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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重生之后霸占东宫 > 孝服

孝服

舜媖穿一身粗麻孝服,鬓间不饰珠玉,显得清柔含蓄,见之忘俗。她转过花廊,便从门洞中望见卫选光含章自牧的挺拔身影。

她已到辛沂月馀了,他竟到这乡野之地来见她?想必是有了不得的话要同她说,难道是改了那婚书措辞,愿意给她舜家嫡次女的身份了吗……

舜媖停在几步开外,略侧着飞红的脸问道,“卫小郎有何要事找我,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卫选光拿出御制的密令,拱手道,“舜小姐,在下专程来接你回祜都。”

他终于不再称呼自己什么舜姑娘了,她也是名正言顺的舜家女儿了。舜媖展颜而笑,眉眼娇妍含羞,“那卫小郎将那梅妃扇面画好了吗?”

卫选光错愕,方知她会错了意思,不免心中怅然,但他们之间早已事过境迁了,“在下的扇子,已经,赠与内子了。”

舜媖脸上一白,一时难以会意,“内子?”

“祜都流言四起,说在下退了舜氏的婚约,在下无意让舜小姐独受其害,已迎娶了尚书台舜侍郎的女儿。一样是舜姓,流言便不攻自破,舜小姐此次回京,不会再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了。”

舜恒怪叫了一声,“东君当真娶了那位?你,你怎么也不发帖子给我?郎舅不成仁义在啊……”

只见舜媖一阵阵地发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盯着卫选光手中捧着的东西,恨不得撕碎了它,“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卫选光有些不忍,但人各有各的福气,他现在已经有小圆了,不是当时那个痴心冒失的傻小子了。他低着头,刻意不去看舜媖,“在下奉天子旨意,召舜小姐进宫。舜才人刚刚诞育皇子,想同舜小姐姊妹相聚。”

舜媖难以置信,“皇子?姐姐不是被困冷宫吗?母亲正是因此郁郁而终,她怎么会突然……”有了孩子?

“此事说来话长,请舜小姐随在下回京,娘娘自会同你细说。”

“东君,我不理解。”舜恒冷静了下来,拦在舜媖面前,沈声问道,“我妹妹怀有身孕,却被送到冷宫吗?陛下怎么能,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请你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把我另一个妹妹带进宫里去。”

“持之误会了!陛下根基未稳,王皇后又痛失龙胎,只是为防小人作祟,才不得已将舜才人护在隐秘处!数月来呵护备至,如今母子平安,已覆位婕妤。”

舜恒冷笑,“但凡直言此事,家母都不至于忧郁成疾丶呕血身亡!怪不得赏我雪莲花,原来已将我舜家榨干了最后一滴血。”

卫选光替天子辩解,“陛下已定下了立舜才人为皇后的心意,只要三司覆灭,持之全家都会记上一功,往后定登云步月,位极人臣。”

舜恒仰头大笑,愤懑的笑声在天井回荡,“位极人臣?谁见鬼的在乎位极人臣!如今家破人亡的是我家,天各一方的是我家!今日扳倒王氏,明日谁知是不是……”

卫选光厉色打断,“舜持之!你失言了!今日无论如何,舜小姐要跟我回京,你若不放行,我只能叫人进来押送。”

他看向沈默的舜媖,她垂着肩头丶愁眉微蹙,蕴着无尽的悲伤和愤怒,“哥哥,我要回去。我要看看,母亲念着她含恨而终,她如何心安理得做她的皇后。”

弦月一天天圆满起来,阿昭也即将一月龄了,脸颊肉嘟嘟的,身量也明显重了,醒着的时候越发多,便时时刻刻离不开人,舜华总亲自抱着,略有些吃力了。

好不容易闭了眼睡觉,刚放在床上,就又立刻醒来大哭,她只好再抱起来哄。

“又是哪个小坏蛋闹得华华不得安宁。”书房理政的严铮循着声音过来,“你日夜抱着,岂不把自己累坏了,给嬷嬷她们去带吧。”

舜华睨他,又低头哄着放声大哭的阿昭,“吵着陛下了吗?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倒搅得你也不能批本了,不如搬回乾元殿吧。”

严铮想把孩子接过去,舜华没有理会,径自走到了窗口,严铮两手空空,只好过来关窗,“崔嬷嬷交代的话,我可都记得,忌吹风丶忌生冷。”

阿昭正揪着她一缕头发,舜华只好歪着头,有些嗔怪地斜他,“我也热。”

“那就我来伺候你。”严铮从一旁的铜盆里绞了块温温的帕子,亲手来给她擦后颈的薄汗。

她侧身躲了过去,“我这些日子洗漱潦草,你也不嫌脏呢。”

严铮佯做嫌弃地皱了皱眉,“是不大好闻,但是我不离不弃。将来我老了病了,你也当这样照顾我的,不准嫌我。”

她笑笑,不愿接话。

这时外头有人敲了敲门框,严若橝的声音传进来,“陛下,东君大人回宫了,在乾元殿候驾。”

严铮眯起眼,握紧手中的帕子,有水滴溢出他的指缝,“我去去就回。”

舜华见他将帕子一甩,将铜盆的水溅了一圈,大步走了出去,她乐得自在,一手便将窗户推开,清凉的空气夹着一抹淡淡桂花香飘进来,舒爽极了。

窗外的严铮走了几步,转头瞥向跟在他身后的严若橝,欲言又止地再望了望灯火幽微的寝室,“小严你,你还是跟朕来吧。”

严若橝的使命自然是跟着圣驾,绝没有独留后宫的道理,他立即领会,乾元殿正发生着什么。但比起让他窥见秘辛,严铮更不希望他留在这里。

他走近乾元殿,一座银顶小轿已经停在丹陛下,旁边站着的是卫选光和舜恒。

严铮一言不发地迈上阶梯,手掌轻轻一拨,卫选光见状打起轿帘,走出一个婀娜纤弱的女子,全身罩在长可拖地的白纱幂蓠中。

见到那一撇窈窕的幽影,严若橝肋间一刺,只觉得似曾相识。他一手握在龙鳞匕首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鞘上的纹理。

那女子跟着前面几人的脚步拾级而上,走入乾元殿后,便解了幂蓠,轻盈的白纱在空中一翻,露出周身的粗麻孝衣,是诀别至亲才穿的斩衰丧服。

严若橝被猛烈地撞了一下,整个躯体震得七零八落,连同魂魄也被穿透了似的,浑浑噩噩地四散开去。他头昏脑涨,呼吸间牵连着胸口剧烈刺痛,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血肉炸裂开来。

他见过,在梦里见过的!

是舜才人吗,是舜才人!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那抹梦影已无数次让他惊醒,每每悔恨交加丶心痛欲裂,可下一次的噩梦中,他依然重覆这段相同的诀别。不,他不能再放开舜才人了!

严若橝不顾一切转身,飓风般阔步狂奔,冲进太妃居所拍打她的门,混沌模糊的脑海中不停追问,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婴孩的啼哭声立刻响起来,舜华从窗口望出来,看见双眼赤红丶魂飞魄散似的严若橝。她一面拍着阿昭的背,一面向他笑了笑,“出什么事了,严将军?”

“我看见你了,乾元殿,麻衣,路祭……是你……”他的眼神闪烁失焦,但舜华那抹渐渐僵硬的笑容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他呆立着,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梦游似的出现在这里。他只知道心中剧痛难以忍耐,那一股强烈的情绪冲击他,叫嚣着要把他凌迟。

是愧疚?是懊悔?

又是因为什么,他费解,但他渴望。

“谁在乾元殿?谁穿麻衣?”

他一定错认了她的镜中人,舜华惶惶追问,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愿相信。

父亲过世了?不会的,他的奏章还在严铮案头上放着!

难道是母亲?是不是母亲?

她几乎要抱不住阿昭了,倚在窗边痛喝,“严若橝你说!是谁?”

严若橝再次从噩梦中蓦然惊醒,这里是她的住所,到处是她的气息丶她的影子,他不应该在这里,更不应该说那些话。

他转身要逃入暮色中,“我看错了。”

舜华又一次感觉到了巨大的孤独和仿徨,独自生还的绝望,把她全身血液都冻得凝固了,眼前天旋地转起来,心脏在肺腑之间擂鼓似的撞击着。

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呢喃问道,“是不是我母亲?你告诉我……”

孩子从她怀里滑落,呱呱大哭,她昏沈地慌忙俯身去抱,竟倒在阿昭身旁。

严铮安抚了舜家兄妹,要将舜媖留在宫里,要她在中秋当日出席宗庙,旁听司天鉴为皇子测算批命。

舜恒躬身,他已卸除官身,自称草民,“陛下,草民可否先见一见舜才人,否则,小妹独留宫中,草民不敢放心。”

严铮看着两人身上的粗麻丧服,笑了笑,“持之爱护之心,朕自当体量,只是华华尚在产褥中,不便见客。待她身体好些,朕安排家宴,让你们父母兄妹团聚。”

舜恒直视殿上,“家母谢世,舜才人也当想见一见家人丶诉一诉哀肠才对。本朝以孝治天下,陛下身为天下表率,后妃也不应以产后体虚为借口。”

严铮眼神一黯,已显一丝不耐,“持之,你先回家去,中秋事成,朕自然把两个妹妹都原原本本还给你。”

舜恒寸步不让,“陛下,莫非舜才人还未得知噩耗?”

严铮拍案喝道,“你还在丁忧,已经不是御史了,不要居功自傲威胁朕!”又对舜媖道,“你把幂蓠戴起来,不要让旁人看见,自有女官来安置你。”

舜媖咬唇望向及地的白纱,从前在家时,总是她凭着乖巧柔顺独享更多会客丶露面的机会,哪怕当日游争鸣园丶赴元宵宴,也是她粉墨登场丶略胜一筹,怎么如今,反倒是她见不得人了呢?

“臣女也不能去见舜才人吗?陛下要臣女出席皇子的批命测算,可臣女与舜才人身负双生子凶兆,届时该如何自处?陛下为舜才人计,也总要让我们互通有无。”

“不需要!你二人今晚麻衣丧服入宫,已是对朕大不敬,朕体量你们夙夜赶路,不予追究。从今往后,朕不想再见到这副穿戴。”

严铮心头怏然,虚张声势拂袖而去。

舜恒揣手拈着麻衣袖口的毛边,走出乾元殿,向候命的卫选光笑道,“天子龙威渐盛,东君不容易啊。”

卫选光亦不悦,“伴君如伴虎,是你冲撞了。”

“我自汛区回来,徒燃一腔为国为民的热血,盼着天子能夺情起覆,不叫我虚度三年光阴。呵呵!恃宠而骄,居功自傲,我舜恒不知受了什么宠丶建了什么功,当得起陛下这样教导。这官,不做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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