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一的手缓缓松开，枪口垂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抱着自已哭得几乎站不住的佟莲，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低沉却透着无力：“姐，我不去就是了……别哭了。”
“哥，你别冲动……我没事，没事的……”佟莲一边抽泣，一边抹着眼泪，拼命挤出一抹笑容，但脸上的巴掌印和湿漉漉的泪痕却让那笑容看上去更加让人心疼。
佟一把三八大盖靠在墙边，拉着佟莲坐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沾了点水，轻轻擦拭她红肿的脸颊。动作虽然轻，但每一下都透着他隐忍的怒火。
“疼吗？”佟一低声问。
佟莲摇摇头，吸了吸鼻子，勉强笑着说道：“一点都不疼，我早就习惯了……小时候挨打的时候，咱也不是没撑过。”
佟一的手顿了一下，目光低垂。他知道佟莲说得是实话，但越是这样，他心里越不是滋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口的火气，说道：“莲，你记着，咱们迟早会过上不用低头的日子。等到那一天，就算他们求咱回去，咱也绝不再认！”
佟莲点点头，抿着嘴没有说话，但眼里闪着泪光。
屋外的风呼啸着刮过，门板被吹得咣咣直响。佟一看着窗外，握紧拳头沉声说道：“从今以后，你不用再下山。这些破事，我来处理。”
“哥，你也别总硬扛……”佟莲低声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咱姐弟仨能守着这个山，就已经不错了。我没事的，真的。”
佟一没有回答，只是将桌上的布料推到她面前，语气低沉：“赶紧做被子，别让小柯冻着。”
佟莲点点头，低着头默默地收拾起布料，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到桌上，但她没有抬手擦，只是低头忙碌着。
屋里，火炉的柴火噼啪作响，姐弟俩的背影在火光中映得越发清晰而沉默。
沉默不久后佟一便拎着三八大盖出了门。他将绳索、捕兽夹和水壶一一检查好，又背了一个破旧的麻布袋，准备了一些干粮，便踏着积雪进了山。
此时的他不只是要打猎维持生活，还要巡视山林，去看看有没有人来偷猎。
山路安静，积雪被脚踩得“嘎吱嘎吱”作响，偶尔有几只麻雀从树枝间飞起，扑棱棱地拍打着翅膀。佟一顺着一条熟悉的小路，沿着昨晚在林边看到的动物蹄印一路追踪，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耳朵仔细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野兔子多半会在这附近。”佟一蹲下身，用手拨开雪层，露出一条细小的爪印。他摸了摸雪上的痕迹，轻声自语：“离这儿不远，应该是早晨活动的。”
他找到一片低洼地，这里树木繁密，地面上有几处草垛被拱过的痕迹，显然是动物的活动区域。他麻利地从包里掏出捕兽夹，用小刀将上面的铁齿检查了一遍，又用绳索绑牢，将陷阱埋在雪里，四周撒上一些草叶和干果碎渣作为诱饵。
兔子鼻子灵得很，闻到这些应该会过来。佟一拍了拍手，抬头看了看天色，选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好，握着三八大盖，静静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山林间的寒风卷起雪尘，树枝在风中发出“咔咔”的脆响。佟一蹲在一棵树后，双腿微微弯曲，鸟铳紧贴肩膀，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四周。他将呼吸压到最轻，尽量不让寒气从嘴里散发出来，避免惊动猎物。
忽然，一阵轻微的“簌簌”声从雪地传来。他眉头一动，立刻将注意力转移过去，眼睛死死盯着声音的来源。远处，一团灰棕色的影子缓缓出现，那是一只肥硕的野兔。
它的毛色与雪地融为一体，若不是长期的狩猎经验，很难第一时间发现它的身影。野兔小心翼翼地在雪地里跳动，每一步都轻轻点在地上，鼻子不停地嗅着空气，显然正在探查周围是否安全。
佟一的目光跟随着野兔的动作，身体保持纹丝不动，只有双手紧握鸟铳，手指慢慢扣上扳机。他暗自调匀呼吸，眼睛透过准星，死死锁定着野兔的身形。
野兔慢慢靠近前方布置好的捕兽夹。它似乎闻到了诱饵的味道，脑袋在地面上低了几下，随后缓缓迈出前爪，向诱饵靠近。
佟一屏住呼吸，目光一刻也不离开野兔。他知道，猎物越是靠近陷阱，自已就越不能发出一点动静。他甚至能听到捕兽夹上轻轻颤动的铁丝在风中的声音。
“啪！”捕兽夹忽然弹起，铁齿猛地合拢，牢牢夹住了野兔的后腿。
野兔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身体在地上疯狂挣扎，试图逃脱。它的后腿用力拖动着捕兽夹，在雪地上留下了长长的痕迹，雪屑飞溅。
佟一立刻站起身，迅速跨过几步，将鸟铳架到肩膀上，对准野兔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砰！”枪声在寂静的山林中炸开。野兔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瘫软在地，四肢抽动了几下后，彻底没了动静。
佟一快步走上前，弯腰将野兔从捕兽夹中取出。捕兽夹的铁齿在兔子的后腿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鲜血已经染红了周围的雪。他从腰间取下一根绳子，麻利地将兔子的后腿绑在一起，随后将猎物挂在腰间。
“第一只到手了。”他低声自语，手掌在雪地上擦掉猎物的血迹，随即站起身，重新开始搜索新的目标。
佟一沿着雪地上的爪印继续追踪。他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的动静，时而停下观察，时而用手拨开灌木丛查看地面上的痕迹。终于，他发现了一条更深的蹄印，显然是两只野兔一前一后经过的痕迹。
他顺着蹄印悄悄走到一片空地，透过树丛的间隙，他看到两只野兔正趴在一堆枯草垛上啃草。它们的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鼻子一张一合，似乎对周围的风声有所警觉，但依然专注于草垛里的食物。
佟一蹲下身，用膝盖撑住地面，慢慢将三八大盖从肩膀上取下。他用手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枪膛，确认子弹已经上膛后，缓缓举起枪口，透过准星瞄准最近的一只兔子。
“别急，稳住。”佟一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在兔子的脖子上。他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