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白溪看着杜锋远去的背影,顿时没了食欲。
“总要让他清楚,他喜欢的是谁。同一个错误,不能犯两次。”褚昀淡定地给她夹了个丸子,“箬莲找你干什么,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她有个徒弟,死得不明不白,想让我帮着查明真相,找到她徒弟的尸骨。”白溪恹恹地说,“等我通过了考验,她就带我去拿月亮圣殿的圣物,至于能不能拿到手,要看我自己跟那圣物有没有缘分。”
“有点空手套白狼的意思。”褚昀抿抿嘴,忧虑道,“她可信吗?”
白溪面带尴尬地笑了笑,用只有褚昀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喜欢我师父,想当我师娘。”
褚昀正在喝水,听到她的话差点呛死,他咳嗽了好几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是真的,她床头挂着的桃木剑,是我师父亲手刻的。”白溪微蹙着眉头,小声说道,“我师父年轻时候长得特别好,人也温柔,倒不是说他有多喜欢人家,就……习惯对人很好,可能有些举动会引起别人的误会,你明白吧。”
褚昀强压着笑意,严肃的点了点头。
白溪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于公于私,这个忙都得帮。本来去那个地方,我没打算带杜锋的,可他现在……你说他看上谁不好,箬莲那是他能想的吗!”
“杜锋也老大不小了,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处理就好。朋友之间,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帮不了,也没辙。”褚昀平淡地说,“赶紧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溪唉声叹气了一番,拿起筷子开始埋头干饭。
到了下午,杜锋从外头溜达回来,手里还提着两只野兔,嚷嚷着要做个烤兔子给白溪露一手。
看他好像想通了,白溪也没再多言,将箬莲交代的任务告诉了他,问他去不去。
杜锋想都没想,直接说要去。
第二天一早,白溪准备妥当,准备出发。
箬莲特意将白泓送她的桃木剑取了下来,送到白溪手中。
白溪道了声谢,要接过来的时候,发觉箬莲有些舍不得,便笑了笑,说道:“我自己有,不用了,您留着吧。”
“不,你拿去吧。”箬莲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早日回来。”
白溪顺势拿过桃木剑,朝她点点头,与褚昀杜锋扬长而去。
一路上,杜锋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说来说去说到了他那当行脚商人的舅舅身上。
杜锋亲娘出身商家,家道中落,不得已嫁到杜府做妾。她的弟弟,也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很早就跟着商队东跑西颠,振兴家业。
有一次,商队路过一个古怪的村子,村子里面一个孩子都没有,男男女女都显得特别奇怪。正好那天下大雨,把前面的桥都冲垮了,队伍过不去,就只能返回村子凑合着住两天。
这天晚上,有人晚上出去解手,看到井边上有个女人站着,他走过去一看,人没影了。那人以为是眼花,也没当回事,可等他如厕的时候,他又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一看,边上有一双白嫩细滑的脚丫子,可月光照射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影子!
那人顿时吓得不敢动弹,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双脚才消失不见。那人连裤子都不敢提,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屋子,大喊着有鬼。
杜锋他舅胆子大,听说有鬼不但不怕,还想看看那鬼长什么模样。
于是这天晚上,杜锋大舅带着一把从北边弄来的,据说可以弑神杀鬼的匕首出去了。一夜过去,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所谓的女鬼也没见着。
本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商队赶紧离开也就是了,可偏偏,这大雨下个没完没了,村子里的女人过来给他们做饭,这一来二去,有人就起了坏心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村子里的男人眼睛都瞎了,自家女人跟商队里的人勾搭在一起,没人管也没人理,就好像,那些女人是不存在的一样。
杜锋他舅也看上了个姑娘,不过他幼年时念过几本儒经,知道点礼义廉耻,不敢做得太过分,对那姑娘始终以礼相待。
那姑娘见杜锋他舅始终保持君子做派,便送了个荷包给他,让他戴在胸前,不可摘下。
杜锋他舅以为是心上人给的定情信物,便听话的戴上,哪怕洗澡都没有摘下来过。
那天之后,杜锋他舅眼中的村子变得异常陌生。
明亮宽敞的瓦房变成了破败的茅草屋;郁郁葱葱的花圃菜地几乎寸草不生,地面上只有沙土和石块,一棵早已枯萎的榕树歪歪扭扭的矗立其中;强壮高大的同伴变得面黄肌瘦,眼睛偶有红光一闪而过,喷香美味的饭菜早已发霉腐烂,上面各种虫子爬来爬去……
杜锋他舅吓坏了,他隐约知道自己可能进了个鬼村,想要叫醒其他人赶紧离开。
这时,那个送他荷包的女子出现了。
“我舅舅说,多亏了我舅妈现身救了他,不然,他会被那些伥鬼活吃了。”杜锋感叹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我舅舅说,哪怕是牌位,他也会娶她回家。”
杜锋他舅当时问了许久,也没问出女子姓甚名谁,天色渐暗,那女子不断催促他离开。
“他在日落之前终于逃出村子。到了山下他才知道,那村子早就荒废了,据说是很多年前,村子里的人得罪了一位神仙,那神仙一怒之下降下天罚,为了让神仙息怒,村子里的男人便将女人献祭了出去,再后来,那村子就出了事,一夜之间人全死了,只有一个瞎眼的算命的逃出了来。”
杜锋说到这儿微微叹了口气。
“我那舅舅也是个痴情种子,他心里念着我舅妈的恩情,不想让她继续做孤魂野鬼,就想找到那个瞎子,询问我舅妈的名字。”
“找到了吗?”白溪好奇地问。
“找是找到了,不过人已经死了。”杜锋说,“胸口上压着一个石头摆件,像是个神像。我舅舅回到家,越想越不对劲,就把那荷包打开了,里头也是个石像,跟瞎子尸体上摆的那个一模一样。还有一张黄了吧唧的纸钱,看着有年头了。”
“后来我舅舅做生意赚了不少,还请天师去过那个山头,想着能再见我舅妈一面。可是他们在山里走了好几天,都没有再找到那个村子。”
到了这里,故事已经讲完了。从那山头回来,杜锋他舅娶了个继室,开始了新的生活。
杜锋考金吾卫的那天,他舅舅把石像送给了他。
“你还别说,自打供上我舅妈给的石像,我的运气就来了。”
白溪听完这个故事,难得的没有说话,她看向褚昀,褚昀也是一脸思索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村子出现在三人眼前。
“是这里吧。”杜锋伸手指向前方,“终于到了。”
白溪三人从纸车上下来,她一挥衣袖,纸车纸马变成黄纸,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眼前的村子就是箬莲说很奇怪的村子。
远远看上去很普通,跟一般山村没什么区别。
“太安静了。”褚昀突然开口,“一点声息都没有。”
“确实。”白溪说道,“阴司都比这儿热闹。”
三人正要往村口走,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三人脸色微变,褚昀与杜锋交换了一个眼神,杜锋打着哈哈往村头走去。
还没进村子,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拎着木棍砍刀跑了出来,见到有生人,双方都是一个怔愣,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才恍然问道:“你是什么人?”
杜锋抱了抱拳,说道:“我是桃源村的毕二牛,家里老娘快不行了,大哥让我去三合镇接妹子回去见最后一面。妹妹妹夫在后面,几位大哥通融一下,让我们从村子里穿过去。”
杜锋的武夫气质倒是挺让人信服,几个青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拿不定主意。
为首的一个汉子看到杜锋腰间的佩刀,语气很冲地说,“桃源村,我怎么没听说过。”
杜锋一脸看白痴的神色,皱眉道:“兄弟,你没听说过的地方多了去了,我们就是借个道,得赶紧回家!”
那汉子大声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贼人……”
“这位大哥,我们兄妹只是借道见母亲最后一面,还请通融。”
白溪将头发盘上,用白手绢遮住自己的脸,只留一双含泪的眼睛在外面。
那汉子盯着白溪看了一会儿,喉头一动,随即变了张脸,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让三人进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