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队长站起身，绕过桌子，拍了拍佟一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你这小子心里有村子，有公社，这就够了。守山人这个活儿不好干，既危险又没人帮衬，但咱村离不开你。”
佟一咧嘴一笑：“我既然接了这活儿，就不打算退缩。”
魏队长点点头：“有你这份心，我很高兴。猎枪的事我去争取，等消息批下来，我第一个通知你。”
他语气一顿，又叮嘱道：“不过小佟，我也得提醒你一句。村里人多嘴杂，总会有些风言风语。你只管踏实做事，别理那些闲话。做得久了，自然会有人服气。”
佟一听到这话，心里暖了一些。他沉声答道：“队长，您放心，我不会被那些事影响的。只要公社信得过我，我就干好这份活。”
佟一站在魏队长的办公室里，手心有些微微发汗。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的魏队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队长，我还有个请求……”
魏队长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看着他，眉头一挑，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什么事？你直说吧，只要是公道的，我肯定替你做主。”
佟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压低声音说道：“队长，我想请您帮个忙，给我们家分个家。现在山上的事是我一个人撑着，但我那后妈和我爹还总往我们头上压。我不想再拖着他们了，该断就断了。”
魏队长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目光中带着几分沉思：“你说分家……是彻底分开来，不再往来？”
佟一点点头，声音里透着压抑的情绪：“队长，您也知道，我后妈是什么人。我们姐弟仨是从她手里挨过多少打、受过多少罪，您在村里呆的时间长，应该听过不少吧？我实在不想再跟他们搅和在一起了。”
魏队长叹了口气，显然对佟家的事情早有耳闻。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支烟，点上后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白烟：“你这话倒是说得对。你爹那人，唉……太不成样子了。总揣着公社的规矩当摆设，自已又管不住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他顿了顿，目光又落回佟一身上：“可你知道，分家在咱们村里，可不是说分就分的事。你爹和你后妈那脾气，指定不会痛快答应。要是真撕破脸，怕是会闹出不少麻烦。”
佟一听了这话，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他抬起头直视着魏队长，语气坚定：“队长，闹就闹吧。现在山林的活儿是我一个人干，猎物是我一枪一枪打出来的。我还能养活姐弟俩，可后妈和她的儿子张嘴就要，自已什么也不做。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了。”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压着情绪说道：“再说了，我们姐弟仨已经离开那个家，现在这木屋是我们的。要是不分清楚，家里的日子永远不能太平。我只想带着姐姐和妹妹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想再让他们来搅和了。”
魏队长看着佟一，眼神里透着几分复杂。他吐了一口烟圈，缓缓说道：“你这小子倒是硬气。不过我能看出来，你是真为家里好。行，这事我应下了。”
“你放心，分家的事我会亲自去找你爹和后妈谈。必须当着村里人的面，把事情分清楚。”魏队长放下烟头，语气沉稳却带着一丝严厉，“不光是为了你们姐弟仨，也是为了村里的安稳。再这么搅和下去，不光你们受不了，村里人看着也烦。”
佟一听到这里，眼里的紧张稍稍缓和了一些。他低下头，语气充满感激：“谢谢队长，这件事就麻烦您了。”
魏队长摆了摆手，站起身拍了拍佟一的肩膀，笑着说道：“谢什么？你这守山人干得好，公社和村里都能看在眼里。这分家的事，我得替你们撑腰，不能让人欺负了你们。只要你姐弟仨能踏实过日子，咱村也能跟着安生。”
佟一点了点头，站直了身子，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我不会让您失望。”
魏队长被逗乐了，摆手说道：“别整这套，快去忙你的吧。回头分家的事一有结果，我会派人通知你。”
他回头看了一眼公社的大门，心里发誓：这分家的事一定要成！谁也别想再拿我们姐弟的血汗讨便宜！
风雪扑面，他的背影却越发挺拔，仿佛压在肩头的重担，也轻了几分。
屋里炉火摇曳，佟莲一边做针线，一边看着妹妹佟柯坐在灶台旁，小手冻得通红，正用柴火拨弄炉膛，鼻尖冒着热气。外头的风呼呼地吹着，雪被卷到窗沿上，给这间小木屋添了几分寒意。
佟一早上就背着枪去巡山了。临走前，他再三叮嘱：“姐，这几天天寒地冻，山上的野兽肯定会下山找吃的，你们别出门，屋里待着就好。”
“知道了，你快去快回。”佟莲说着，目送佟一踩着雪地远去，脚步消失在山林间。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火堆“噼啪”燃烧的声音。
正当佟莲埋头做针线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她立刻警觉起来，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到门口透过缝隙往外看。只见李学芹带着自已的儿子和两个村妇，大摇大摆地朝木屋走来。佟辰拎着一个大布袋，低着头跟在后面，脚步犹豫。
“佟莲，开门！”李学芹尖利的声音传来，刺得佟莲脑袋嗡嗡直响。
佟莲皱紧眉头，声音冷硬：“你们来干什么？”
“干什么？”李学芹走到门前，用力拍了拍门，冷笑着说：“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山里的东西都让你们霸着了，还不想着给家里送点？今天我就是来看看，这屋子里到底还有些什么东西！”
“这里没你的东西，回去！”佟莲堵在门后，死死顶着门闩，心里直打鼓。
“没我的东西？”李学芹冷哼一声，转头朝儿子佟磨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撞开！”
佟磨二话不说，抬起肩膀狠狠撞向木门。“砰砰”的声音震得门板都在抖，门闩“吱呀”作响，似乎随时可能断裂。佟莲双手死死撑着门，脚底发力，脸涨得通红，大声喊：“你们别想进来！这是我们的家！”
李学芹看门打不开，气得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狠狠砸向窗户。“哗啦”一声，玻璃应声而碎，尖锐的碎片撒了一地。她儿子立刻爬上窗台，从破开的窗户翻进屋里，跑到门边，伸手将门闩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