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夜深,兽栏里除了小象们粗粗的呼吸声,再无其它动静,节目组也结束了一天的拍摄。
倪禾一手兜着面盆,里面放着干净的睡衣丶毛巾,刷牙用具。另一只手揣着手机,白色耳机线连接着双耳,正和杨韵韵微信通话中。
节目组虽说命令禁止用手机,但摄像头之外的时候,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韵韵的声音迷迷糊糊的,还有些炸毛,“爹!你知道中国现在是几点吗?凌晨四点!”
倪禾的手指抠着面盆沿,“你知道我们教官是谁吗?”
“不想知道,我只想睡觉。”
倪禾愤怒地吐气,“是那个禽兽杜医生。”
杨韵韵一个从床上咕噜坐起,“狗界大哥?”瞬间来了精神。
她听着倪禾滔滔不绝地列下了杜湛明的种种罪状后,沈默了一分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你是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尴尬,都怪那禽兽说话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只给我一个人,谁他妈知道会是wifi密码?”
杨韵韵:“你看看你这刹不住车的样子,我真怕这行程还未过半,你就把杜医生给强了。”
倪禾知道她肯定没好话,“你别说话了。”
“精虫上脑的小可怜。”杨韵韵啧啧两声。
倪禾出奇没有骂她,反而长叹一声,到把她弄得莫名其妙。
“情绪老是会被他搅得七上八下的,然后都不能正常思考了。”
倪禾继续:“……想起他把和我在情人节那天的事都忘了就很气,有一种老天给了我当头一棒,砸得我脑震荡,时不时还会眩晕,却只轻轻地拔了他一根腿毛的感觉,我可能就是心里不平衡吧。”
“我觉得不,你怕是……”杨韵韵欲言又止。
倪禾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心里一紧。
“怕是被下了降头?”
倪禾:“……你还是继续做梦去吧。”
挂了电话,她将电话线一圈一圈地卷到手机上,放到衣服里,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澡堂前,而她刚刚心心念的人,此时也拿着衣物,正往澡堂走去。
但是,澡堂只有一间,两平方米大小的小木屋,十分简陋。
她蹭蹭蹭地跑去过,怼到他身前,“我先洗。”
杜湛明脚下一顿,看着她裤脚上全是泥黄的污渍,绅士地对门做了做手势,“您请。”
她顺着他的目光,发现浑身上下都是大象便便的痕迹,鼻尖还环绕着恶臭,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侧身像奥利奥似的在他已换上的干净t恤上扭一扭。
趁他拧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猛地冲到澡堂里,把门合上,自顾自地在那嚷嚷,“别进来,我脱衣服了啊,啊啊啊,现在脱裤子了……”
他楞在原地,良久,抚平衣角的褶皱,唇线微弯。
水流声适时响起,水压不足,声音也跟着断断续续的。
往年医院休年假的时候,他无事便会来到肯尼亚参与义工服务,不限于孤儿象育婴中心,还有很多事关野生动物的保护工作。
这里的环境一般,热水也是锅炉烧的,限时提供,淋浴设施老旧。
“吱—”的一声,木门轻飘飘地打开了,引得本来想要离开的杜湛明止了脚步。
他想起,木门的栓子也坏了,栓不牢,得拿东西抵着。
眼见着门缝越来越大,白色的雾气溢出,里面那人还未能察觉,正伸手将自己的长发扎起,妙曼的身姿,肤质光滑白皙……
他脸一热,连忙闭着眼睛,想握住门把手,把门给拉回来,可是视线一片漆黑,预判有误,把手没碰着,倒把门往里推了一把。
刚给面部抹上洗面奶的倪禾,觉得迎面吹来了一股凉风,她猛然睁眼—
“啊啊!!!!”
她尖叫着,顾不得眼睛被泡沫染得生疼,猛地把门带上。
“轰—”杜湛明被门风震退了一步,瞪着眼睛,想要解释,“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倪禾冷笑着,“没想到杜先生刚才在竈房前那副端人正士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现下这么迫不及待了?”
眼见着门又开始晃悠,似要再度打开,他连忙上前拉住,满头大汗,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
水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他脑子里乱成浆糊。
两分钟后。
倪禾拉了拉门,拉不开,“放老子出来!怎么,想杀人灭口?”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拉着门把手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像触到开水似的,连忙放开。
穿着白色绸缎蕾丝睡裙的倪禾站在那,目光悠悠地看着他。
“杜医生,久等了?”她靠近他,沐浴露特有的清橙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的。
“怎么?对我身材满意吗?”倪禾挺了挺胸,低领里的迤逦呼之欲出。
杜湛明红着脸望天,结结巴巴道:“刚……刚才,其实……不是,就是门栓坏了,我原本是想帮你拉住门的。”
倪禾眼睛飞快地弯了一下,其实早在她刚才出来握住门栓的时候,便觉察了原由,对于杜湛明的人品,她还是放心的。
只是这么好羞辱他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她擡手,扯了扯他的衣领,视线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两秒,有些干燥,都裂皮了。
指甲无意划过他的喉结,“我们狗大还不好意思了?我是先去房里等你,还是就在这等你一起……?”
他忙后退了两步,扔下一句,“倪小姐请自重”,随后绕道跑进澡堂,把门抵得死死的。
倪禾独自在外面笑得四仰八叉的,“倪小姐”都蹦出来了?白天里不是只会喂喂喂的叫吗?
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默默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三分钟后,听到里面的杜湛明怪叫了一声,“我靠……”
她撒腿就跑,笔直跑回和胡筱一同住的矮屋。
后者正在敷面膜,看着满面笑容的倪禾一下窜到被子里,一下又跑到角落里用自带的小吹风机吹头发,神里神经的样子。
胡筱一用指腹挤出面膜的气泡,“姐姐你怎么跟发春了似的。”
倪禾来不及教育她,门外就出现了“咚咚咚”的脚步声,胡筱一望着将门拍开,仅着平角裤的杜湛明,惊讶地长大了嘴巴,面膜都吓到了地上。
杜湛明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顺手将毛巾遮住摄像头。胡筱一发现他的发间还有泡沫,水滴顺着他匀称的胸肌往下滴,她咽了下口水,“教官你怎么……”
倪禾不敢回头,硬着脖子继续吹头发。
杜湛明一个箭步,用右手一拐,将她的脑袋钳制住,手上分明注意了力道的,很轻,她却像被针扎了的气球,“啊啊啊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胡筱一的嘴巴算是彻底合不上了,面前这场景未免也太劲爆了吧,倪禾整个人都窝在杜湛明的胸口,拳打脚踢。
霸道教官赤/裸进屋,对娇美组长强取豪夺,她甚至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要识相地赶紧出去,给这两人腾地方干正经事。
杜湛明怕她乱跑,也顾不得手段方式了,抓起倪禾的头发往鼻尖一放,是澡堂里公用的洗发水味。
他瞳孔沈了沈,“是你把洗发水换成牙膏了?”她洗的时候明明还是洗发水,只有可能是她换的。
现在他的头皮还因为牙膏的薄荷透心凉着。
倪禾强忍住笑意,不再挣扎,知道对付他从来只能来软的。
转瞬靠在他的肩头,蹭了蹭,语气委屈,“怎么啦,只许你偷看人家洗澡,不许人家和你开个玩笑呀?”
胡筱一倒吸了一口凉气,毫不犹豫地往外走,还很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他想把胡筱一叫住解释,却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闭嘴。
实在是拿倪禾没办法,松了手,站在原地眼睛如刀似地刮着她。
倪禾现在的心别提有多爽快,向他伸出一只手,“别气了,就当我们扯平了。”
他默了一瞬,擡手,没握住,轻拍了一下,算是赞同她的话。
她也不在意,收回手,“那我也给你点补偿好了。”从化妆包里拿出了个粉色的东西,“喏,唇膏,多涂涂。”
他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不用这些东西。”大男人用什么唇膏,还是粉色包装的。
她一脸的受伤,低下头,“原来你还没有原谅我……”
他接了过去,道了声谢。
“你一定要用哦,不然我会很难过的。”她叮嘱道。
他点了点头,没注意她眼底闪过的狡黠,大步离去。
走的时候遇到蹲在石阶旁的胡筱一,她一脸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杜教官要走了啊。”
杜湛明颔首示意,走向了澡堂的方向。
胡筱一扳着手指头计算着他在屋里待着的时间,砸了咂嘴,忧心忡忡,“是不是要提醒姐姐,得打着灯笼找男人啊,杜教官什么都好,就是这时长,短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