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十分钟后,育婴中心庭院内。
“姐姐,你皮肤真好。”胡筱一用食指戳了戳倪禾的脸蛋,除了眼圈的地方有些暗沈外,光洁无遗,没有任何的瑕疵。
倪禾心不在焉,已经开始计算着,到底还有多久离开这个鬼地方。
格兰特的气也过了,还算和善地站在大家面前。
杜湛明拿着一个格外大的扫帚与撮箕走了出来,“你们随格兰特去后山捡小象们睡觉要用的干草吧,他会指导你们怎么做的。”
倪禾用力地点了点头,快步跟上众人。
“你留一下。”他对她喊道。
她装作没听见,继续走。
“组长,留一下。”他的耐心很多。
背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后,她才挽起笑脸回头,“怎么了,教官?”
杜湛明把双手举起来,“拿着。”
倪禾不明所以地接过清扫工具。
“跟我来”,他笔直地往兽栏走去。
她太阳穴一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依次推开每一间兽栏的门,回身冲她微笑,“把这里面的粪便清扫一下。”
她额角抽了下,“教官,我觉得如果我和大家一起工作的话,更有利于培养团队意识。”
杜湛明思索了片刻,“但我觉得这样忆苦思甜的工作更有教育意义,更能让你珍惜集体时光。”
什么鬼,她张嘴还欲再做抗议。
他眉眼一厉,“身为组长,要给组员们起到表率作用,不能因为脏累就轻言放弃,我相信你能行的。”
她磨了磨牙,现在有摄像机在,她忍,不就是铲屎吗?
听说,大象吃素,屎是不臭的。
等等,屎……
她看见他微弯的眉眼,靠,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借机笑话她是吧?
她跺脚走了进去,看到了一堆堆脑袋大的棕黄的牛肉干状物体。
妈的,在家里给悉尼铲屎就算了,来这里还要铲,她一个撮箕下去—
妈哟,谁说不臭了,是屎怎么可能不臭啊,光线下隐隐还有飞虫在窜动。
胃里一阵阵地翻涌,她撇下两手的东西,冲到门边透气。
那杜贱比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杯咖啡,悠闲地坐在门边的石头上,品得怡然自得。
她眯了眯眼,想到了什么,忽然邪魅一笑,转身进屋鼓捣了半天,最后用扫帚端着一块“牛肉干”,像玩杂技似晃悠悠地走到杜湛明的面前。
杜湛明天天和这些玩意儿接触,丝毫不为所动,抿了一口咖啡,挑眉,意在问她有何贵干。
“教官,我要把它扔哪里啊?”她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杜湛明擡手一指,“门口的那个大桶。”
“哦”。
她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对了教官,你知道最近有一种很流行的咖啡吗?”
他:“不知道。”
她来劲了,将扫帚移到他的杯子前,“喏,象屎咖啡。”
他不信,“开什么玩笑?”
“我说的都是真的哦”,她凑近他,“大象吃下咖啡豆,咖啡豆不易消化,它再一五一十地拉出来,从中抠出咖啡豆经过加工,就是市面上的象屎咖啡了。”
她豁出去了,当着他的面,徒手搬开这块牛肉干,“教官,你找找,看有没有咖啡豆,能省下不少钱,外面1kg要卖1000美元呢……”
他绿着脸,“我不找,拿开。”
“哦”,她有点失望,仍不气馁,“听说,因为在大象消化中分解了咖啡豆的蛋白质,大象便便咖啡还有具有牛奶丶巧克力丶坚果的方芳香呢,教官你的咖啡闻着好香,会不会也是……”
他打断她,“不是,去做活,别想着偷懒。”
她声音很低,透着心酸,“人家就是好心和你聊聊。”说完又回了兽栏。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空做嘴型,不敢笑出声。
馀光窥视着杜湛明,见他默默地把咖啡放在了一边,再也没有碰过,表情有点古怪。
这头,杜湛明回味着口腔,刚才喝的时候,似乎有些碎沫的感觉,可能是水放少了,咖啡粉没有冲开吧。
……
最后,他默默走向了洗手间。
两个小时后,习惯了的倪禾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异味,她认为,每一个便便“咚”的入桶声,是这世上,最为动听的声音。
清扫完最后一个兽栏,她颇有成就感地坐在其门前的地上,手因为过度用力,还在细微地颤抖。
天已全黑,对面的竈房灯光明亮,隐隐有些说话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饭香。
饥饿感瞬间弥漫全身,但是她没有力气爬起来,像就这样待一会儿,想不起工作,想不起生活,别样的放松。
皮靴摩擦地上的声音响起。
“去吃饭吧。”是杜湛明。
“我要先洗澡。”她说。
他摇头,“先吃饭。”
她伸出手,语气有些撒娇,“我好累,你拉我起来,不然我不吃。”
他面色隐在黑暗里,看不太清,许久都没说话。
她砸了砸嘴,觉得没劲,刚准备收回来,却被一个温暖有力的收给握住。
借着力起身站稳后,他放了手,擡脚往竈房走去。
她捏了捏手心,脚下有些轻飘飘的。
自己的手上尽是污秽,原本就是抱着整他的心思才想着要他拉自己。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照做了。
灰头土脸的倪禾走进竈房的时候,胡筱一三人正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陈千帆发现她来了,连忙招了招手,“倪姐快来!”
她坐到了胡筱一身边。
后者却是用鼻子嗅了嗅,随后深皱眉头,把脑袋挪远了,“姐姐你是到茅坑里滚了一圈吧?”
“不想我给你一个熊抱的话,就乖乖闭紧嘴吃饭。”倪禾拿起桌上的纸巾,对着手擦了又擦。
菜上得很快,一共三盘。
一盘是内罗毕当地的叶子菜,一盘是烤肉。
大家累了一天,都饿到不行。郭藻拿了一个鸡腿,剔下骨头,把肉全部夹到胡筱一的碗中。
胡筱一的耳朵红了红,也没说谢谢。
陈千帆看在眼里,没什么表情,只顾着低头吃饭。
倪禾却没有动筷子,脸色难看地望着第三盘菜,一大块一大块的,让她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杜湛明端着碗在她对面做下,见她望着碟子发呆,解释道:
“这叫乌伽黎,是肯尼亚地方特色主食,其实就是玉米糊,把它和肉丶炖菜夹在一起食用。”
边说,边拿起一块,掰开,加了两块鸡肉进去,“多吃点肉,照料小象运动量大,营养要跟上。”
倪禾的脸色白了白,推开他的手,夹了一颗叶子菜,勉强吃了进去。
杜湛明伸手,“吃肉。”
她咬着唇。
他板着脸,“别想着因为减肥就只吃青菜,身体吃不消,受苦的是自己。”
倪禾夹菜的动作一顿,看了眼一旁尽职尽责正在拍摄的阿达,她不禁怒火中烧,什么减不减肥的,她现在明明就是吃不下没胃口好么,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在镜头前说她减肥,依着节目组的尿性,指不定又在剪辑上下功夫,给她找黑点。
从见他时,他就一直和她不对付,最令她挂怀的,还是他把情人节那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想着她就来气,啪地将手中的筷子拍到桌上—
声音很大,对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杜医生,你鼻子上的痘痘消了啊?”
杜湛明闻言一楞,没有反应过来,但这话似曾相识……
胡筱一好奇心重,拉了拉她的袖子,“什么意思啊?”
节目组的人也都望了过来。
倪禾像背书般念了出来,“我有个当护士的朋友说过,男人鼻子上长痘痘,那是因为没有泄……唔!”
杜湛明猛地起身,捂住了她的嘴,撂下一句,“你们慢吃。”
把她拽到了竈房外,她拼命挣扎,他生怕她继续说下去,也不敢撒手。
良久,等她冷静了下来,他才不敢置信地说道:“哈士奇的主人?”
倪禾支支吾吾的,“就是你爸爸我!”
他微怔,把她倪禾的身份和那天在医院时的找茬举动一联系,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她不是和窦展有仇,是和他有恩怨啊,怪不得白天问他记不记得她……
她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猛地在他掌心咬上一口。
他吃痛,放开她,蹙眉,“你这是干什么?”
她没好气道:“吃肉!”
他楞了楞,随即失笑出声。
望着她鼻尖上的那点痣,有点恍惚,原来是她。
倪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被他忘记的时候,除了气闷倒也没什么,现下经过自己的一番胡闹,硬逼着他记起,心里倒怪不是滋味的,觉得特别无趣。
特没出息的是,胸口又酸得冒泡,她不是泪点低的人,眼眶却抑制不住地红了。
杜湛明发现了她眼中的潮气,有些不足所错。
“你别哭啊,我……”
她揉了揉眼睛,“谁哭了?我凭什么为你这样的烂人哭?死狗大,把我忘了不说,还拿屎笑话我,整得跟你不拉屎似的,哦,谁拉的屎不都是臭的,难不成你拉的是玫瑰花味的屎?”
他懵住,“拉拉拉,我拉屎,我拉臭臭,我拉的最臭,我以后不会拿这个跟你开玩笑了。”
她别过脸,心道,我可没这么好哄。
他挠了挠脑袋,想到了什么,又从兜里掏出纸笔在那里写东西。
递给了她,神色无比真诚,“就拿这个做赔偿好了,只你一人,不给别人。”
她绷着脸,“你以为我会第二次上你的当吗?”不伸手接,却压不住好奇心地看了一眼:
419419419419
她双手护胸,猛地跳开,“你,你也不需要用□□偿还吧,我拒绝。”
杜湛明哽了一下,“……这是wifi密码,四月十九号是格兰特的生日,密码是他设的。”
倪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