出来是否正确。
“对，我知道你在问我。”安只宸苦苦思索，“我在思考……”
祁澄也不急了，静静地看着安只宸的表演：“所以，你思考出来了么？”
“我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安只宸突然一脸严肃地对祁澄说，“在逃出自以为的牢笼之后，外面是否真的自由？还是，更大的笼？”
祁澄突觉安只宸文化了不少，思想觉悟似是要上赶圣贤。再看向他时，眸中多了几分赞许：“所以，你找到困住你的牢笼了？”
“找到了，”安只宸答得异常坚定，“我的鞋带……妨碍了我寻找自由的步伐。”
他伸出自己的左脚，一个散开带子的白球鞋赫然出现在祁澄眼前。
祁澄，还是，忍不住，给了安只宸一个暴击。
商量无果后，天纵奇才脑路清奇的安只宸邀请祁澄去看他们两人之前种得那两颗杉树。
“树有什么好看的？”祁澄不屑。
“此言差矣——这树是你种下去的，你就要对它负责。橙子，你小小年纪，不要这么渣。”
冽冽暖阳洒落在前方的树林里，祁澄又想起那日沄沄翠涛中的绚烂烟火，从日落到日没，照亮心头的一个夜晚。
“你种了树之后有没有再去看过它呀？”安只宸问祁澄。
“没啊？你还一直去？”
安只宸嘿嘿笑了两声：“我也没。”
“哈！说好的负责呢？渣男。”祁澄快步上前，终究在树林面前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安只宸赶上来。
两人齐齐盯着入口处挡住去路的牌子：
“因有不良市民在树林中燃放烟花炮竹，现已将此林封锁，禁止入内，违者必究！”
祁澄“噗嗤——”笑了出来，拍拍安只宸的肩：“不良市民，你怎么看？”
安只宸也是啼笑皆非：“我有罪，忘了清理现场了。但是我还在里面种了一棵树啊，为什么不再写个好心市民？”
“因为你既燃放烟花又乱丢垃圾，过大于功，就不夸你了。你看他只写了……不良市民——燃放烟花炮竹，没写你在那乱丢垃圾，说明他把这一项与你种树这件好事功过相抵。”祁澄对着“不良市民”分析得头头是道。
“切，”安只宸不以为然，“等着，赶明儿我就给他再整个牌子。”
“怎么？写好心市民？”祁澄揶揄道。
“嗯哼！”安只宸撅着嘴鼻孔朝天，傲娇道。
“行，把我也写上。”
“……合着你一点错也没有，好的还要揽过去？”
“我本来就没错呀。”祁澄两手一摊，理直气也壮。
“行——”安只宸抑扬顿挫地答应他，表示服气。
“接下来呢，去哪呀？”
“要不然去孙烨那？”
“孙烨是谁？”
安只宸本想吐槽祁澄忘性怎么这样大，真是学习学傻了，却又意识到，他已经一年没有见过孙烨了。距离自己母亲去世，已经一年了。
“古董店的老板，我记得你当时好像还找他去卖过……”安只宸本是想到哪里说哪里，话说得飞快过不了脑子，说到此处却又停住了。
祁澄也想起了孙烨这人，以及关于那只钢笔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他撇开这一段，问安只宸：“去他那里干嘛？要喝古董茶？”
安只宸接上：“他最近老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可以去看看。”
孙烨的当铺依旧冷冷清清，不仅是店里冷清，店外也没什么人，祁澄总疑心孙烨是不是没赚到过什么钱。
“呀，小宸。”孙烨笑嘻嘻地把两人迎进去，对祁澄也点头示意，“你是——哦——小宸的同学是吧，有点印象，拿棍子砸我的那个。”
祁澄有些尴尬，孙烨要是不说这事儿，空怕自己早忘了。
“实在对不住。”店内檀香萦绕，充斥着一股潇洒文雅的书卷气，让祁澄说的话都不自觉文绉绉起来。
“嗐，不妨事。”孙烨绕到屏风后去给两人沏茶。祁澄细细打量起这间房子，店面不大，有两处架子，一处檀木架上摆着各类瓷器，另一侧漆木架上罗列着金石一类，祁澄想起安只宸之前好像有块玉，好像是让孙烨帮忙雕刻来着。
心有灵犀一般，祁澄这边心思刚起，安只宸那边起了话音：“我那块玉你还记得吗？”这话是对孙烨说的。
“怎么能不记得，你可是我主顾，不能因为你小就不把我生意当回事呀。”
孙烨从屋内拿出一红木盒子，里面放着一枚平安扣，和一块长命锁。祁澄探头看去，这玉石呈乳白色，他虽不懂玉，却看着它们觉得清清凉凉，握着应该挺舒服的。
“卖古董的现在还管雕刻了么？”祁澄好奇地问。
“哈哈，不是我雕的，我去让其他人帮的忙。不过一点修补什么的我倒是还会。”孙烨不敢邀功，忙解释道。
“你要现在带走么？”孙烨问安只宸。
安只宸想了想，说：“要不然我放学再来一趟吧。现在带着可能不方便。”
孙烨一拍大腿：“那可不凑巧，我下午有事要出趟远门，这个星期可能都不在这儿了。”
“行吧，那我要不带着走吧。”安只宸耸耸肩，“你是不是要出门了？”
孙烨从刚刚就一直在收拾东西，还把自己那一身青色大褂脱了下来换了身运动装。
“是呀，走吗，你们要回学校的话我还能送你们一程。”孙烨晃着自己的车钥匙表示。
“要走么？”安只宸问祁澄。
“先不了吧，我正好想买点生活用品。”
孙烨知道这里用不到他了，对这两人摆摆手，去地下车库开车去了。
“虹北那边有新建的购物公园，你要去看看么？”安只宸问。
“嗯……太贵了。”
“你还没去，怎么知道贵？”
“听地名就贵好吧，”祁澄对安只宸翻了个白眼，“那是虹北，能多便宜？”
“嗯，是没多便宜。”安只宸摸摸下巴，点头。
“我说对吧……”
“也就19.9元两提卫生纸。”
“……走！”祁澄拉上安只宸就往北边走。
并非所有的男生花钱都大手大脚，祁澄作为好面子的小气鬼代表，在那些能省则省的地方，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琳琅满目的购物公园里，祁澄像掉进米缸里的老鼠，推着车哪里便宜往哪窜。
安只宸看着堆得满满的购物车，说：“我以为你不会亏待自己呢。”
“没亏待呀。”祁澄拍了拍自己的购物车，“这不都是给我自己买的么？”
“我想着这么便宜，你可能不会买。”
祁澄心里笑他，还是对自己不够了解呀。“便宜不一定没好货，”他举起一袋卫生纸对着安只宸说，“看这个卫生纸，它跟b货架上的那个比就便宜很多但质量好所以我还是买了。但那带洗衣粉我就没买便宜的，因为便宜的那个伤手。小朋友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对生活了解的不够透彻呀。”
“好吧好吧。”安只宸对这些很无所谓，他不住校家里这些事情也不用他操心，根本无需对这些了解透彻。“你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好少年，你真棒！”
“不必捧杀我，谢谢。”
采购得差不多了，祁澄结完账，安只宸帮着他一块儿往学校运。
虹北大多数地方都是独栋别墅和花园洋房，这商场也算在中心位置，车流不息人来人往，安只宸看到前方拐角处的一栋小别墅门口站着一位卷着大波浪的女人，大冷天的穿着一条紫色长裙披着一件白貂。她像是在跟屋里人说着什么，被屋里人一把拉进去，过了一会儿又满脸通红地走了出来。
好眼熟啊，安只宸心想。
“看什么呢，绿灯到了也不走。”祁澄拍了下安只宸的肩，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你是看美女呢？出得什么神？”过了马路祁澄又顺着安只宸之前的目光看去，那女人早已不知所踪，“看得什么啊，这么出神，也没有什么漂亮妹妹姐姐的啊。”
“你想什么呢？”安只宸戳戳祁澄的脑袋瓜，“看着像个正人君子没想到是个色狼。”
祁澄一个白眼送给他：“放屁！比不上你，眼都看直了。”
两人一路吵吵嚷嚷地走，走得也算快，不知不觉就到了虹河桥。
“走下桥再打车回学校吧，你这东西太沈了。”安只宸提议。
“是你虚，”祁澄其实早累得不行了，但还是死鸭子嘴硬，“我就一点事儿也没有。”
“行，一会儿我打车，你走着。”安只宸不跟他争。
“那不行，万一你把我东西私吞了怎么办？”
“我……”安只宸发现祁澄耍起无赖来其实比他还牛，让他无力招架。
“阿澄。”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邓美兰。
祁澄回头：“妈。”
“妈？”安只宸很吃惊。
“妈，这是我同学……”
“你在这里干什么？”邓美兰打断他的话。
“我……”祁澄想不能让自己妈妈知道自己逃学，不然又要一顿骂，左顾右盼时，看到了还一脸吃惊的安只宸。
“我同学生病了，我陪他出来看病。”说完他戳了一下安只宸的侧腰，安只宸没防备，一下子弯了下去。
“哎哟！”
“阿姨好！”安只宸顺势鞠了一躬。
“你好。”邓美兰对他笑笑，顺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
“是要回学校么？我送你们一程？”邓美兰说。
安只宸没反应过来她是问的自己，祁澄赶紧又戳了一下他：“哦！哦……好的，谢谢阿姨，麻烦您了。”
“妈你怎么来这里啊？”在车上祁澄问邓美兰。
“有事。”邓美兰言简意赅。
“哦。”
邓美兰看自己儿子无精打采，解释道：“妈妈的同学在这边，来看看她。”
“好吧。”
“妈妈这几天很忙，这周如果你爸爸有空的话你和他在城里住，如果他也忙得话你就回乡下找奶奶。”
“嗯。”
“到了。”
邓美兰帮两人把东西卸下来：“胡同太小了，不好开车进去，你们自己搬进去可以吗？”
“没事，我们自己能搬。”祁澄贴心道。
“好，那妈妈就先走了。”说完，邓美兰就开着车飞驰而去。
“你妈还真是……毫不留情啊。”安只宸看着连头都不回一个的祁澄妈妈，感慨道。
“习惯就好。”祁澄喜怒不辨，蹲在地上搬东西。
“这堆给我。”安只宸抱起重得那堆。
祁澄没推辞，捡着轻的拎着。快到学校，两人也不急了，慢悠悠地往前走。
“橙子，那真是你妈啊？”
“怎么，还得拿亲子鉴定来给你看看？”
“没，你家在虹北有房么？”
“没，这么贵，买不起。”
安只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祁澄见他又一副感悟出人生真谛的样子，问：“从我家户口里查出来啥了？”
安只宸对祁澄笑着说：“我查出来，我的橙子同学未来一片坦途。”
少年眼神清澈，定定地看着祁澄。祁澄没想到安只宸会说这么一句，脸不争气地泛红：“这还用你说？”
“无论有什么困难与变故，坚持下去，就会柳暗花明。”
“不行，不让进。”
“爷爷，我们是回学校的。”
“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们，”门卫大爷眉毛一横，“你们就是今天上午那俩没假条的小孩儿，你就是那个没假条的。”门卫指了指祁澄。
“我们后来给假条了。”
“不可能！”门卫大爷中气十足一声吼，“没给我，不用扯了，哪个班的，叫你们班主任来领回去。”
“……10班，乔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