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一山之所以被临仙皇室趋之若鹜,是因为这座山是临仙开国皇帝的家乡。原本并不叫这么一个文雅的名字,为了传扬后世才特意更改的名字。
智一山上有智一寺,智一寺中又得到高僧智一和尚,智一和尚心性极高,只有重阳才能得见一面。
这也是临仙皇帝将登高地点选在智一山的原因。
下了马车,莘绿便看到席春端着手在马前焦急地等待,“莘绿,你好些了吗?都怨我,昨夜没好好嘱咐婢女去准备山楂糕,都怨我。”
“没关系,我已经好多了,这一路多亏了宜王殿下的悉心照料。”
站在一旁的婉儿疑惑地蹙了蹙眉,悄悄走到饮风的身旁,“这一路,宜王殿下有悉心照料公主吗?我怎么没瞧见。”
饮风无奈,抬手拍了下婉儿的额头,惹得婉儿回拍了一巴掌。
正四处欣赏风景的莘绿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也就是恰好的这一眼,她才真正反应了过来。一直以来,是不是都没有好好看看身边人的模样呢?
席春本来就与蕴和不怎么亲近,短短行了礼便回到了王后娘娘的身边。今日要进到智一寺中参佛,她这个公主自然不自由。
“奴婢见过莘绿公主,宜王殿下。”一名身穿翠色罗裙梳双环髻的丫头走了过来,恭恭敬敬行了礼。
莘绿认出她是宓贵人身边的宫婢,莞尔,“宓贵人有什么吩咐吗?”
“宓贵人请您一同去参佛,说是公主悟性极高,能陪着解答些疑惑。”丫头声音似银铃一般,言笑晏晏的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可爱。
看来,临仙皇帝关心宓贵人的心已经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就连宫婢都挑选了一些长相可人的,算是赏心悦目。
“好,我马上就去。”莘绿示意她先回去服侍宓贵人,那边少不了伺候,而后对蕴和吐了吐舌头,“看来我就算不想搀和都不行了。”
莘绿说罢便要越过他离开,蕴和伸手将她拦住。
搞什么,还有什么话要嘱咐吗?莘绿扭头,歪了歪头,等他说话。
蕴和抬手紧了紧她披风上的系带,将她的脖子掩好,“今晚应该不会留宿在寺里,但还是要保重身体,知道吗?”
原来是想要做这个动作,说这句话。
不知为何,莘绿的心中竟然有些小得意。但好像嘴角勾起了弧度,若是被蕴和知道了,那她不就暴露自己的心思了吗?莘绿赶紧将嘴角弯了下来,干咳了两声,正经道:“谢宜王殿下关心,莘绿一定会保重好身体。”
蕴和“嗯”了一声,见她还傻傻地望着自己,“走吧。”
“哦,对,那我先去陪宓贵人了。”莘绿反应过来,轻笑了一下,领着婉儿离开了他的面前。她不清楚身后蕴和什么表情,但却没有勇气回头去看,只能在心中暗示自己:不要回头,就这么往前走,不要回头。
“公主,您走这么急干什么?莫不是宜王殿下惹了您,您要躲着他?”婉儿哭丧着脸跟在莘绿的身后,不理解她突然这么反常的原因。
莘绿一直走到宓贵人的面前才停下脚步,回身装作不经意去望蕴和时,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本以为能偷偷再看他一眼,失落的感觉瞬间便侵占了她的整颗心,如此便不自觉叹出了一口气。
宓贵人微微蹙眉揉着后腰,“莘绿,你怎么了?叹什么气?”
莘绿赶紧将心情收拾了一下,发现宓贵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宓贵人,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莘绿本想靠近些看一看,但想到自己风寒还没有完全康复,即便心焦也只能站在原处关切问一问。
“无碍,就是腰部有些难受罢了。”宓贵人将手拿下,拿眼神示意莘绿,“若是被陛下瞧见,岂不是让他更加担心吗?好了,跟我一同进去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智一大师呢。”
既然宓贵人坚持要保守消息,莘绿也不便强求。但她触碰到宓贵人臂弯的那一刻,便瞬间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奇光赫选择在今天动手。
智一寺中,临仙皇帝与王后并肩为普世大佛上了柱香,双手合十与智一大师弯身行礼。身后的众多皇子与高官显贵们也双手合十向智一大师行礼。
智一大师慧目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实现停留在了一人身上。他面露喜色,脚步轻快地朝前走去,众人见此乖乖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看他最终停留在了宓贵人的面前。
宓贵人也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莘绿扶着她向智一大师欠身行礼,宓贵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口,“宓儿见过智一大师。”
“贵人三庭均匀,眉细若柳,眼若皎月,朱唇颌圆,若是觅得良婿,今后定会育得一位人中龙凤。”智一大师侍奉过三位临仙皇帝,无论是谁都要给他三分颜面,因而大师向来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顾及皇家颜面。
若是旁得算命先生说出“人中龙凤”四个字,估计早就被人拖出去五马分尸了。要知道,龙与凤从来只能象征皇室子弟,寻常百姓可没有那个命担得起这两个字。
“大师所言是真?”临仙皇帝问。
智一大师轻轻点了点头,“陛下,一个人的福气与怀胎十月的母亲息息相关,这位姑娘将来一定能孕下左右临仙国的龙凤。”
智一大师的话,往轻了说宓儿将来会诞下辅佐皇室兴旺临仙的贤臣,往重了说便会倾覆临仙改朝换代。一良一恶,就看听者怎么判断。
“哈哈哈哈哈哈——智一大师,我来为你介绍一下。你面前的这个女子,正是我的宓贵人,而且已经怀胎四月有余了。”
智一大师身形顿了顿,“果真?”
“宓贵人见过智一大师,久闻大师盛名,今日所见果然传闻不虚。”宓儿莞尔一笑,再次展现了她倾国倾城的容貌。
智一大师也笑了,抬手虚点了点宓贵人,又看向临仙皇帝,但笑不语。
这笑中的意味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用智一大师点破,众人也能明白一二了。看来这位宓贵人的未来必定前途无限,星光万千了。
“陛下,智一大师,该去讲禅了。”王后摆出母仪天下的姿态,颇懂事理地提醒。经她提醒,皇帝便与智一大师转去了禅房,浩浩荡荡地又是一群人离开。
宓贵人却没有动身,她仰面望着高大的普世佛祖。
莘绿本来便不大喜欢听大师讲禅,以往都是偷偷不去的,正好陪着同样兴致不高的宓贵人。但她很快便发现了,宓贵人不是不愿意听禅,而是在等一个人。
待人群退去才露出了景澄的身影,他也站在普世佛祖的金身前,只是与宓贵人淡然处之的姿态相比起来,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太子殿下,也不打算去听禅吗?”宓贵人低了头,走到景澄的面前,微笑。
景澄轻哼一声,“别以为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我就不会打你,离我远一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宓贵人挣开莘绿的手,朝景澄迈出一步,“难道是因为智一大师的话吗?”
“跟你没关系。”景澄有些不耐烦道。
“如果是因为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孩子与你争夺皇位。”
莘绿抿唇,宓儿是在引起景澄的愤怒。
宓儿抬手去摸景澄的衣领,景澄反应迅速立即扼住了她的手腕,她立即用哭腔求饶道:“求你——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太子皇兄,你在做什么?”
莘绿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席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里。
多亏她的这句提醒,景澄才想起母后日夜叮咛,压了怒气准备松开宓贵人的手。但就在这时,宓贵人却不知为何倒向摆放香炉与贡品的供桌,还燃着的香炉随着宓贵人摔倒的动作狠狠摔在了地面上。
“啊——”
宓贵人痛苦地惨叫着,莘绿赶紧凑上去检查她的身体。她身下压着一尊香炉,腰间的衣服都已经被烧损。
目光及下,一道鲜血蜿蜒闯入了莘绿的视线当中。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地无影无踪,莘绿只看到宓贵人眼角的泪珠。
莘绿想,她一定非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