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芹拉着佟辰,一路沿着雪地走回村子,嘴里骂骂咧咧:“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咱们得闹到公社去,让魏书记评评理!他再能打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守山人,咱们只要把事情闹大,看他还有没有脸在村里待!”
她回头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佟辰,瞪了一眼:“你倒是说句话!那是你儿子啊!他敢拿枪对着你,你就这么忍着?”
佟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攥了攥拳头,又松开,咬着牙低声道:“闹吧,闹大了也好……让他知道,家还是我的。”
一大早,清晨的雪光将公社的大院映得亮堂堂的,寒风从山林间吹过,带起阵阵呼啸。魏队长的办公室外还算平静,村干部们刚刚点起炭炉暖手,偶尔传来几句低声交谈。然而这一切都被突如其来的喧闹打破了。
“哎哟,不活了啊!我的老天爷啊!你们得给我做主啊!”
李学芹的尖嗓子像一根细长的针,刺破了宁静。她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坐在雪地里哭嚎,身边的板车上躺着“重伤”的佟辰。他头上裹着一条皱巴巴的破布,脸上胡乱抹了些灰白的粉,看起来就像一具病恹恹的木偶。
她儿子推着板车,脸上满是嫌弃,但也不敢抱怨,只能一边搓着冻红的手,一边小声嘟囔:“妈,您闹就闹吧,快点完事,冷死了。”
“冷死?我跟你们说,今天这事不闹大了,咱们一家都没脸在村里待!”李学芹瞪了儿子一眼,又拍起大腿嚎道:“亲儿子反了啊!拿枪对着亲爹,这世道没天理了啊!”
随着她的哭喊声,周围的村民陆陆续续围了过来。有人穿着厚棉袄,还在打着哈欠;有人扛着铁锹路过,忍不住停下脚步。寒风中,大家缩着脖子,交头接耳地议论开了。
“这是闹什么呢?”
“还能什么事?佟家那点破事呗。”
“听她这意思,好像佟一拿枪对着他爹了?”
“啧,这女人撒泼成习惯了,说的话能信几成?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最近确实有点厉害,听说还打死了野猪呢。”
“是啊,这守山人的活儿,他干得真不赖。”
“嗐,可惜家里不成样子,爹不管事,后妈更是一团糟。”
村民们的声音时高时低,有的充满同情,有的却带着几分嘲讽。这种声音,李学芹早已习惯。她非但不在意,反而哭得更凶了,边哭边捶地,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那个小崽子!良心都让狗吃了!拿着公社的枪,抢着公社的山,连亲爹都不认了!”
李学芹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哭得更起劲了:“你们评评理啊!佟一这个小畜生拿着枪对着他亲爹,还打了我们一家人!他是不是要造反啊!”
佟辰躺在板车上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虚弱地说:“唉,这不孝子,我真是白养了他……这辈子算是白过了……”
“吵什么吵!”
伴随着一道低沉的声音,魏队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穿着厚棉衣,眉头紧锁,脚步带着几分威严,手里还握着一个杯子。他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撒泼的李学芹,目光扫过她后,又落在板车上的佟辰身上。
“闹什么闹!”魏队长声音不大,却透着压迫感,“大清早就跑到公社撒泼,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闹戏台子吗?”
李学芹一见魏队长出来,立刻跳起来,扑到他面前拉住他的袖子:“魏队长,您得管管啊!咱们村出了个要造反的小畜生!您看,佟一那个小崽子,拿着枪对着他亲爹,还把我打成这样!呜呜呜,您可得替我们做主啊!”
魏队长微微一侧身,避开她抓上来的手,冷冷问道:“拿枪对着你?还有人打你?证据呢?别光会嚷嚷,说话拿出个凭据来!”
“凭据?”李学芹眼睛一瞪,手指着板车上的佟辰,声音尖锐:“这不就是凭据吗?你看看他!我家老头子都快被他打死了!现在动都动不了,您说还有没有王法了?!”
魏队长闻言,转头看向板车上的佟辰,目光如刀,扫了一眼他用破布捂着自已的脑袋,又盯着他抹了粉的脸,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是被打了?我怎么看着像在睡觉?”
佟辰听到这话,身子猛地僵了一下,却没敢睁眼,嘴里不停哼唧着:哎....哎呦....。李学芹赶忙帮腔:“他是真伤了!这头上的伤就是佟一那小兔崽子拿枪砸的!魏队长,咱们村里可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不孝子啊!今天您要是不管,咱村以后还怎么讲规矩!”
周围的村民听到这里,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这事听着有点离谱啊。”
“是啊,佟一那小子有能耐,可不至于真对着爹动手吧?”
“你看那老佟躺着的样子,咋感觉怪怪的?”
魏队长听着周围的嘀咕,脸色越发阴沉。他猛地拍了一下水杯,冷声喝道:“够了!撒泼的,闭嘴!看热闹的,别添乱!公社是干正事的地方,不是让你们围着看戏的!”
魏队长看了看李学芹,沉声说道:“你们要真有理,等村里的长辈来评理。现在,先把当事人叫来!”他转头对村干部吩咐:“派人去山上把佟一叫下来,我倒要听听,他怎么说。”
李学芹一听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她拍着大腿,继续嚷嚷:“对,得把他叫来!看他怎么解释!大伙可都看着呢,他敢不承认吗?”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了一些,但依旧有人站在远处张望着,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神色。魏队长站在原地,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