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小王编导来敲了门，提醒倪禾与胡筱一该起床拍摄了。
胡筱一烦闷地在床上打滚，用薄被把自己卷成了一只蛹，挣扎了很久，才注意到身边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下床，挠了挠腰部的痒痒，正准备推一把倪禾—
“我去，姐姐你醒了啊，怎么一动不动地躺这么直？”她古怪地看向床上那人。
倪禾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她不放心，连忙走到床边，将手探向她的鼻尖，谁料倪禾突然张嘴轻咬住了她的手。
她痛得一叫，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姐姐你属狗的啊！”
倪禾的眼睛仍未动，只嘴巴一张一合，“说得好，今后你可以叫我狗大夫人。”
胡筱一嘴角抽了抽，“你在干嘛？”
倪禾的眼中充满世间的味道，“在回味昨晚的梦。”
胡筱一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噩梦？”
倪禾舔了下唇，“春梦。”
胡筱一猛然匍匐到她床头，神情就像课堂上的小学生。
倪禾双手枕头，表情舒爽，“想听？”
小学生狂点脑袋。
她嘻嘻一笑，“不告诉你。”
昨晚被杜湛明箍着脖子的时候，只顾着慌乱去了，并没有心思想入非非，没想到夜深了，那触碰到他前胸的侧脸似有烈火在炙烤，久久无法平覆。
直到后半夜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跌入了深渊，那是一个张弛的网，她落在上面毫无依附，只能尽可能地盘踞在他的身上，他一点一点地侵略她，情到深处时像白天那样拥着她。
网，一下，又一下地晃动着。
现在想起，她还是会心跳加快，杨韵韵真的是位伟大的预言家，当晚她就把他强了，不过是在梦里。
直到小王编导又一次敲响了木门板，同时还送了两份早餐进来，倪禾这才不情愿地起身准备，不用化妆，衣服也只能穿工作服，刷牙洗脸，迅速吃完了东西，就出去了。
陈千帆和郭藻早已在外面等候，杜湛明也一身清爽地站在他们身前，看到倪禾她们走近，除了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倒没有其它反应。
胡筱一对他一笑，“教官早，今天您的气色看上去很好啊。”
杜湛明颔首，看了倪禾两眼，“队长的气色也不错。”
倪禾：“托你的福。”
杜湛明：？
倪禾一笑，和你做了一晚上运动，疏筋拉骨的，能不好么。
见他发鬓有些水珠，一身清爽，应该是早起后又洗了个澡，她的脸忽然有些发烫。
二人归队，杜湛明看了一会儿所有人的仪容，点了点头，方才道：
“饲养孤儿象的工作很简单，可以简单地归纳为两点，散步与喂食，散步就是字面意思，将它们带到育婴中心附近的草地，尽可能地让他们靠近野外的生活，学习最基础的生活技巧，它们总有一天要回归到大自然……”
所有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倪禾的眼神下移，瞥到他的嘴唇，呃……怪不得胡筱一说他气色好，他的嘴唇尤其红，上面还浮着一层泛着光亮的物质。
她强忍住笑意，看来他真的用了她给他的变色唇膏。
另外三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杜湛明面上的“添色”，表情无不精彩。
杜湛明顿了顿，“你们是有什么疑问？”
四个人心照不宣地同时摇头。
他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太在意，“那你们原地休息片刻，我让格兰特把小象们带出来。”
胡筱一把倪禾拉倒一边，压低声音，“姐姐你就仗着杜教官脾气好才这样胡来的吧，简直在玩火。”
后者夸张地咧嘴，“他还脾气好？你是不知道他对我……”让她铲屎的那份坏劲，明摆着公报私仇，小心眼得很。
胡筱一又来了精神，“啥？他对你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她早就看出他们二人的交情绝非微博评论那么简单。
倪禾面露忧伤，“我和杜湛明曾有一段人人称羡的过往，转头他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昨天我想在世人面前揭穿他的面孔，他就按耐不住想要动我的人了。”
胡筱一自动地把“动”这个词联想到不该想的画面，啐了一口，“咳，人渣啊。”
她任重道远地拍了拍胡筱一的肩膀，“离他远点，乖。”
阿达正在给杜湛明拍个人的镜头，小王采访了两句，眼见象群从兽栏里出来了，她也准备退到一边，离开时还不望夸上一句，“教官，嗯……你的品味很独特。”
杜湛明：？？？
小王却已经走远。
他冲众人招手，意在要他们跟上正在往院外走的象群。
然而这个时候，却有一个同样穿着绿服的管理员冲了进来，手里拿着电话，对着杜格二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杜湛明的脸色变得严峻，转头道：“我们接到了山布鲁国家公园方面打来的电话，他们发现了一头小象需要我们援救，我们必须立即展开行动，队长跟我们去一趟，其他人在育婴中心做好接纳准备。”
倪禾他们闻言皆是有些慌乱，摄制组的人反应迅速，很快就分成了两批人。
杜湛明和那名通风报信的管理员费罗可动作很快，后者将一辆卡车牵到育婴中心院内，前者和倪禾分头将需要救援的器械装到卡车上，她屁股刚刚挨上板凳，费罗可就猛地一踩油门，开向了内罗毕的威尔森机场。
从此处到目的地需要不少时间，大家的面色都很凝重，杜湛明拧着眉，“那边说，小象已经很久都没有进过食了，身体很是虚弱，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我们赶到的时候。”
坐上了直升机，倪禾的身体仍旧有些僵硬，她原以为来参加节目，就是和小象们玩耍一下便好，没有意料到会深入到插足小象们生死的事中。
她默念，“一定能的。”
到达山布鲁国家公园的时候，天色已近昏暗，众人下了飞机后，上了一辆越野车。
杜湛明扶着顶头的把手，任凭汽车在山石树木见颠簸，忧心道：“夜晚，狮子和鬣狗们会出来找猎物。”
可是他们离园方所说的小象所在的河边，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他开始对她吩咐注意事宜：“按理说这样危险的行动不应该带上你们节目组的人，但是出于对野生象保护工作的宣传，这才破例带上了你们。”看了她一眼：
“如果小象现在还有气力，待我们捉到它时，它一定会因为恐惧奋力挣扎，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用毯子盖住它的头，使它安静下来。”
倪禾咬着牙，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杜湛明扭头看向周遭，馀光忽然瞥到后视镜里的自己，唇部意外地鲜红，他凑近过去。
倪禾心里“咯噔”一声，不好。
他伸指在自己的唇上一抹，指腹一道嫣红。
他茫然看向倪禾，“我……我嘴巴流血了吗？”
倪禾：“……”
她干笑了一下，“教官你早晨偷吃辣条了啊，嘴巴都辣红了呢。”
他想到了什么，从裤管里掏出那个粉色的唇膏，扭开，往手背上画了一条，明明是无色的，但在几秒钟过后，渐渐呈现出了红色。
他眼睛眯了眯，一遍用力地拿手背抹嘴，斜斜瞪着她。
她尴尬地低着头，原本就是想逗逗他，然后趁机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他把嘴上的颜色擦掉，可是行程太紧张，一来二去的，她就给把这事忘了。
硬是让他自己给发现了。
他陡然高举起手，吓得倪禾赶紧闭上了双眼，不是吧，怒得要打人了？
打吧打吧，只准你打一下。
可是他半天没有动作，她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了条缝，见他把手背往她的衣服上蹭了蹭。
“这次气总算消了吧？”他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却硬是让倪禾听得心软绵绵的，两颊一烫，拼命点头。
杜湛明放松地靠着椅背，望向窗外，二人再没有说话。
过了半小时，费罗可猛地摇下窗户，对杜湛明唤道：“那……那，小象在那！”
司机连忙控制速度，跟上小象。小象本来因为乏力，一直在晃悠悠地走，现在被汽车灯光吓到的恐惧，支配着它撒腿就跑。
杜湛明在倪禾的震惊下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在后面追赶着小象，一个扑身将它给扑倒在地。
小象狂蹬象腿，它不知道眼前的人类是有心帮它，只知道撕心裂肺地嚎叫。费罗可和司机也奔过去，按住了象身。
倪禾双脚打颤，但仍记得从后座拿上毛毯，快步走到小象头前，将毯子盖住它的头部。它因为视线被阻挡，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杜湛明给它做了检查，从汽车上拿出了从育婴中心带来的奶瓶，想要给它补充水分。
它却怎么都不愿吞咽，最后他们连骗带哄地让它喝下了。
倪禾尽可能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站在一旁什么也没有做，刚刚最为直接地感受到了野生象的粗蛮，汗毛俱是竖起。
这样危险而又伟大的事情，却是他们最习以为常的事情。
得空的杜湛明擦了一把头顶的汗，发现了楞在原地的倪禾，他揉了揉她黏在额前的刘海，“做得不错。”
她不由自主地抠着指甲缝，不得不承认，有句话，胡筱一说得是对的。
他，脾气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