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风裹挟着湿气，刺得佟一的手有些僵。他把腌好的狼肉包得很仔细，每一块都用麻布缠紧，又用草绳扎牢，背在肩上。一夜未化的薄霜让木屋周围的雪地显得格外苍白，远处的村庄像是笼罩在一层薄雾里，静谧却有些冷清。
佟一站在门口，目光深邃。背篓一把跨在肩上，迈开步子，背着狼肉，朝村里的方向走去。
公社的院子里，几个村干部正靠在椅子上晒太阳，懒洋洋地拉着家常。魏队长披着一件老棉袄，手里端着一碗茶，看到佟一的身影，眼里不由得露出几分欣赏：“佟一，怎么又来了？今天又送什么好东西？”
佟一将背篓放下，从里面一捆捆取出腌制好的狼肉，摆在地上：“这是昨晚猎的狼肉，按规矩分给公社。”
魏队长的目光在狼肉上扫了一圈，嘴角微微扬起。他站起身来，拍了拍佟一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赏：“小伙子，这本事，可没人比得上你。这些狼肉够咱们村里吃上一顿了，你这守山人，干得漂亮！”
围观的村民纷纷围了过来，看到腌好的狼肉，顿时一片啧啧称赞。
佟一听着这些议论，只是微微一笑，没做任何回应。他把背篓收拾好，对魏队长点头说道：“队长，这些肉就交给公社分配了，我先回去了。”
魏队长摆了摆手：“别急，正好你来了，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佟一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魏队长：“什么事？”
魏队长喝了口茶，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咱们山里的青石湖吧？这地方冬天结冰了，四九天气再不去就打不透冰了。现在湖里鱼多得很，我们想组织几个人去冬捕，弄点鱼回来给村里分分。你明天来拿冰锥，带着村里几个猎人，一起去试试。”
佟一一听，心里一动。他早听说青石湖的鱼鲜美异常，只是冬捕的危险性不小，要打透厚厚的冰层才能下网，这对经验和体力都有很高的要求。
“队长，这湖冰够结实吗？”佟一皱眉问道，“带人去，不会有危险吧？”
魏队长笑了笑：“放心吧，湖边我让人先去查过了，冰层厚得很，不用担心陷进去。你放心带人去，肯定能弄回来一批好鱼！”
佟一略微思索，点了点头：“行，我明天一早过来拿工具，带人过去。”
魏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小伙子，这次就看你的本事了，咱们村可指着你呢。”
回去的路上，佟一一边走一边琢磨魏队长的话。青石湖的冬捕既是一个机会，也是一场挑战。如果这次能带回足够的鱼，不仅能解村里燃眉之急，还能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
清冷的风吹在脸上，他加快了脚步，向黑市走去。
土路两旁的树影在晨光中摇曳，佟一背着沉重的背篓，踩着泥泞的小路，脚步沉稳。两个多小时后，他终于看见了镇子尽头那片隐秘的黑市。
黑市入口处，几块破布搭成的遮阳棚下，几名商贩正低声吆喝，手里把玩着烟斗或算盘。人群熙熙攘攘，买家和卖家各怀心思。佟一站在远处，冷静地观察了一阵，确认没有陌生的“盯梢”后，才迈步走了进去。
黑市内的人声嘈杂，各种货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腌肉、布匹，还有一些带着霉味的陈年谷物。佟一走在狭窄的过道上，神情戒备。他清楚，这里鱼龙混杂，不仅有普通买卖，也有人贩子、赃物商，稍有不慎就可能吃亏。
他一边走，一边调整背篓的位置，将最上面的狼皮摆得整整齐齐，故意遮住底下装着的腌肉和粗粮。
“先找到独眼龙。”他心里念叨着，目光迅速扫过各个摊位。很快，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兄弟，这次带的货不少啊！”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佟一抬头望去，只见独眼龙正倚在一处摊位边，叼着旱烟，脸上的刀疤因笑容而显得狰狞。他手里捏着一块布片，似乎在研究什么，见到佟一，立刻放下布片，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大哥。”佟一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后将背篓放在地上，从里面抽出三张厚实的狼皮，轻轻抖开，挂在手上。
风一吹，狼皮翻卷开来，皮毛的光泽在阳光下流转，散发着淡淡的腥味。周围几个商人不由得投来好奇的目光。
独眼龙走上前，伸手摸了摸皮毛，用指尖拽了拽毛尖，检查了一遍。然后他翻开狼皮边缘，看了看切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皮子不错，毛长光滑，刀工也干净。”独眼龙咧嘴一笑，“兄弟，你这手艺越来越精了啊，难怪猎得这么干净。”
佟一不动声色地说道：“大哥，您是行家，价格您看着给吧。”
独眼龙闻言，笑容更加深了。他捏着旱烟，思索了片刻，伸出三根手指：“上回是我输了，给你多了点，这次按市价来。一张三十块，三张九十，公平吧？”
佟一心里盘算了一下，知道这个价格很公道，点点头：“成交。”
独眼龙将旱烟夹在耳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布包，数了九张钞票递过来：“兄弟，这黑市有规矩，咱们明码实价，以后你多带点货来。”
佟一接过钱，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随后将狼皮交给独眼龙。他知道，这笔钱虽然不多，却是当前维持生计的重要保障。
交易结束后，独眼龙看了看四周，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兄弟，年前能不能给我弄一颗熊胆？”
佟一一愣，眉头微微皱起：“熊冬眠了，猎一只可不容易。”
“我知道不容易，但你有本事。你能猎狼，就能猎熊。”独眼龙的语气里带着笃定，脸上的刀疤随着笑容拉扯得更加狰狞。
“熊胆入药，值钱得很。你要是弄到了，就去镇武装部找我。高价，我收。”独眼龙拍了拍佟一的肩膀，压低声音，“记住了，咱们可以合作。你这样的人，不去当兵真是可惜了。”
佟一听着这话，心里若有所思。他没立即答应，只是点点头：“如果猎到，一定联系您。”
独眼龙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摆摆手，转身融入了黑市的人流中。
交易结束后，佟一带着钱去市场采买。他先买了几袋粮食，又买了一些粗盐和腌菜，最后在一个小摊前停了下来。摊上摆着一堆瓜子和糖块，旁边还有几卷红头绳。
“这个怎么卖？”佟一指了指红头绳。
“五分钱一尺，挑吧。”摊主懒洋洋地回答。
佟一挑了一段最亮的红头绳，心里想着姐姐佟莲平日里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姐姐的头发总是散着，这红头绳正好用得上。”
买完东西后，佟一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心里却莫名觉得轻松了许多。
有粮食、有东西，回去就能过个好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