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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宴(六)

柔和的淡黄色在夜空缓缓上升,她觉得心底莫名的很暖。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心中很感动很感动。

“这是什么?”她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身前的场景,轻轻吐出一句话。

祁怀晏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漫天的孔明灯映在他眼帘。

“是孔明灯,你没见过吗?”

小时候,她听说孔明灯是用来祈福的,当人们希望神明助她们所愿成真时,就去放一盏孔明灯。

她从没见过孔明灯,父亲总不许她擅自跑出去,更没有带她放过。

在她的记忆里那是只存在于美好故事里的画面,眼前微黄的光芒甚至比繁星还耀眼,却又那么温润。

真是一种看见了就会让人觉得温暖的东西,她这么想着。

祁怀晏似是看出她所想,眼前的少女痴痴望着孔明灯的画面让他的心为之一颤。挂上一抹柔和的笑,自然的拉住她的手对她说:“我们也去放一盏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却忽然感受到祁怀晏手心温热的温度,然后就被他拉去到了河岸边。

不知他什么时候买来了两盏灯,又拿来两枚纸带,将其中一片交到她手里,说:“你知道吗,传说若是有做梦也想实现的愿望就把它写到纸上,再挂在孔明灯上。孔明灯会带着你的愿望去到离神明最近的地方。”

她一楞一楞地听完他的话,疑惑的望着他,猜不出是真是假,“我经历的少,你可不要骗我。”

他忍不住笑开,难不成她真信了?

祁怀晏揉揉少女毛茸茸的头发,“快写,写了不就知道了?”

说罢,没等女孩反驳,他背过身去,一个人拿着纸条神神秘秘地在上面写下几个小字。

其实,他曾经听到的真正传闻是:若是两个人想永远在一起,就把愿望写在孔明灯上,灯飞得多高,就能走多远。

这传言实在难以捉摸,又令人发笑,孔明灯能飞多高?谁又知道一盏灯到底能代表什么呢。

可祁怀晏还是忍不住想要相信。

一旁的虞小枝难得身处这样温馨的场景,一时间连自己被关禁闭都忘了,她抿抿唇,在纸条上写下一句话,照着他说的将它系在孔明灯下。

“小鱼儿,你写了什么?”祁怀晏笑着凑过来,作势要看她的纸条。

她急忙捂住自己灯下的纸条,“那你呢,你又写了什么。”

原以为祁怀晏这种人会火急火燎的跟她炫耀自己的大梦想,谁知这人却一下扭捏了起来,从脖颈弥漫到耳根泛着一股绯红,紧张兮兮地捂住自己的纸条不让她看。

“啊,你该不会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好啊祁怀晏。”她恍然大悟地凑上去,又被他躲开了。

“火要熄了,我们得快点把灯放了。”

“哦……”

或许是实在不想破坏现在的氛围,她难得老实听话地同他一起放飞了手中这盏孔明灯。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在河边,在漫天灯火的见证下,望着两盏属于他们的灯缓缓升上天际。

这样难得的画面任是放到后面的哪一年都十分难忘。

“你到底写了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虞小枝一眨不眨地看着两盏灯,轻声问道。

“我写了……不告诉你。”

“……祁怀晏。”

他艰难的吞咽了一口,不作声,等待着少女接下来的话。

“谢谢你。”

他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句,凝望着天际的双眸微微一震,而后如水一般的眸子缓缓挪向她。

虞小枝桃花眸盛满了笑意,在望向他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什么?”他不敢置信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我说,”她顿了顿,唇畔扬起一抹好看的笑,“今天……真的谢谢你,不光是带我来灯会,更重要的是……谢谢你让我看见这么美的风景。”

祁怀晏星眸微晃,仿佛他的眼里只能容下这个女孩。

虞小枝满心以为他或许会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夸耀一番,可他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的望着她,一个紫袍的灿烂少年和一个白裙的窈窕少女,在漫天的孔明灯下绘成卷轴上难以抹去的一笔。

而距离河岸不远处的一座宽阔的桥上静静站着四五个人,透过孔明灯细微的光亮依稀可见他们的面容。

是小铃铛一众寒山寨的人伫立在桥面上,脚下堆着许多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方盒。

“到时间了吗?”

“嗯。老大说差不多就是这时候。”

站在最前面的几人挑开一支火柴,点燃了脚下的东西。

“咻——”

忽然间,他们头顶的夜幕里绽开阵阵靡丽妙绝的烟花,华美绚丽地烟火将整个霖州城照亮。

每一条街上,每一个人纷纷停下脚步,擡头看着这难得一见,又确实是延迟了数月的烟火。

斑斓绚丽的烟火映在每个人脸上皆是五光十色,壁国江南小小的一隅,今日被满城烟火映的尤为耀眼。

这是昭玄九年真正意义上过去的一天,全国上下人心惶惶如同阴云,今朝被烟火全然扫去。

这也是拖欠了数月之久,昭玄十年真正的开始。

可在河边桥上的众人心里,这场烟火,是一人为另一人所放,整整准备了数日的,一场全新的盛宴。

桥上同样被烟火照亮的司喻着一身似白青衫,手中摇着玉色折扇,静静欣赏着夜空中一波又一波的烟火,眸色微眯,继而转向河岸边的两人,轻摇折扇缓缓勾起一抹坦然的笑。

想起方才祁怀晏背着虞小枝偷偷溜过来只为确认烟火是否准备妥当的样子,手中握着的两个面具其实都是由他亲手所绘。

小一些的是只狐狸,罕见的是,并不是市面上全然可爱的狐狸,他手中的那个更带有几分狡黠。

他前些日子问祁少主为什么要把给她的面具绘成这种狐狸的样式,记忆里女孩不都爱娇软的兔子面吗?

可谁知祁怀晏扬起一抹宠溺的笑,凝望着面具说:“你们众人皆只道她乖顺可爱,又有谁真正知道她骨子里那股蛮横劲儿?活脱脱就是一只未开化的顽劣小狐狸。”

当时的司喻静静瞧着他的表情,祁怀晏满眼都是手中的精致面具,想来……应都是满心想着那人而画出来的。

他说那话的语气就好像在对他人讲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珍宝。

他的珍宝。

而现在,司喻确定祁怀晏已经准备好接受接下来的一切。

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出现?

他倒想拭目以待。

祁怀晏望着漫天烟火只是勾起一个笑,“我只是做了,我想做很久的事。”

擡头是一片绚烂,斑斓的夜空在此刻格外动人。

虞小枝眸色暗了暗,她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甚至不敢细想他背后想表达什么。

又或者说……是眼下她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让她开始慢慢承认心里被压抑已久的情绪。可她现在真的有能力承担……或者说,她能如何回应他呢?

而当她视线再挪回她们的孔明灯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惊呼出声。

“你看,那两盏灯!”她擡手指向夜空中两个越靠越近的孔明灯,那俨然是他俩方才燃放的。

明明已经飞了很远很远,很高很高,却越挨越近。

祁怀晏擡头看到这一幕,失神的眸色变了变,那两盏遥遥飞向银河的孔明灯映在他琥珀色的双眸,忍不住说出那句斟酌了良久的话:“小鱼儿,我……”

“祁怀晏,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啊。”岸边的少女看了看烟火,由看了看他们的孔明灯,有些焦急地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哪不对劲了?”他怎么没看到。

少女慌忙扯了扯他的袖子,急促地对他说:“不是啊,它们怎么……像是要掉下来了啊。”

祁怀晏皱了皱眉,仔细一看,方才还好好的双双飞天把家还的两枚孔明灯,此时好似正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往下落,里面的烛火被吹得半明半灭。

他咽了口气,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该不会是……烟火的火星子把孔明灯烧……烧着了吧……”他气若游丝地轻声吐出这几个字。

“什么什么?”虞小枝不敢置信,但又只能看着那两个孔明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哗哗变瘪。

完了,她的愿望要落空了。

身旁的祁怀晏比她更紧张,因为他就是这场烟火盛宴的始作俑者……如果这时候去桥上,他的那几个手下应该会刚好被逮个正着吧。

可现在他更担心的明明是……

他的愿望。

他是不会让他们落空的。

桥上的小铃铛和黑胡子他们看着满目的烟火都欢欣雀跃地在桥沿上打闹,司喻却是注意到了天上那两个簌簌下落的火星。

不多时,两枚烧剩下的孔明灯终是落在了桥上。

连用来祈祷的孔明灯都不被神明祝福,化成火星下落,司喻实在觉得哀拗。

可当他捡起残渣,却惊讶地发现整个孔明灯几乎都被烧光了,孔明灯地下悬着的两枚纸条却完好无损,只在边缘有些许烧掉的边角。

而在看到两张纸条上的内容时,他眸光闪烁,不敢置信的看着两张纸条,倏地想起祁怀晏绘制的另一幅面具。

还是他绘面具的那一日,

“你给女孩画个狐狸也就算了,怎么连鬼面都画上了?还这么……”

紫袍的少主淡淡的看着这个大一些的,纯白之中有一抹猩红的鬼面,半晌后道:“这是我自己的。如果最终还是要到那一步,我希望被……”

“你疯了!”

素来稳重清冷的司喻难得的近乎嘶吼般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端坐着,面不改色说出这句话的男人。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死的人是我。”

在壁国孩童家喻户晓的的神话故事里,鬼角是注定要消失的。

司喻握着两张纸条的指尖发白,双手轻微颤抖着,那两张纸条上俨然写着:

“愿我的医术能强大到,世上再无无药可愈之疾。”

“我想许你岁岁常乐

……哪怕尽我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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