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一和小刘一路下山，脚下积雪越来越厚，寒风刮得脸生疼。小刘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佟一：“佟一，这次队长找你，多半是为了那些谣言。你别多想，队长心里清楚着呢，知道你干的是实事。”
佟一听了，抬手拨开挡路的树枝，语气平静：“没事，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我倒想看看那些人想做什么。”
小刘苦笑了一下：“你心态倒是好，换别人，早憋不住跟人吵了。”
佟一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天边的晚霞刚散尽，佟一和小刘赶到了公社。公社的屋子里灯光昏黄，魏仁厚正坐在办公桌前，手里夹着一支烟，神情严肃。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到佟一，立刻放下手里的笔，招了招手：“小佟，快进来！”
佟一走进屋，拍了拍身上的雪，站直身子问道：“队长，您找我有什么事？”
魏仁厚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别紧张，没坏事。”
佟一也不推辞，坐了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坦然地看向魏仁厚：“队长，是不是村里那些话传到您耳朵里了？”
魏仁厚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无奈：“你这孩子，还真是聪明得很。我也不绕弯子了，有人说你私藏猎物，分配不公，还在村里煽动，说你当守山人是为了占便宜。”
佟一听了，脸上没有太多波动，淡淡说道：“是谁说的，您心里应该清楚。”
魏仁厚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团白雾，低声说道：“是李学芹。她带着几个人闹到了我这儿，还说你姐弟不孝，逃离家庭。”
“呵。”佟一冷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讥讽，“她那叫家？打人骂人，连口热饭都不给吃。就这样的家，不跑，难道等着挨饿？”
魏仁厚抬手按了按眉心：“小佟，我知道你们家那点事。公社不会轻信这种谣言，但村里的闲话你不能不管。村里有人心存妒忌，这些话传多了，对你不利。”
佟一沉默片刻，抬头问道：“队长，您想让我怎么做？”
魏仁厚掐灭了烟，语气沉稳：“村里的事，讲究的是人心服口服。你得用事实说话，把那些谣言堵住。”
佟一点点头，语气平静：“我明白了。既然有人说我私藏猎物，那就让他们自已来看。我打的猎，怎么分，谁拿了多少，一笔笔都算得清。”
佟一沉思片刻，抬头说道：“队长，那这样吧，我主动提出，每次打的猎物，分配完后，公开让村民知道谁分了什么，免得有人挑事。”
魏队长一听，拍了拍桌子：“好！你小子懂事，敢干也敢担当。就按你说的办，以后每次分配，都让大家清楚明白。”
佟一微微颔首：“另外，我也希望公社能立个规矩。村里的人要是上山打猎，能不能也按规矩来？猎物怎么分，应该提前说明白，免得村里的人对守山人职责再有误解。”
魏队长眉头一挑，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可以。你这提议好，有规矩就有公道，回头我跟村支书商量一下，把这件事定下来。”
魏队长看了看佟一，语气一转：“不过你这孩子，年纪轻轻挑这么大的担子，也不容易。这守山人的活儿，不光是为了你们家，也是为了咱村里的几十户人家，你要稳住。”
佟一抿了抿嘴，语气平静：“队长放心，我既然接下了，就一定守好这座山，不管是狼、野猪还是人，都不怕。”
魏队长听了这话，笑着点头：“好！就喜欢你这股子劲儿。这样吧，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点补给，盐巴、火柴、布票，你拿着用。再有啥难事，直接来找我。”
佟一起身点头：“谢谢队长。山里事我自已能撑，真有事再找您。”
“走吧，一起，我也要去村头看看”魏队长将烟斗在鞋底磕了磕跟佟一一起出了门。
从公社出来时，天色已转阴，风雪又起。佟一披上棉衣，刚走出村口没多久，远远看到村头聚了一群人，似乎在吵什么。
他们走近一看，发现是几个村民正围在一辆木板车旁，车上装满了稻谷和柴火。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其中一个妇女手里抱着两只鸡，指着旁边一个男人骂道：“你们家抢了我家柴火，现在还想霸占公社分的谷子，欺负人是不是？”
被指的男人满脸通红，涨着脖子吼道：“谁抢了你的？昨晚野猪进村，你家柴火不是野猪拱翻的吗？还赖到我头上？”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吵闹声一浪高过一浪。
魏队长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冷声问道：“干什么呢？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他的话音一落，现场顿时安静了些。那妇女转过头，指着男人说道：“队长，这人抢了我家的柴火，你给评评理！”
佟一扫了一眼木板车，又看了看地上的雪迹，问道：“柴火在哪儿拱翻的？”
妇女指了指远处的一个空地：“就在那儿，我家柴火堆得好好的，今天一看少了不少！”
魏队长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痕迹。积雪下果然有一片凌乱的草屑和柴末，还有一些断裂的木头，明显是昨晚野猪拱翻的痕迹。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走回人群，沉声说道：“这不是谁抢的，是昨晚野猪弄的。地上的痕迹清清楚楚，你们要是再吵，就去队长那里说理。”
众人听他这么说，互相看了看，慢慢散开了。那妇女虽心有不甘，但也没再多说，抱着鸡转身回了家。
看着散去的村民，佟一心里有些沉重。这些纠纷小事虽不起眼，但却是一层层矛盾堆积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