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后15天出分数。
陈诲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手机铃声就不合时宜响起来了。
陈诲眼都没睁，半梦半醒在床上摸出手机，“喂。”
对面安静了几秒，“你查分了吗？”
陈诲艰难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呢喃细语，“没有。”
常青：“……那你还不去查？”
陈诲咽了一口口水，坐起来缓了几秒，“你急什么，现在系统忙着呢。”
“密码给我我帮你查。”
陈诲随手挂了电话，又从粘贴板找到密码转发过去。
常青接到密码，复制，又点击长水考试院官网，打开登录界面。
小圆圈转呀转呀转，常青捏着手机，觉得自已的耐心终于被耗尽的时候，登录成功的页面弹出来。
没分数。
常青松了一口气。
没分数，意味着成绩被屏蔽了。
只有长水市前十名，成绩才会被屏蔽。
……
陈诲又倒下睡了个回笼觉，再一次被惊醒还是敲门声。
“快点起来，你哥来了。”妈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出去了，你招待你哥。”
陈诲穿好衣服出门，常青就大咧咧地坐在小沙发上，手上剥着花生，剥花生的声音kuakua作响。
穿得还挺正式，不像之前穿着洗到脱水掉线的黑T满大街晃悠，衬衫往身上一套，扣子随意解开两颗，领口因为坐姿歪向一边，露出锁骨和一片古铜色皮肤。
陈诲皱眉，轻哼了一声，“你还真把这当成你家了？”
常青知道她故意呛人，也没跟她计较，笑着回她，“这就是我家，我妈在这里。”
“我那个厉害的妹妹也在这里。”常青说完这句话，把手上花生全部倒在面前的塑料小杯里，递给陈诲。
陈诲接过花生，捏起一颗送到嘴里，扬起眉毛，“算你还识相。”
常青坐直，看着他妹妹，“你估计你能不能拿下长水状元？”
“估计不能。”
“也是，你这样的要是能拿下状元，你让那些寒窗苦读的小孩怎么活？”常青收起他的幻想，目光又不经意碰到书架的爆笑漫画，忍不住开口，“你这么聪明，要是能多钻研……”
“哥。”
“嗯？”
“还给你。”陈诲把装花生的杯子往面前小几一摆，转身要走。
“你这姑娘态度真差。”常青面上淡淡，没跟她计较。
其实常青的心早就被高兴和得意充满，毕竟自已的妹妹考得这么好。
以她的智商，以后名牌大学肯定是手到擒来的。
他难掩这份骄傲。
陈诲来一楼收拾废品。
陈诲和妈妈有明确的分工，妈妈在外面骑三轮车收废品，陈诲就在家里做左邻右舍的生意。
晚上妈妈回来后，母女二人再把废品收拾分类。
昨天忙到十二点还没收拾完，陈诲撸起袖子，在废品堆蹲下来继续挑挑捡捡。
常青又跟了下来，在她旁边蹲下，继续开口，“成绩屏蔽生，我老是在网上看到，现在没想到我妹妹也是了。”
“你想去哪个高中？有没有想以后去哪个大学……”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陈诲转头，盯着常青，“你现在操心我三年之后上什么大学，你不如操心下你的工作，还有你的老婆。”
常青在车厂上工，上个月车厂老板因为重婚罪被抓了，车厂稀里糊涂落到小三手里。
这车厂又破又小，算上厨师和保安都没凑满三十个员工，那小三没有开下去的打算，工人自然见风使舵，上一天班摸一天鱼，工资也发的缺斤少两。
屋漏偏逢连夜雨，乔崇英也要和他分手，常青也答应得爽快，这婚事就这样吹了。
常青今天心情真的很不错，他抬手揉了揉陈诲的发顶，一遍一遍往后脑勺捋，没有弄乱她的发型，“哥想好了，把那个车厂盘下来。”
少女的心跳漏了半拍，又迅速打开常青的手，语气冷淡，“你哪有钱？”
“你不也说我没老婆了，彩礼钱呗。”
后来陈诲在饭桌上知道了常青的想法。
原来常青为了结婚凑了十万买房，后来婚事告吹，这笔钱也就在银行躺着。
早年他就动过自已当老板的念头，可惜手上没钱没人脉。现在车厂老板入狱，与其等新老板来解雇，倒不如他来接手这个小破车厂当老板。
他也观察过，这个老板的情妇完全就是个脑袋塞草的货色，又着急把财产变现带着儿子出国，价格很好商量。
“我要是真盘下这个厂子，咱们家就算双喜临门了。”杯中的雪碧气泡翻腾，常青举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雪碧滑入腹中。
常青也想喝口小酒，毕竟无酒不喜嘛。但这母女俩淡淡的，好像今天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天，好像自已的女儿不是屏蔽生。
常青叹了口气，陈诲才思敏捷，小学五年级就有长水师范的少年班找上门，要是有人引导，远不止今日成就。
她们母女俩下午还有活要干，自然和他这个闲散人士不一样，常青又是开车来的，更没理由喝酒了。
“我听你说千好万好的，只是当老板没有员工容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妈妈盛了一碗汤给常青，“黄豆苦瓜汤，三伏天你们俩都要多喝点。”
“好的。”常青不自觉勾起嘴角，“我最喜欢喝李姨的汤，最喜欢吃李姨的菜了。”
陈诲皱起眉头，“我不喜欢吃苦瓜。”
常青抬手敲陈诲的头，陈诲马上转头气鼓鼓地看向他。
“就吃，李姨给她多装点。”
妈妈不自觉笑出来，“你们多大人还玩。”
陈诲刚想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长水一中的招生办打电话来抢人，语气亲切不乏讨好。
接完这通电话陈诲才知道，自已考了长水市第三名，探花郎。
——
下午。
常青煞有其事的报了个网课，打算去考长水师范大学的成人本科。还撺掇陈诲提前学习高中数学好来教他。
陈诲一个大白眼翻过去，常青就回去了。
下午没事干，陈诲翘起脚，捧着一盒常青带的小番茄，捏起一颗放进嘴里。
牙齿发力向下，戳爆小番茄的果肉的同时汁水四溅。
“嘶——”陈诲微微吸气，脸上皱成一团。
太酸了。
“哟废品妹，怎么脸色这么差？我请你吃药啊。”长水小霸王张晓峰顶着他黄油油的头发，耍杂技似的走过来。
陈诲马上整理表情，整个人瞬间变成高冷淑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长水小王八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光顾你生意，卖废品。”陈诲这才看见张晓峰的背后有一个麻皮袋，麻皮袋的口子被扯开，露出里面乱七八糟的玻璃瓶子，其中还有一两个瓶子上面有花体英文的标签。
陈诲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玻璃瓶不收。”
“不收？你会不会做生意的？”张晓峰很生气，蹲下来拿起一个玻璃瓶，“你认识这是什么不？马鸽酒庄的牌，一瓶酒够你收一个月垃圾了。”
“哦，马哥酒庄。”陈诲点点头，表示赞同，“你也没拿瓶酒来啊？酒瓶倒是拿了个来。”
“啧，真是天上砸饼不会咬，金子揣兜都会掉。”张晓峰一脸嫌弃，随后大发慈悲地给陈诲指导，“这些都是名酒的瓶，有人会收的，一个几百块，我们三七开。”
“不要。”
“哇塞，你有没有脑子的，你以后没书读了还不是靠这些赚钱？”张晓峰趾高气昂，毕竟陈诲贪玩是出了名的。常大哥追着她说教，李姨那个家庭妇女又管不住她。
“我应该不愁没书读吧？”陈诲摸了摸下巴。
“少装了，李阿姨都说了你成绩被屏蔽了，查不到。”
“屏蔽的意思是，我的成绩在长水市前十。”
“……”
张晓峰确实不知道屏蔽生意味着什么，但他在江湖上也混了有年头了，什么时候该拿乔，什么时候该装逼他还是有数的。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读书读傻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