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真相
谢重川几人听到岑月要离开的消息,都惊愕不已。
“怎么好端端的要走?”
岑月笑了笑,只道:“在临都待了这么久了,也该离开了。”
狐玉面露不舍:“那你们想好去哪了吗?”
薛阑难得有了反应,答道:“扬州。”
“哦扬州啊。”狐玉评价,“这是个好地方,江南水乡,气温适宜,就连姑娘都一个比一个水灵,薛公子挺会挑啊。”
薛阑一怔,下意识看向岑月,岑月微微一笑:“这个地方是我选的。”
“哦。”狐玉嘿嘿笑道,“那你眼光不错。”
江映柳:“什么时候走啊?”
岑月:“三天后。”
谢重川没想到他们竟然走这么急,非要赶在两人离开前为其饯行,饯行那日季行舟带着风凉玉也来了。
自几人分别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季行舟一回宫便颁布了一条法令,禁止捕杀野狐,违令者轻者杖刑,重者斩首。自先帝开始,民间就多捕杀倒卖野狐之举,到现在还有不少人去深山老林搜寻野狐以换取钱财,法令一施行,效果显而易见。
狐玉看见他哥,就两眼发亮,跟在风凉玉像个小尾巴一样,几日不见季行舟消瘦了些,听谢重川说他最近忙的很,前段时间人不在,御书房的桌子上奏折都快堆成山了,季行舟每天批奏折批到深夜。
知道岑月离开,季行舟心中也有些不舍,自从上次岑月在河滩救下他,他便隐隐生了些好感,可惜岑月身边有个薛阑,他每次一靠近岑月,总觉得后背发凉,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薛阑看着在岑月身旁瞎转悠的季行舟,眼色一沈,这人到现在还没死心吗?索性想到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他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饭桌上气氛还算融洽,大家吃吃喝喝,狐玉喝的满脸通红,拉着岑月和薛阑说,有时间了便去找他们玩。
岑月一口应下:“到时候我请你吃好吃的。”
季行舟情绪有些低落,喝了几杯酒便借口头晕,说要出去透透气,众人都没在意。
天气逐渐回暖,谢府院子里种的几棵树都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小小一个,带着盎然生机。
“陛下。”
“岑姑娘?”季行舟一楞,回头发现岑月竟然也跟了出来,他眼底浮现点点笑意,随口一问,“有事吗?”
令他意外的是,岑月极其郑重的点了点头。
季行舟猛地想起两人刚见面时,岑月似乎就有什么话想告诉他,他不禁有些好奇:“请讲。”
岑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若再不开口,怕是没机会了,想到这,岑月将在徐家岭遇到鬼将军一事讲与他听。
季行舟面色微变,他倒是记得单关城这个名字,听说这还是一位勇猛善战的将军,还曾被父皇册封为威猛大将军,只是后来单关城意图谋反,死在了边关,不想却是被父皇毒死的。
他知父皇荒废政务,实非明君,却不想竟荒唐到这个地步。
看着岑月恳求的眼神,季行舟不忍拒绝,况且忠臣蒙冤,死不瞑目,他也无法袖手旁观,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好,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
岑月面露惊喜,再三道谢。
“你曾经救过我的命,就算是为了报答恩情,我也肯定会帮你。”季行舟诚恳的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一件事非常好奇。”
岑月:“你说。”
季行舟问:“你为什么会喜欢薛阑呢?”
在他看来,女子难道不是应该更喜欢性子温润,举止有礼之人吗?薛阑性情古怪,脾气让人捉摸不透,实在不是良配的最佳人选。
转角处听墙根的薛阑脸上有些惊讶,他垂下眼睫,眸底一片晦涩。
当日他一气之下骗季行舟喜欢自己,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亲自问到了岑月面前,岑月听到季行舟的话,明显沈默了,她还未说话,薛阑便已经生出几分被拆穿的难堪,他安静的站在角落处,像等待审判一样静静等待岑月的回答。
岑月哦了一声,听声音似乎是笑了,语气有些不正经:“因为他长的好看。”
薛阑猝然擡起眼眸,他眼神一动,竟然没反驳?
“哦这样啊。”
季行舟似乎有些失落,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薛阑的脸,认命一般的叹了口气。
比起脾气秉性,现在的姑娘似乎更喜欢容貌好看的男子,不然本朝也曾有过几位惊艳才绝的少年英才,为什么只有一个薛衡最受欢迎呢?
听宫里的嬷嬷们说,当年薛衡所到之处,姑娘们无不掷果盈车,香袖挥盈。
直到两人离开,薛阑还楞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他黯淡的眸底仿佛有了一丝亮光,难以置信的想,岑月刚才的意思是......喜欢自己吗?
*
季行舟速度很快,没多久便调查出了真相,当年负责下毒的官员稍微一拷问便全都招了,毕竟先帝早就不在,如今掌权的人是季行舟,得罪皇帝,那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官员上了年纪,十分胆小怕事,为了保命,他不仅招了单关城一事,甚至还将自己知晓的秘事全部托盘而出,其中就有当年薛家谋反一事。
季行舟大为震惊,据那官员所说,当年单关城死后,薛老先生不信单将军会做如此不忠不义之事,多次上书先帝,请求细查单将军通敌一事。
先帝自从开始钻研长生秘术,每日进食各种灵丹妙药,身子很快垮下去,人也变得越发昏庸易怒,整日疑神疑鬼。
他不满薛老先生替单关城陈情一事,暗中伪造薛府与敌国的通信文书,顺理成章铲除了薛家。
灭掉一个薛家没什么可惜的,只是那薛衡是薛府嫡子,势必也会受牵连,先帝虽然昏庸,但是他素来欣赏薛衡,便免了薛衡的死刑。
季行舟脸色十分难看,当年他年轻虽然不大,却也知道薛家叛国通敌一事闹得满城风雨。
他如今为单关城和薛府正名,无疑是打了当时在位的先帝的脸,既要保全皇家颜面,又要让蒙冤之人洗刷冤屈,他思来想去,也无法想到一个两全的法子。
最后还是风凉玉提议让当年下毒的官员背了这口黑锅,反正整件事情中这人也并非无辜,季行舟应允,写了圣旨昭告天下,指责其为一己私利,谋害忠臣良将。
圣旨一出,满城皆惊,无人不同情单关城和薛府的遭遇,尤其是那薛衡,少年英才,天人之姿,更是令人惋惜心痛。
季行舟给单关城追封了谥号,派人亲自去单将军墓前宣读,并重新安葬将军及部下的遗骨,至于薛家,季行舟除了为其正名外,也无法将薛家人好好安葬。
按照大齐法律来说,犯了死罪重罪的臣子没资格入土安葬,当年薛老先生死后,遗体不知道被丢去了哪,无论如何也是找不到了,薛衡流放途中,抑郁成疾,重病去世,遗体也是不知所踪。
索性谢重川告诉季行舟,薛衡被秘密埋在了宴山,季行舟得知也并未怪罪,只派人去接回薛衡遗骨,好好葬在薛家祖坟。
薛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岑月收拾明日去扬州的行囊,他只是楞了几秒,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
岑月则是满眼震惊,当初在徐家岭时,若不是她一时冲动要帮单关城正名,如今也不可能顺势查出薛家的冤案。
她止住薛阑收拾行礼的手:“别收拾了。”
薛阑不解的擡眼,他误以为岑月反悔,不想和他离开了,眼底浮现一丝慌乱。
岑月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不禁被逗乐了:“没反悔,我们过几天再走吗。”
薛阑一楞:“为什么?”
“你父...薛衡的棺木恐怕要过几天才能到临都。”
她说到这没再继续往下说了,薛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可惜他对薛衡的事并不关心,岑月既然想留下,那多待几天也无妨,反正最终都是要走的。
两人要多待几天,众人皆以为是岑月有些不舍,能再多留几天,他们自然是开心的。
薛衡少年时便名扬都城,他的遗体被送回来那日,城门口乌泱泱围了好多人,有人是因为年少时对他的钦慕敬佩,有人则是出于同情惋惜。
岑月只看见马车拉着一口乌木棺材缓缓从城门处走来,薛阑盯着那口棺材,眸色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之所以想留下,就是想让薛阑见薛衡最后一面,毕竟那是他的父亲。
人潮如海,岑月竟然从中看见了谢婉的身影,谢婉显然没想到能在这看见他们,她将目光落在薛阑身上,脸上竟有些欣慰激动之意。
岑月移开目光,拉着薛阑跟着人潮往薛家祖坟的方向走去,棺木落地,直到人潮散去,谢重川才慢慢走上前,给这位昔日的老师上了炷香。
薛阑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对着薛衡的墓拜了一拜。
回途中,岑月借口有些事要办,让他们先回去,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岑月趁机拉着薛阑往墓地的方向走去。
“毕竟是你亲生父亲,去给他上柱香吧,怎么说也是你的亲人。”她带着商量的语气同薛阑说着。
薛阑明显有些不乐意,薛衡虽是他的亲生父亲,可对他来说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薛阑执怮道:“我只有一个亲人,就是我师傅。”
岑月一顿,眼底闪过些许异样,她仍不死心的劝道:“他也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除了你和谢大哥,还有谁会去上香呢?”
薛阑微怔,许是想到了日后自己坟头也是这番凄凉景象,他竟生出来一丝同病相怜的惺惺之意,薛阑嘴硬道:“我去了也没用,他怕是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你去了他不就知道了?”岑月一边走,一边道,“如果薛老师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会很高兴的。”
听着她如此笃定的语气,薛阑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岑月神秘一笑:“我就是知道。”
两人还未走到薛衡坟前,便看见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正在墓前上香,听到动静,那女子回过头看向来人,她眼睛红肿,看上去像是哭过一般。
岑月和薛阑都没想到,谢婉竟然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