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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我带才子说相声 > ☆44.第四十四章小可怜

第四十四章 小可怜

靳玉再回到瓦肆时,李成蹊已经备好了一切。靳玉也不多话,夥同着如意班便一同向京城去了。

这一路上风雪极大,靳玉身子骨弱,直缩在被褥中睡觉。醒来时也听着李成蹊介绍他们要去的这户人家。

这一户说是京城里的大户,名叫祝平康。财大气粗,一出手便要震得整个京城抖三抖。

去年如意班曾去祝家演出过一次,且不说这原有的演出费便不低,就是祝平康后头的打赏,也够得他们吃一年的了。

李成蹊琢磨着,他们这回跑一趟,所赚恐怕也不会低。

而事实也诚如李成蹊所言,他们一抵达京城,祝家便派了家丁来接。上好的厢房给他们备着,丫鬟婆子也是配备齐全。

他们登台演出后,祝平康更是惊为天人,不仅给他们赏金万两,还想留着他们在此久居。

“诸位手艺自不消说,最要紧的,是这形式新鲜,但不知……有没有想法将瓦肆开在京城来”

祝平康乐乐呵呵一笑,端的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钱的问题若是困难,在下完全愿意给诸位出资!”

如意班的也都双眼放光,纷纷朝靳玉看了过来——毕竟靳玉才是他们这班底的老板,万事还是得由老板做主。

而靳老板么,如今也自然心动,只不过心动之馀,还是婉拒了。

“祝老爷这意思,是想出资我们开分店”

靳玉微笑,沈吟了一阵后道: “承蒙祝老爷厚爱。但兹事体大,开分店也不是我一人可以抉择的。这事与瓦肆同其他艺人也休戚相关不是”

祝平康瞬即明白过来,呵呵一笑道: “也好,也好,你们回去商量商量,若是都愿意,便来京城发展吧。”

靳玉扬眉谢过,隐隐也觉得,祝平康请他们来这一遭,好像本也就是为了来验验货,好商量合作将店开到京城来的事。

不过兹事体大,她本也觉得要同瓦肆中其他艺人商量一番才好的。

如是思量着,靳玉婉拒了祝平康后,也同如意班收拾收拾准备离开。她本有心去看看唐寅,但想到苏穆龛同她说的话,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几不可闻一叹,却听得院外姑娘们的议论声传了进来。

“……诶诶,听说了吗今个儿那批作弊的都被判了后,放出来了。”

“怎么可能没听说我还听说了,有个叫唐寅的,本说是卷子答得很好,分明是状元的料,结果好嘛——是提前买了题的!”

“说是他托那个什么徐经买的。噢不过,那个徐经跑了,现今都没抓到呢。”

……

房内,靳玉正收拾着包袱,闻言只觉一股凉意从头漫到了脚。

所以说,一切还是照历史记录的那样发生了吗他还是,被这次舞弊牵连了

心头陡然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登时在心头蔓延开来。几乎下意识的,她搁下包袱,匆匆跑出了祝家府门。

彼时日头正盛,晃得人睁不开眼。靳玉匆忙招了辆马车,便向着大牢赶去。

诚如那批姑娘所言,正有一群囚犯缓步从大牢走出来。想来,正是那批因作弊被查处的学子。

靳玉素手不由攥紧,下了马车后,走到树荫下去。

她目光匆忙的从这群人面上扫过,心头更是莫名涌上一阵慌乱。

唐寅,应该,也是在这一批里头的。

然而人群渐渐走得零星,靳玉却仍是没找到唐寅的踪影。她手心不由捏了把汗,正要离开时,却见着一个清冷的身影,缓步从牢里走出来。

几月不见,他好像瘦了许多。

不过他面上仍旧是那样,不悲不喜,虽穿着囚衣,然气质淡然如水,不见丝毫狼狈。

唐寅缓步朝前走着,没有注意到树下的靳玉。

靳玉捏了把汗,也悄然跟着他走。

其实当初她阻拦唐寅进京时,便是想过这一天的。

她那时想,她并不是一个多浪漫的人,相反她市侩实际,唐寅若是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她恐怕并不愿意同他一起去扛。

想是这么想,但耐不住心里喜欢这个人。所以她后来便想,他若是留下,同她一起在吴县。一起做做生意,她也是愿意这么同他白头到老的。

后来他还是要去,她便又转了心意,心想,那么他们便到此为止吧。

可惜,怪了。怎么也割舍不下。

到得如今这时候,靳玉看着他清冷的背影,忽地觉得以前想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其实没想过要真正同他分了。她只是不想他去受那些苦。

轻轻吸了吸鼻子,靳玉迈步正要上前朝他走去,却听得一阵风响,一个黑衣人飞跃过来。

靳玉忙不叠躲到树后去,探出半个脑袋去看。

只见树林深处,那黑衣人半搀扶住唐寅,低声道了句: “唐公子,您受苦了。”

靳玉凝眸朝那人看去。

她好像,见过这个人。似乎便在朱佑樘身边。

噢——是那个叫珲春的暗卫。

……

靳玉回祝府时,已是黄昏时分。

李成蹊他们早已收拾妥当。一见她回来,便拉着她上了马车,朝吴县回去了。

回吴县的这一路上,她一时不察染上了风寒。整个人昏昏沈沈的,身子一会冷一会热,喝了几副药下去,都没什么作用。

回了吴县,她更是一头扎进被褥中,彻底昏睡过去。

迷迷瞪瞪睡了五六日,风寒虽仍没好全,但人总归是有了些精神。

也就是在这几日,唐寅回了县里来。

“唉本以为唐寅会衣锦还乡的,没成想啊……唉。”

瓦肆里,老先生坐在台上,捋着胡须叹息道: “一步错,步步错。他万不该就是去上京赶考了,更不该的,便是走了邪路,去买什么考题——如今可好,被终身禁了考,回来也是狼狈至极。”

“偏生他去赶考前,又跟唐家掰了。如今么,便是功名落了空,有家不能回,只能寄居在好友徐真卿家中。”

靳玉默默听着,睫毛微动,步步朝瓦肆外走了出去。

徐真卿,她是知道的,唐寅走的这段时间里,他也常来瓦肆,甚至是李成蹊同她表明心意时,他也插科打诨地来拦过几遭。

是以如今她去到徐家,徐真卿没什么意外,很自然地给她往里一指。

“前头那个院子。唐兄在里头呢。”

靳玉便也往前走。院子里开着腊梅,唐寅穿着灰白的狐裘,背对着她负手立着。

她悄然走近一些,便听得他压抑的咳嗽声。

呼出一口冷气,她轻声开口: “唐寅。”

唐寅背影微僵,缓缓转过了身来。

他好像比起她那日在大牢外见到的,又瘦了几分。

他一见着靳玉,面上划过些许惊讶,混着凉风问道: “你怎么来了。”

靳玉有些无奈地笑了: “我不来,你便也不来找我不是”

“不是。”唐寅眉心微皱,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来见你。”

靳玉未语,缓步坐到一旁的小石凳, “你的事,我听说了。”顿了顿,擡眸看他。

“跟我当初同你嘱咐的,一样不一样”

唐寅也坐到了她对面去,擡眼看向她道: “一样。”

靳玉笑,半撑着脸,眯眼看他: “当真……一样吗”

唐寅看着靳玉这笑颜,不知怎么一楞,顿了顿苦笑道: “一样。都被你言中了。看来是,难逃命数。”

命数……靳玉唇边笑莫名很冷。

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苏穆龛那日同她说过的话——

“其实解元说是寻梦,但想必你也明白了。解元实则是不知怎么,竟能通过梦境,预见到未来的事。而那些事,通通是关于你的。”

“起初,解元并不以为意。他如今是一心扑在科举上,对儿女情长并没有多大兴致。然而直到那件事的发生——未来的一个片段里,你告诉他,明年会试多凶险。”

淡淡一笑,靳玉垂眼间,素手转着石桌上的杯子。

“既然一样,那当初为什么,不听我的”

唐寅眯眸,缓声道: “大概是不信命,偏要去闯一闯。”自嘲一笑: “谁知,还是如此。”

“还是如此。”靳玉几不可察的一笑,喃喃重覆他这一句话。

—— “解元自打梦到那一个片段后,便来找我想法子,要找到这一位梦中人,想将会试的事弄清楚。”

—— “解元并不是一个认命的人。相反,他更想掌控他的命途。”

脑海中跟着便闪过珲春在无人扶起他,同他说他受苦了的情形。

同时想起的,还有苏穆龛语重心长嘱咐她的情形。

“姑娘,唐解元从接近你,到同你在一起,有几分真心,又说过几句真话,老朽不敢多言,还望你自己掂量。”

“唯一能给的忠告便是,此人如狼如虎,野心勃勃也薄情寡恩。相处之馀,还要多加小心。”

……

哒一声,旋转的茶杯停下。靳玉素手也按了上去。

眼皮一掀,靳玉看向唐寅,樱唇轻启,缓声问: “唐寅,是真的吗”

唐寅被她问得微楞: “什么”

“你现在跟我说的,”靳玉声音微凉, “都是真的吗”

唐寅反应过来,自嘲一笑: “我也希望都是假的。”

“这样。”靳玉垂眼,喃喃念着这两个字。

院子里风大,风雪扑来,化在人脸上,激得人倒起阵阵凉意。

唐寅看着靳玉略微苍白的小脸,眉心微皱,缓声道: “外头风大,不如先进屋去”

说着话,他便想来扶她。不想靳玉身子一侧,躲过了他的手。

斗篷从他手心划开,他黑眸也划过一丝惊异。他看向靳玉,语气有些迟疑: “靳玉”

靳玉没理他。伸手理着斗篷,忽然问道, “你刚刚说,不来见我,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是吗”

唐寅觉察到她口气不对,迟疑一瞬,还是答道: “是。”

“其实,你不必有此顾虑。”

靳玉缓缓起身,擡手将斗篷上的风雪掸掉, “毕竟么,我们是朋友,朋友间,互帮互助,不会因你出了这事,便看不上你什么的。”

说着话,她微微一笑: “诸如徐真卿,他作为你多年好友,不也大方的接纳了你”

唐寅神情微怔,一时间竟理解不过来她的话。

靳玉却笑叹了一声: “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可我们,不是自打你决定进京的那一日,便分开了吗”哈出一口冷气,靳玉续道, “也是在这么个院落里。”

唐寅黑瞳微缩,倒记起那一晚发生的事来。

也正是记起来,他跟着缓缓站起身来。只不过人虽站了起来,薄唇微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是了。分开。

那一日她便说了,他若去,他们便分开。

靳玉视线冷冷淡淡地从他面上划过,跟着转身,索性便要走。

走出一步后,她又故意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寅: “你不送送我我好歹也是专程来看你的。”

唐寅回神,勉强端出了笑, “应该的。”

靳玉却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忽地,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问道: “唐寅,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会同你好的”

唐寅驻足,敛眸看她。薄唇微抿,却是一语未发。

他黑眸中倒映着她明艳的笑,耳畔也响起了她的叹息声: “怎么会呢我又不是个傻子。你既然失利了,我自然就不会跟你好了。”

“你怎么了很意外吗”靳玉轻笑,忽地伸手,捏了把他的脸, “唉,脸都冻僵了。真可怜。”

唐寅皱眉,别过了脸。

靳玉悻悻收回了手, “噢,不让碰。那就不碰。”

“得了,你也自己回去吧。不必送了。”

说罢,她戴上斗篷连着的红帽,哈出一口冷气后,慢慢悠悠的走了。

她走得慢,一步一步在雪地上留下脚印来。苏穆龛那日说过的话,也一字一句回响在耳边——

“姑娘,你本也不是这里的人吧你带着你的任务来,便好好完成你要做的任务就是,切莫……为了无关紧要的事耗费精力。”

走出徐家,靳玉蓦地驻足。垂眼地上白茫茫的大雪,她自嘲笑了笑。

无关紧要。或许对唐寅来说,她才是那个无关紧要的。

她道人家多深情浪漫,原来不过是故作姿态,使了一出美男计,叫她心甘情愿地告诉他那场会试的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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