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丹丹已经过去医院照顾妈妈了。陈诲就来常青的车厂里先过完这个双休。
借常青的电脑,她查了一下妈妈的病。
U类心脏病,诱因:先天遗传、劳心劳力、饮食不规律……
陈诲的手指不停滑鼠标的齿轮,浏览完了整个页面。
无论如何,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只要好好治,肯定是能痊愈的。
陈诲闭了闭眼,靠在软皮沙发上。
房租、伙食、水电、零用……是日常的开销。
现在还多添了一笔——医疗费。
房租没关系,大不了先暂时退了这间房。她住校,妈妈住院。等妈妈治好了,再找也行。
没有房租更不会有水电,这也不用担心。
妈妈的伙食和零用这边,哥哥会打理的。至于她自已,再想点别的办法。
还有医疗费。
陈诲捏了捏鼻梁,叹了一口气。
哥哥已经交了五万的医疗费了。
五万,几乎是当年做技术工的哥哥一年半的工资。
她虽然不知道常青究竟有多少钱,但她心里也有数,才刚接手这个车厂四个月,能有多少钱呢。
陈诲叹了口气,口袋里摸出手机登录网站,查看银行卡里账户的余额。
43560.9,这是她们全部的钱了。
刚好此时常青带了午饭回来,他推开门先把饭放在桌子上,又把风衣脱掉扔一边的沙发上,最后打开办公室的窗。
“盒饭不好买,附近没有好吃的,远了带回来又冷了。”常青低头解包装袋的袋子。
最近是有点心烦了,他大脑经常转不开,连袋子的结都难解,细汗从他额头冒出,逐渐延到他坚实的下颌线。
终于找到一点解开结了关窍,他手上动作飞快,一边开口问,“阿诲,你是吃牛肉的,还是煎鱼的?”
“鱼吧。”陈诲恹恹回答。
常青边拆盒子上的封条,边说,“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妈的病,你不是也查过了,只要治疗得当,肯定是会痊愈的。”
拆完餐盒的封条,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放下餐盒又摸出手机,在手机上一顿操作,“我跟你说,这些事情都不是你去担心的。你只是一个小孩子,国家法律都说了你没成年。”
“嗯,这几个月,年前吧。”陈诲看着他手忙脚乱的,一直没出声,然后她听见常青继续说,“哥先给你转点钱,你这些日子自已照顾好自已。还是要吃好点,用好点。别给我省钱,我还不差你省的这三瓜两枣。”
“……好。”陈诲摸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看见常青给自已转了5000。
陈诲点击接收,接过常青手里拆了封条的餐盒,慢吞吞开口,“哥,我和妈妈还有点积蓄……”
“你先别讲话,吃饭。”常青坐下来,捧着饭盒吃饭。
陈诲放下筷子,“我就要讲。”
常青抬头,看向陈诲的眼睛。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已经不太看得出桃花形状,只是眼神里还泛着平静的幽光,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流过泪。
“好,你讲。”
陈诲突然笑了笑,“哥,你不要看低我了。我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弱小,这么没用。”
“好。”常青双手抱胸。
他倒要看看陈诲能说什么。
“现在在医院里,躺着的是我的亲妈。我也可以挑起大梁。”陈诲平静地望向常青,“我知道你交了五万,我们这里只有四万多一点,全都给你。”
常青刚想拒绝,陈诲继续补充,“钱躺在我们的账户里,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效用。只有把它拿出来,物尽其用,才能让生活继续运转。”
“你是老板,应该会比我更懂金钱的威力。”
常青愣了一下,低头不语。
大概思考了十几秒,他爽快答应,“好。这边你可以放心,明天之后,你回学校就专心学你的习。”
“谢谢哥。”陈诲吐了口气,笑起来。
常青也不忘调侃两句,捏捏她的脸颊,“我们阿诲不一样了,现在成了小大人了。”
陈诲扯起一个甜甜的笑容,看向哥哥。
常青叹了一口气。
——
午后。
宋家偏厅。
“云礼来了,快坐。”宋贯转头看向宋宴珩,“赶紧去吩咐斟茶,要新来的毛尖。”
陆云礼推了推眼镜,笑道,“贯叔客气了。”
“哪里的话,好茶接贵客,这是祖宗的道理啊。”宋贯开怀地笑起来,“唉,年轻一辈,我最看中你,果然现在是人中龙凤了。儿子上幼儿园没有?”
“不上幼儿园,我们请私教来家里。”
“私教?要不要我推荐一下,牵线搭桥啊?”
陆家从曾祖一代就衰微,在京城也是二流末尾家族,能请到什么好私教?还不如老实去读幼儿园。
毛尖刚好上来,不一会儿就满屋茶香。
“若是有好的,贯叔不怕推荐,侄子也能少为家里孩子操心了。”
“哎呀云礼,这是必须的,孩子的教育我帮你多操心!”宋贯端起茶杯,浅饮一口,又敛下眸子,“只是,段嶂那个案子,就难免你帮我多操心了。”
“哦?”陆云礼放下茶杯,“贯叔想怎样,不妨说说看?”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宋贯看向陆云礼,眼神是冰冷的不屑。
“杀了段嶂。”
“什么?!”
陆云礼放下茶杯,沉思片刻,才开口,“段家毕竟是四大家族,且前议长刚刚去世,如果此时段家再出人命,怕是舆情不好控制……”
宋贯笑笑,倚在圈椅的一侧,“云礼,你何必这么瞻前顾后?段家没人了!动了段嶂,段家人再气,也没筹码和我宋家作对!”
“至于舆情,”宋贯放下茶杯,“舆情其实很简单。一帮乌合之众罢了,他们说什么话,要看我们给他们放什么料。”
陆云礼刚想组织措辞,继续劝说宋贯,宋贯却摆摆手,“云礼,你真当我是叔,就不用说这么多!”
“去办就行了。”
陆云礼推了推眼镜,低头答应,“好。”
只是镜片之后,双眸闪着难以察觉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