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人？”佟一眉头微皱，抬头看向魏书记，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干什么的？”
魏书记笑了笑，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支铅笔在手里转了转，指了指窗外的方向：“守山人，就是负责巡逻山林，驱赶猛兽，保护村里的庄稼和人安全。简单点说，村子周围的林子，就归你看管了。”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压低了语气：“不过啊，有个条件。你得定期打猎，把猎物交给公社，这算是守山人的责任。公社得给咱村里供应粮食，总不能让你白占山林的资源，对吧？”
佟一抿了抿嘴，没急着开口。他垂下眼睛，手指在桌边轻轻敲了几下，似乎在盘算其中的得失。片刻后，他抬起头问道：“那我要是干这个活，公社会给什么？”
“这你放心。”魏书记笑了笑，把狼皮又折了两下放回桌上，语气变得缓和了些：“守山人是公社认的，肯定少不了你的补贴。盐、衣服、粮票这些都有。”
佟一微微点头，但眉头还是没完全松开，声音沉了几分：“书记，山里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没枪，就算是再能打的人，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魏书记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里透着几分好笑：“你小子，话里话外绕了半天，原来是盯着枪呢。”
“书记，山里的狼可不讲情面。”佟一语气不卑不亢，嘴角微微扬起，“没有枪，这活怕是干不好吧？”
魏书记拿起狼皮卷了一下，用铅笔敲了敲桌子，像是在衡量。他沉吟片刻后说道：“现在手里确实没新的猎枪。不过，仓库里有一把老式的鸟铳，枪虽然老了点，但用起来还凑合。你先拿去应应急，等守山人的身份批下来，我再给你换一把好枪，怎么样？”
佟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微微点头：“行，书记，有这鸟铳也够用了。您放心，这活我肯定干好，绝不给村里添麻烦。”
魏书记看着他沉稳自信的模样，忍不住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年轻人有胆识，行，那就这么定了！守山人的事，我再向上面报备一下，等正式批下来你就是青石村的守山人了。”
魏书记转头吩咐办公室里的一名助手：“去拿点东西出来，一袋盐，还有几块布，别让他们姐弟仨冻着了。”
助手应了一声，很快拿来一袋粗盐和几块粗布。魏书记亲手将盐和布递给佟一：“先拿这些回去，让你妹妹和姐姐添几件衣服。山里头冷，可不能让她们冻坏了。”
佟一接过东西，目光微微一颤，随即双手握紧，向魏书记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书记。”
“谢就不用了。”魏书记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干好自已的事就行。记住，你不是为自已守山，是为了全村人守山。这个身份担起来，可不能偷懒。”
佟一点头：“书记，您放心，我明白这身份的分量。既然我接了，就一定把事情办好。”
魏书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年轻人肯干活是好事，可山里危险，不要逞能。遇上解决不了的事，回来找我，知道吗？”
“记住了。”佟一抬头，目光坚毅。
离开办公室时，外面正下着细雪。佟一低头看着手里的盐袋和布料，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又攥紧。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山林，心里默默下定决心：
“守山人不是说着玩的。既然接了这条路，我只能走好它，绝不能失败。为了姐姐和妹妹，为了咱们三个人的活路，我必须扛起来。”
踏出村子的大门，他把布袋塞得更紧了一些，抬脚向山上的方向走去，肩上的鸟铳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的背影在雪地里拉得很长，步伐稳健，带着他无声的决心。
佟一回到木屋时，太阳已经正中午了。木屋的窗户上透着火光，隐约能看见佟莲弯腰往灶里添柴的身影。推开门，寒风灌了进来，他背上的包裹轻轻一抖，几块粗布露了出来。
“哥，你回来啦！”佟柯扑了过来，目光瞬间落在布袋上，伸手去翻，“这是什么？这些是换回来的东西吗？”
佟一放下包裹，把布挂在墙上，拍了拍妹妹的头：“别急，这些是给咱家的物资，布做衣服，盐可以腌肉，够咱们撑上一阵。”
佟莲走过来，蹙着眉，眼神里透着一丝隐忧：“一哥儿，你换了这些东西，可是……守山人这个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她抬头看着换回来的东西，语气变得更沉重：“上几任守山人，不是死在山里，就是回来的时候少了条胳膊或者腿，山里的危险你不是不知道。”
“姐，别担心。”佟一挽起袖子，把布袋里的狼肉拿出来，用雪水简单冲洗了一下，放到案板上开始切肉，“咱们要活下去，总得付出点代价。更何况，我有本事，不会让你和柯柯再受苦。”
“可……”佟莲还想再劝，被佟一打断了：“姐，别可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操心那些危险。”他转头对妹妹喊道：“柯柯，生火，哥今晚炖狼肉给你们吃。”
佟一从角落里找出一口厚实的铁锅，用袖子擦了擦锅沿的灰尘，将切好的狼肉块一块一块地整齐放进锅中。雪白的肉块与锅壁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宛如沉重的日子被一点点放下。
他转身从木架上的小罐子里取出一小撮花椒，用手指捻了捻，撒入锅中。颗粒分明的花椒落在肉块之间，在清水中缓缓沉浮，仿佛灵动的黑色精灵。接着，他用勺子舀了一点盐，轻轻洒进锅里，又添了一小瓢清水，让水面刚刚没过肉块。
“姐，添点柴。”佟一蹲下身体，把手伸进灶膛，将几根干柴拨进火堆里。火苗噼啪作响，温暖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映出一种久违的安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