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闷醋
林兮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扯过安全带，“啪嗒”一声扣上。
她擡头，看向后视镜里的人，问：“你们都住在学校的宿舍吗？”
用的英文。
车上一共坐了4个人，一个是从国内来的留学生，就是刚刚帮忙扛脚架过来的林卿，另外三个，两个个是本地学生，一个是西班牙来的。
他们都是学校天文社团的成员，也是悉大天文系的在读研究生。
林兮今年就要毕业，但还担着系里的研究生助教，一周差不多会给他们上3丶4次左右的课，平时单独见的不多，但有时候会找林兮帮忙指导一下。
这次就是她的学生策划了一场活动，要在沙滩上直播今年最大的超级满月的升起。
悉尼附近有一个岛，航行距离大概3个小时左右，是曾经的欧洲殖民地，没有被现代文明喧扰，居民生活原始，还有土着人。
她是受邀嘉宾，今天来就是和他们一起看看选址有没有问题，到时候拍摄呈现的效果怎么样。
坐在副驾的人率先开口，“yep，linda and i live in the eastern dormitory, while steve lives in the western dormitory。”
“but jack seems to live outside。”
她嗓音低沈，打扮中性，辨不清性别，要是不开口，看起来还有点痞气，但是说起话来倒是完全跟她的名字一样。
有点轻快，也有点甜美。
两个住在东区宿舍，一个住西区宿舍。
清笳最后洋洋洒洒跟她感慨了很多，什么：
那个医生长得巨他妈帅，一看就是高冷禁欲型
我去的时候他科室门口还有一群妹子在围观偷拍
虽然不苟言笑的，但是那个身材
……
她就放在耳边默默听，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开始浮现出沈澈在布隆迪穿着白褂的身影，还有一次次向她走来的时候。
直到学生都上车了，清笳才念念不舍的跟她挂了电话。
林兮把手机摁回主界面，刚要俯身放回中控台，屏幕上就弹出一条消息。
来自沈澈。
这么巧！？
【今天忙吗？】
以为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林兮手指快速敲击屏幕，【大概两个小时以后到】
同时还微微侧着头问了句后边坐着的人，“你住在什么地方？”
用中文，林卿顿了一秒，意识到是在跟他说话，探头回道：“在ct那边，没事儿林老师，我从学校自己回去就行，也不远。”
听到熟悉的名字，林兮扬了下头发，“你也住那边？”往后视镜里看，“哪个公寓？”
林卿原本还伸着脑袋看外面，闻声把视线从椅子中间探过去，回：“在waterloo。”
wl的公寓在悉尼的两个大学附近，还在市中心中央，生活环境比较现代，她从最开始来悉尼的时候就也住在那里。
林兮应了一声，“刚好，我也在那儿，顺路送你回去吧，省的打车了。”一边还在回覆着手机上的消息。
沈澈几乎在她发出消息的同时就发了语音过来。
林兮在说话，不方便听，直接语音转了文字，【在学校等你】
为了不被发现，沈澈今天从医院回去的时候把车停到了公寓外的一个街区，他现在只能走路或者坐公共交通。
看到回覆的时候他预估了一下时间，从学校开车到公寓大概是二十多分钟，那现在她肯定还在学校工作没结束，从这里慢悠悠走过去时间差不多刚好，估计能早到二十分钟左右。
林兮看到屏幕上的结果却皱起了眉头，退出去重新进来又转换了一次。
还是一样的结果。
问他【你在学校？】
沈澈回【我在路上，不用急】
林兮低着眉，盯着看来了一会儿——什么叫她不用急，他又来学校干什么？
她思索半瞬，回了句【那你在停车场等我吧，我们一会儿到】同时还分出精力跟车里的人说：“then we'll go back to school first, and then send jack back。”
她得先把学校的几个送回宿舍，再顺路送林卿回去。
他能过来找她，应该对学校也不会陌生。
然后就放下了手机，没再看。
正在走路过去的沈澈看到这个消息却微微皱起了眉头——我们？
昨天打电话的那个？
把宿舍的那几个人送回去，林兮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他没再说什么，只发了一个字——好。
林兮猜不出来这人要干嘛，只是隔着距离就看到了站在路旁的沈澈，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t恤下面穿了件短裤，要是再换上人字拖，他的打扮就差不多可以融入当地了。
她隔着车窗打量，依稀记得这个人在布隆迪那么热的天也是雷打不动衬衫长裤的，怎么到了悉尼融入这么快。
沈澈远远看到车灯，就知道是林兮，人和车互相靠近。
林兮降下车窗，问：“你怎么来了？”
沈澈顺着车窗不自觉地张望——没见别人。
不过半瞬又回到她身上，站在一旁，眼神直勾勾的，回：“等你吃饭。”
却没想到林兮没什么反应，只自然的收回视线，然后扭头问后面的人，“林卿，着急回去吗？一会儿吃了饭我顺路送你回去吧。”
林卿闻声看向林兮，视线又往左挪，从车窗和座椅的夹缝里看到了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微微俯身凑近驾驶座的窗户，此刻又半侧过身沈默的看向他的方向。
男人长相俊朗，眼眸深邃，浑身气质凌冽。
视线对上，他下意识地心里发怵，林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当电灯泡的好，回绝道：“从学校坐公交回去挺方便的，就不麻烦你了林老师。”语气里有不自觉地拘谨。
林兮反倒不以为意，还在想着刚刚那个地方，说：“一起去吧，刚好还有一些细节要再跟你确认一下。”
两个人一起看着他，也不好再推辞。
沈澈却在林卿回覆以后就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移开，看回还在扭着头的林兮。
林兮这才回过神来，直直望进他漆黑的眸子里，挑了挑眉，说：“上来吧。”
他收回视线，落下睫毛，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嘴，埋头走了过去。
——
林卿在上一个街道下了车，车刚好还停在他的旁边。
沈澈看着那辆自己两个小时前才刚刚停好的位置神情有些不自然。
还好没说两句话人就离开了，引擎声响起，他才如释重负的打开车门坐回去。
到了公寓楼下，林兮把今天去岛上的设备都拿下来，沈澈自然地走过去接过来。
一切都自然而然，和在布隆迪的时候一样，只要沈澈在，他几乎就会包揽她手里的一切。
林兮也没说什么。
等出了电梯，沈澈才搭话问：“是新的拍摄吗？”
刚刚在餐厅他听到了他们聊的内容，主要是也没避着，一张桌子上很难不听到。
他听到他们在说海面会反射光线丶要从什么时间开始丶一周以后的天气会怎么样……
林兮把手指放到门锁上，“嗯”了一声，下一秒啪嗒一声，指纹解锁，沈澈过去拉开了门，“不过是学生们拍，不是我。”
她往里走，沈澈在她身后关上门，“刚刚那个是你学生？”
“嗯。”
“拍了一天？”
“差不多。”
林兮弯腰坐下，慢悠悠的解着鞋带。
就听到沈澈冷不丁开口，“那你不问我今天干嘛了？”
？？？
“……”
林兮把鞋子换下来，闻言顿住半瞬，眉头微微皱起，转身擡眸，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这人半年过去是怎么回事！
以前不是不苟言笑，不爱说话吗！
但还是如他所愿的问，“你干什么了？”
然后就想转过身往里面走，但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人拽住。
温热的掌心蔓延到胳膊，他身上的气息很淡，胸膛微微起伏，“你脚怎么回事？”
林兮纳闷的回头，对上他的视线，随后又垂眼，看到袜子上染透了一块儿红色的痕迹。
“……”
她楞了楞，脚趾上钩，低头看的更仔细一点，她忽然想起来早上出门的时候脚不太舒服，喃喃道：“好像是啊。”
沈澈看人脚都破了还楞在那儿不动，盯着她的脸问：“不疼吗？”
林兮在袜子里动动脚趾，漫不经心的，“不疼啊。”好像确实没什么感觉。
“……”
沈澈低头，手掌上移，把人摁到椅子上坐下。
想上手，眼睫垂下，思虑半瞬说道：“把袜子脱了看看。”
林兮坐在入门的椅子上，顺着他的话摘掉袜子。
只见一大块儿血迹干在脚趾上，食指和中指连到了一块儿，一时间分不清伤口在哪。
沈澈蹲在她面前，闭了闭眼，又擡眸看她，“流血了都没感觉？”
林兮垂头看着自己的脚，懒懒道：“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袜子错位硌着了。”
沈澈把头低下去，眼眸微眯，单手轻轻擡起她的脚踝，语气很平的说：“那你还挺能忍。”
林兮的视线由上而下看向沈澈，他指尖微微拖着她，没怎么用力，指腹带着薄茧，捏在凸起的踝骨上。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又因为俯身放下的动作她刚好垂下眸子就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精致高挺的鼻梁。
下一秒对上沈澈望向她的眼神，灯光朦胧，林兮心跳漏了一瞬，不以为意地回：“后来忘记还硌着了。”
“是吗，那你看海还挺着急的。”沈澈错开视线把手放开，在她面前重新站起来，神色没什么波澜，问道：“药箱在哪？”
不搭理他，一大早跑去跟别人看海，看到脚磨破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