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摆着两排长凳，几位佟姓和李姓的村里长辈端坐在堂前，脸色严肃。堂中气氛僵硬，李学芹抱着手臂坐在一边，佟辰低着头不说话，显得有些心虚。另一侧，佟一和佟莲并肩站着，脸上毫无表情，佟柯则紧紧拽着佟莲的衣角，怯生生地看着堂里的人。
“分家是好事。”一个满头银发的佟姓老人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佟一担着守山人的活儿，靠自已的本事养活自已和家人，你们做父母的也该高兴。日子分开过，大家都清爽，你们何必非要搅和呢？他打猎、巡山是他自已拼命赚来的本事，你们一家人不能总想着占他的便宜。” ”
李家的一个年长妇女叹了口气，语气稍微软和些：“学芹啊，咱们做人得讲个理。佟一的猎物不少都交了公社，你们家也不能总想着从他身上扣东西。他姐弟仨日子不好过，分开了对大家都好。”
佟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显然不愿表态。李学芹见状，抬起头，眼睛一翻，冷笑道：“高兴？我高兴个屁！他是我家里的孩子，凭什么分出去？这山上的猎物是家里孩子打的，那就是家里的东西！
“什么叫家里的东西？”佟莲冷冷开口，“我们姐弟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你们在哪儿？现在想从我们手里拿东西，凭什么？”
李学芹冷笑一声，双手一摊：“凭什么？就凭他是我家的孩子！他守的山是公家的山，打的猎也是公家的猎物。我们让他分家，已经够给他脸了！”
“你还讲不讲理？”一个老头气得拍了拍拐杖，“佟一是守山人，干的活公社都认可，你再这么闹下去，村里人都看不过去了！”
我要什么？”李学芹站起身来，语气越发尖酸刻薄，“简单！既然要分家，那就得给我们一笔钱补偿。养了这么多年，难道不该？”
“要钱？”佟莲瞪大了眼睛，气得发抖，“你还有脸要钱？我们这么多年受的苦，全都是拜你所赐！”
“你闭嘴！轮不到你一个丫头片子跟我顶嘴！”李学芹尖叫着反击。
长辈们赶紧劝道：“大家冷静，这事得讲道理。”
李学芹却不依不饶，干脆坐回凳子，冷笑道：“既然要分家，那就五百块！要是拿不出来，那就别想分。”
“五百块？！”一个村民直接惊呼，围观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她疯了吧！吃工分的村子，一年挣二十块就算多了，她居然开口要五百？”
“这是要把佟一姐弟往死里逼啊！”
几个长辈也变了脸色，其中一人气得拄着拐杖直敲地：“学芹，五百块？这哪是分家，这是明抢啊！”
李学芹毫不在意，抱着胳膊挑眉道：“怎么，觉得多？这些年他吃的、穿的，哪样不是从家里出的？还有守山的活，公社给他分的好处，谁能证明他没藏着？”
魏队长一听这话，脸色一沉：“公社的事，我最清楚。佟一每次上交猎物，账目都有记载，你要真有疑问，我可以给你拿账簿出来看！”
李学芹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转而撒泼：“那也不行！我们家亏了这么多年，总不能白让他们姐弟占便宜！五百块，少一分都不行！”
“你这是仗着他们姐弟没靠山，故意欺负人吧？”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小声嘀咕。
“欺负？”李学芹双手叉腰，嗓门拔高，“谁欺负谁？我们还没去告他拿枪对着亲爹呢！”
长辈们一听，赶紧开口劝：“五百块实在太多了，不可能给的。你再考虑考虑，别把事做绝了。”
李学芹冷哼一声：“那就少点，四百块！不能再少了！”
佟莲气得直接站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佟一忽然抬手，示意姐姐别说话。他冷冷看着李学芹，沉声问：“四百，真是你的底线？”
李学芹看到佟一的冷静态度，以为他软了，目光闪了闪，转而得寸进尺：“三百块！三个月内拿出来，这家就算分了。要是拿不出来，咱们就得按规矩办，每次把这山上的猎物都分给我们一半！”
场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佟一，等着他的回答。
佟一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声音冷而坚定：“三百块，我给。”
这句话一出，堂里顿时炸开了锅。
“这小子真答应了？”
“三百块可不是小数目，他怎么拿得出来？”
魏队长皱眉盯着佟一，沉声问道：“佟一，你确定？这钱可不是小数目，村里人一年攒不到三十块。”
“我确定。”佟一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三个月内，我一定把钱送到他们手上。分家后，我和他们再无瓜葛。”
佟莲急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低声劝道：“哥，咱哪来的三百块？你别逞强啊！”
佟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我有办法。”
魏队长看着他，目光复杂，最终叹了口气：“既然你决定了，这事我就做主。李学芹，三个月后拿到钱，这家就彻底分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李学芹听到佟一答应三百块，顿时眉开眼笑，嘴上却不饶人：“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我告诉你，三个月，要是少一分，我就把你们告到县里去！”
魏队长冷着脸喝道：“够了！既然佟一答应了，你们就别再闹！今天的事，就按这个办法解决，分家协议我会亲自盯着，村里的长辈也会作证！”
堂内的人一一应声，分家的事终于定了下来，但不少村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担忧：
“佟一答应得这么痛快，真能拿出三百块吗？”
“唉，还是个孩子，别是逞强。”
“这李学芹也太狠了，分个家都不放过他！”
佟莲紧紧跟在佟一身边，低声说道：“一哥儿，三百块……咱们真的能凑够吗？”
佟一握紧拳头，目光冷峻，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一定能。”
分家的决定暂时平息了堂内的争执，但佟一的决绝不仅震撼了村人，三个月内筹够三百块，是一次真正的生死考验，但他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