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细节需要求证,季书源是亲身经历者,他最清楚。
阮弦的院子花团锦簇, 春光无限好。
这位祁王妃喜好摆弄花草,院子里都是她精心培育的花木,有常见的牡丹和君子兰, 也有来自西域稀少的迷迭兰和紫述香。棵棵鲜活,株株烂漫。
穿过层层叠叠的花影, 温凛月远远瞧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不远处的月洞门下,一老一少正在谈话。
她本无意偷听墙角,可眼下贸然走上前必会打断他人谈话。她只好先在假山后面站着。打算等他们说完,她再过去。
离得不算远, 他们谈话的内容不可避免落入了她耳中。
老者一身红色官服,面容和蔼, 语气亲切, “你师娘心善, 知你已及弱冠, 家中又无长辈主持,她托大有意替你保媒。她有一远方亲戚姓谢, 出自临南谢家的旁支, 家中幺女同你年龄相仿,是个漂亮聪慧的姑娘, 且识文断字,与你当是良配。你若有意,我便让你师母安排你与那姑娘见上一面,彼此多熟识熟识。”
闻言,年轻人略有惶恐。他朝恩师郑重一拜,“学生拜谢老师和师娘,承蒙二老看得起,这般替学生考虑。只是学生家徒四壁,年幼失怙,幸得您和师娘栽培,倾囊相授,行自今日,已是历尽艰辛。实在不敢高攀谢小姐。”
和太医以为他是担心家境,他连连摆手,“阿源,这点你不必忧心,谢家人不看家世,只求人品过关。你是我亲自带出来的徒弟,你的人品我自是清楚的。”
“家徒四壁实在不敢考虑终身大事,学生如今只想一门心思研习医术,早日学成。”江源仍是拒绝。
见他拒绝得这般彻底,和太医渐渐琢磨出来东西。
他直言不讳问:“你同我交个底,可是有了中意的姑娘?”
江源弯腰再拜,“不敢欺瞒老师,学生确实心有所属。”
和太医抚了抚斑白胡须,“不知是哪家姑娘?”
江源:“普通人家的姑娘,待时机成熟,我定带她来见老师。”
和太医拂拂衣袖,“罢了,你既心有所属,我和你师娘也不好勉强,感情之事贵在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
江源:“学生谢老师成全。”
和太医穿过月洞门,年迈身影迅速融入无边花影。
江源转了个身,面对假山方向说:“小人不知王妃竟也有听墙角的习惯。”
温凛月:“……”
好家伙,被抓包了!
温凛月只好从假山后面慢吞吞挪出来,迈步走到江源跟前,睁着眼睛说瞎话:“江太医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
江源:“……”
江源躬身道:“小人只是太医院小小学徒一枚,王妃切莫再以太医称呼小人,小人不胜惶恐。”
“以你的才学品行,成为太医指日可待,何必惶恐。”温凛月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灵动闪亮,如嵌流萤。
“王妃慎言,小人不敢当。”
“临南谢家,同庐陵温氏齐名,江湖上历来就有‘南谢北温’的说话,纵然是谢家的旁支,照样能够让你平步青云。你心中的那位女子给得了你这些吗?”
江源无意识地抬了抬眸,“王妃刚不是还说什么都没听到么?”
温凛月:“……”
“放弃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岂不可惜?”
年轻人坦然一笑,“没什么好可惜的,不过是所求不同罢了。”
“你求什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世间男子皆看重家世名利,江源却只求纯粹的爱情。这实在难能可贵。
雨莹若是得这样的良人相伴终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温凛月大着胆子道:“我来帮你。”
江源倏然一怔,“王妃要帮小人什么?”
少女弯下眸子笑得无比纯真无邪,“你中意的人在我裕王府,我能让她知晓你的心意呀!”
江源:“……”
——
收下江源的玉佩后,温凛月目送对方离开。
虽说江源如今只是太医院一枚小小学徒,可他为人上进,又刻苦好学,是和太医诸多学徒中最具天赋的一位。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最重要的一点,他中意杜雨莹,满心满眼都是雨莹,也没什么花花肠子,敦厚善良。
他与雨莹也算良配。
若是能促成这对姻缘,温凛月做梦都能笑醒。没有人比她更希望雨莹幸福。对于她们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寻一良人,携手终生,这便是最大的幸福。
她的姻缘成为了皇权的牺牲品,已无爱情可言。所幸季书闲待她极好,也能安稳度日。她现在只希望雨莹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守。
她小心翼翼收好玉佩,只待回府后交给雨莹。
这玉佩是江源的祖传之物,雨莹看到它便能知晓对方的心意。两情相悦,多么美好呀!
温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