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檐下,甩了甩伞的水,再整齐地套进塑料袋里。他将裤脚放下,捋了捋额前被风雨打湿的刘海,使得自己看上去显得不那么狼狈。
“野原。”
他转过头来,是抱着两本书的秋元爱,她正上完课,准备离开。
“秋元学姐。”他立刻礼貌地微微垂头打招呼。
“这么大的雨,还是来上课了么?看样子你真的很喜欢这门选修课呢,从没缺席过,”她从怀里拿出纸巾递给他,笑得十分温柔,“擦一擦吧,虽然是夏天,但也还是要注意不要感冒了。”
“嗯,我很喜欢这门选修课。”野原接过纸巾道了谢,说,“而且,这是最后一节课了。”
他转头看一眼仍在下着的大雨,“现在雨正大,学姐要不要等一会儿再离开?”
“我正有这样的打算呢。”
离上课时间还有20分钟,野原于是同秋元一起在茶水休息区坐了下来。
从青城毕业后,他顺利地考入了东京大学,再一次成为了秋元的学弟。没有了社团活动的连接,二人虽然都在一所大学,但因为年级不同、专业也不一样。除了假期前相约一同返回宫城县,其实联系并不多。
一直到大二下学期,他选修的这门课恰巧与她的一门课时间相连,教室也相近。于是倒是每周都能遇上,但多数时候也是简短的问候。
“学姐最近一切都好吗?”
“嗯,我一切都好,”秋元接了杯热水递给野原,“喝点热水吧。你呢,最近怎么样?是不是在忙着准备期末复习呀?”
“嗯,课程压力还是有的,自动控制理论的老师在考试要求外还布置了几道关于随动控制系统的开放题,会让人有些发愁;中村老师的热力学也很严格,考试范围也划得十分广,从……”他握着热水,在大雨敲击窗的背景音里絮絮叨叨说着。
野原忽然意识到自己讲的多了而慌张扭头想要道歉,却对上秋元一眨不眨看向自己。
她不笑的时候,脸上通常没有太多的表情,总给人十分冷淡的感觉,其实仔细看就能从那双黑而亮的眸子里发现她的专注与认真。
她总是这样,对待每个人都很认真。
他放松下来,嘴角抿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嘛,总而言之,还过得去。”他三两言结束自己的话题,眼神落到秋元抱着的几本书上,“学姐打算继续升学,还是参加工作呢?”
“我应该会继续升学吧。不过,倒是有可能会申请国外的学校。”
野原看向秋元,“阿根廷吗?”
秋元愣了愣,然后失笑,“是中国,阿根廷的药学专业并不那么强劲。”
“我还没想好,只是一个初步想法以及导师的建议,”她有些头疼地和向来寡言的学弟感慨,“虽然说日文是从汉字衍生来的,但中文真的比想象中难学多了!”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野原意料,他犹豫了几秒,还是问道,“那……及川前辈他……”
“我还没和他说呢,他最近在和我闹别扭呢,”她说着这样的话,垂着眼叫人看不清神色,只是声线温柔,“先把他哄好然后再和他说这些吧,不过说完他可能又要闹了。”
“不会的,及川前辈会为你高兴的,为学姐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又补充道,“相比这个,他可能会更气恼于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件事,而不是你嘴里。”
“我知道了,想想也是呢,”秋元低了低头,自我检讨,“一直异地,原来我有时也会患得患失起来了呢。”
实在是被某人闹怕了,虽然高中时及川也是十分黏人,但是这种黏人程度似乎随着年龄渐长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十二小时的时差横亘在两人间,使得二人只有早、晚可以通讯。及川几乎睁眼就会开始和她发消息,抓住每一个空隙同她发消息,他似乎有分享不完的事情,也期待着她热情又及时的回复。
这两年他逐渐走上赛场,打了几场漂亮的比赛,在阿根廷开始名声大噪,狂热的粉丝后援为他带来了无数的商业赞助。而同时这样强劲的赞助又会支撑着他不断走向更为盛大的赛事上。
在这个节骨眼,秋元并不觉得是官宣恋情的好时机。
说起来也快二十四的男人,每次说起这个事情都红着眼睛闹腾说,“我不听!爱酱就是一点也不愿意承认及川大人这个男朋友的存在。”
即使好脾气如她,也时常会被闹得疲劳不堪。
精准地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烦忧,野原温声问,“最近的别扭,是因为影山选手吗?”
秋元愣了愣,再一次意识到与影山的绯闻到底发酵得多么大,连野原都有所耳闻。
几天前,进入休赛季的影山约她一起吃了顿饭。没想到被狗仔拍到,最后被传成了绯闻。
“是的,这样大的误会他闹脾气也正常,”秋元微微叹了口气,“有时我也难免会觉得异地恋辛苦。”
如果他就在身边,她就可以在第一时间抱住他道歉,可以带着全部的爱意亲吻他,抚平他心里那些不安全感。
外面的天逐渐亮了起来,夏日雷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一会儿功夫雨已停了。
预备铃声响起,二人站起身道别,分别时野原又喊住秋元。
“这几年确实很辛苦,”野原敛了眉眼,笑意温和,“不过没关系,学姐你和及川前辈,还有很多年呢。”
这不过是你们一生中,短暂的几年罢了。
秋元的眼睛湿漉漉的,闪出温润的光,微微的愁闷一扫而光,她也笑起来,“野原你真的很会安慰人呢。你的这些话,我会一直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