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诲尝试着给常青打去电话。
没接，
还是没接。
她已经习惯了，平静地把手机按掉，揣在兜里。
现在太乱了。
陈诲打开窗户，站在窗边。
冬天很麻烦，对于心脏病患者来说要开窗通风，又不能让她着凉。
所以陈诲只能选择站在风口处挡风。
天气太冷了，下面的活动区没花没草的，患者也不乐意下去活动。
没什么好看的，陈诲转过身，背靠窗户，慢慢打量着病房的环境。
A类病房就是不一样，单人单间，水电俱全，配套按铃、医护什么的也很完善。
陈诲不知道为什么常青会和她断联。
她想不通也懒得想。一方面，她知道人在着急忙乱时的揣测不准确；另一方面，无谓的猜测也对事情没有益处。
陈诲等着常青亲口解释。
但在常青亲口解释之前，她必须先跨过眼前这道难关。
现在怎么办？
她要筹钱，怎么筹？
要十六万啊！两个星期内要筹到十六万！
要她筹钱的这个医生不可靠！
她能相信这个医生吗？
但是不相信这个医生还能怎么办呢？她不相信这个医生，还能相信谁呢？
时间就是金钱。
现在时间正在流逝。
她的脑子一团乱麻。
陈诲现在感觉她的脑子都有点隐隐作痛。
她不禁扶着脑袋瓜，突然她灵光一现——
“数学其实很简单。”
“在数学的世界里，每一个条件都大有用处。你的数学好不好，取决于你怎么理解条件，怎么翻译条件，怎么搭配条件。”
“理解、翻译、搭配。如果你这三步都做好，你自然可以找到最优解法。”
陈诲猛然睁开眼，转身看向窗外的世界。
数学世界的法则，说不定可以用到现实世界。
时间宝贵，不妨一试！
陈诲关上窗户，来到桌前，从书包抽出一张草稿纸，铺在桌上。
陈诲往草稿纸划两条线。
一条是主治医生的线。
一条是筹钱的线。
要再次确认，这个主治医生真的有问题！
其次，如果医生真的有问题，是这个主治医生的个人问题，还是整个医院狼狈为奸。
再接着，如果真的有问题，上级政府知不知道？
陈诲呼了口气。
主治医生太重要了。
如果主治医生真的借公谋私，那他一定要想办法把妈妈留在医院，半个月后的手术大概率不会成功。她就算借到了钱，也于事无补。
陈诲再仔细算了单子上的药品市场价，还有剂量等等等等。
嗯。
不对劲。
怎么算都不对劲。
以防万一，她再仔细比对一遍，从国内药价到海外药价，还有本国税率和世界税率，以及网络上知名案例的手术费、医疗费……
不对劲，怎么都不对劲。
她站起来离开病房，打电话给丹丹，“丹丹姐。”
“诶，什么事？”
“我这边要走了，你过来看着吧。”陈诲边说，边按下电梯的下行键，“你还是联系不上我哥吗？”
“是啊，也没打电话来，我打电话也不接呢。”
“行。”陈诲按下肝脏科病房的数字，挂了。
丹丹听着忙音，一顿恍惚。
“妈妈。”小贝拉着丹丹的裤脚，要她喂饭。
“好……”丹丹舀了一大勺，送进小贝嘴里。
丹丹还想问问陈诲，下一场手术需要多少钱。
没想到电话挂的这么快。
“你问我妈？”那个小伙子正洗着碗。
“对。”
“呃，住在这里快一年了吧，一开始本来挺严重，只能吃流食，后来慢慢好了。”
小伙子甩干水，“本来上个月可以出院了，现在肝脏科的病房不紧，就说多住会。”
风评不错。
陈诲继续问，“那阿姨一开始情况这么严重，又住了一年，一共花了多少钱啊？”
“哎呀，钱吗？”小伙子想了想，“十几万，差不多。积蓄都掏了一半走。”
“你觉得十几万贵吗？”
“你这小姑娘怎么跟个记者似的？”
小伙子觉得好笑，还是回答她的问题，“不算贵吧，可以算便宜了。我们去年去三院，也是掏了五六万，治了一两个月，根本没效果。”
“这里无论是住宿费，还是医疗费、手术费，都比三院便宜。”
陈诲点点头，明白了。
看来是这个主治医生一个人的行为。
也说得通，如果是整个医院的行为，没理由有钱的不骗，骗她个无依无靠、东拼西凑的学生。
陈诲道谢之后，快步离开。
长水市政府。
“小同学你好，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家人在第一医院就医。我现在怀疑第一医院有乱收费的现象……”
“好的同学，请填一下表哦。七天内你会收到答复。”
“七天内？能更快一点吗？”
“不行哦，我们有正常工作流程。”
“可那个主治医生十四天后要再次为我家人进行手术……”
“不行哦，我们有正常工作流程。”
陈诲犹豫了。
操作背后，是陈诲不能监督的。她只能坐着等待所谓的调查结果。
万一主治医生真的有保护伞，那不仅扳不倒他，还很有可能会延误病情。
“小同学，如果你家人急着用钱的话，不妨尝试一下这个。”工作人员指了指门口的广告。
陈诲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看。
是一张公益广告——爱多筹。
陈诲直接离开柜台。
——
回到医院。
陈诲在一楼表扬墙上看完了这个主治医生的个人资料，随后上楼，看爱多筹的具体信息。
无论怎么样，这十六万还是要先筹出来。
爱多筹应该是个好办法，社会公益人士可以在这个平台捐钱。
借钱，陈诲已经借无可借了。
陈诲翻看以往的感谢案例，几十万都能轻松筹到，别说十六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