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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仙侠奇缘 > 折枝重缘记 > 第60章 仙魔

“轮到我?”白溪环着手臂,心里堵着气,嘴里阴阳怪气地说,“你生活不如意,就怨天怨地,怎么不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停顿片刻,她又道:“天道公不公平都不是你做这些事的借口。比你惨的有的是,都去报复无辜,这世道还能好吗?”

“这世道好不好,又与我何干。”王守忠恨恨道,“我前世为滁州守备,兢兢业业守卫城池守卫百姓,从未做过半点伤天害理之事。”

“所以才点了你做长泽乡的城隍。”白溪说,“你是如何成神的,你可还记得?”

“记得,当然记得。”王守忠惨笑道,“记得又如何。人一走,茶就凉。我走之后,他们是怎样对待我唯一的女儿的!”

白溪皱着眉头,她想反驳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反驳。

就如王守忠所说,那些他曾经守护的人,并没有看在他的面子上对珍娘有过哪怕多一分的善意。

王守忠嘴角淌着血,继续说道:“刚上任的时候,我也想做个人人称道的好城隍。”

刚刚做城隍的时候,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够用的,除了处理阴司公事,还要调节邻里纠纷,谁家两口子打架,谁家小孩闹病,他是一样不落,件件都管。

最繁忙的时候是过年,村子里是不是六畜兴旺,谁家又家宅不宁,甭管是不是求到他的头上,他都要管上一管。

那时候的长泽乡,真正做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家家有余粮,户户能吃肉。老百姓叩拜城隍爷,是真心实意的。

那个时候,他是打心眼里想做一个好神仙,也确实做了一个好神仙。

直到他遇到陆晓山。

“陆晓山到长泽乡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起先他并没有当回事,以为只是哪个山头上冒出来的小妖,直到一个信众暴毙身亡,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找到陆晓山,想要将他绳之以法,却被他的师父羽衣仙子拦住。

“装神弄鬼逼死民女也不过是自罚三杯而已。”王守忠低垂着眼眸,冷笑着道,“谁叫他命好,有个神仙姨妈呢。”

“你为什么不去上告?”白溪问道,“羽衣仙子也不是什么……”

“那是你。”王守忠眼神恶毒地盯着白溪,“白溪,你的命更好。你师父护短,你师门更是厉害,就是杀了正经册封的山神都没事,我有什么?”

他唯一的靠山就是他的恩师羽衣仙子,他能做这个城隍离不开师父的帮忙,不能也不敢告发师父。

在羽衣仙子的撮合下,王守忠同陆晓山仅仅用了三杯酒便“冰释前嫌”,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羽衣仙子看徒弟上道,十分满意,特意赏赐了些仙丹法器让他带了回去。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王守忠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便无法再回头。”

可笑那时的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随时收手。那时候他还没到丧心病狂的程度,心底还存有一丝善念,甚至妄想规劝陆晓山改恶从善。

“回来之后,陆晓山再做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直到我的女儿珍娘,来到城隍庙求我帮着找孩子,我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外孙丢了是大事,王守忠当即放下手里一切公务跟着女儿去了隐雾村,这时候他才发现,外孙做了邪神的祭品,而她的女儿,也一样即将成为了人烛,成为蜘蛛们的养料。

“龙婆那个女人,祖上有些蛇妖的血统,会活得比旁人长寿些,但也一样会死。”他冷笑一声,“她即将油尽灯枯,却不想死,还妄想着恢复青春,长生不老。”

白溪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王守忠突然笑了起来,笑得人头皮发麻,“做长生不老丹。”

龙婆婆的先祖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里踅摸的咒术,留下了一本似是而非的书籍,世代相传。这本书里有张残页,据说是长生不老药的方子。

这张方子极为血腥残忍,需要无数童男童女和各种毒虫。

“山口溶蚀洞里的蛛林,就是她搞出来的,倒是省了我的事。”

白溪心里“咯噔”一下,她之前一直以为蛛林里的大蜘蛛是王守忠或陆晓山搞出来的,没想到竟是一个普通人弄出来的,再联想到之前安平县扒人皮的仵作,她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些蜘蛛,都是用活人喂大的。”王守忠说,“把它们混在各种草药里,喂给百毒之王的蛇母吃。等蛇母诞下小蛇,便是蛇蛊,就可以给七岁以下的孩子吃了。只要当时没死,这些孩子的血肉便是她延续生命,恢复青春的灵药。”

“可怜我的珍儿,进了那洞穴便被蜘蛛咬死,等我赶过去,为时已晚。”王守忠低声说,“我不甘心,凭什么啊!真就是修桥补路眼瞎,杀人放火儿多!”

他的女儿,一生坎坷,心底善良,安分守己,从未因自己的苦楚而迁怒于他人,没有做过半点恶事,凭什么死得那么凄惨!

看着女儿即将消散的魂魄,他第一次后悔自己曾经的愚钝,也是第一次,他找到了陆晓山,求他帮忙。

陆晓山手里法宝不少,很快就将珍娘的魂魄拘到了桐阴寨的井里,炼制成女煞。

王守忠运用城隍神通,将桐阴寨搬到了城隍庙边上,引诱土地公做了女煞的第一个祭品。

为让女儿尽快化形,王守忠特意放恶鬼出来害人,以婴孩和其父母的魂魄给女儿“加餐”。又摇身一变,假作北边来的大巫,去隐雾村找龙婆献图,让她用一村孩童的性命为引,绘制回春阵法。

阵法将成之际,他来了个调虎离山,将外孙小宝的骨骸与蛇子结合,制成月影幽蛇,就等他破壳而出后,与他那做了女煞的母亲团聚。

只可惜,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因白溪和褚昀的到来而功亏一篑。

“我什么都没了。”他轻笑着说,“我的珍娘,我的小宝,没了,什么都没了……”

说着,他忽地低声笑了起来,胸口处涌出一片血红的祭文,森然道:“死吧!”

血色浓雾再次蔓延,褚昀甩袖化作一道冰墙,顷刻间便被这血雾腐蚀得不见,原处冒出一股难闻的黑烟。

白溪道:“有毒,小心!”

褚昀心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反手一巴掌朝着王守忠拍去。

王守忠被褚昀拍了个正着,趔趄着后退了十几步,吐了一口血。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把脸擦干净,手指结了一个纷繁复杂的手印,嘴里念念有词。不多时,他的脸跟发面似的肿了起来,密集的虫子图腾爬到了眼角眉梢,眼中闪过一抹血红,身体像是吹了气的皮球,越涨越圆。

白溪紧握着手中的桃木剑,朝着王守忠刺了过去。

“巫郗!”王守忠仰天长啸,声音已经变成了虫子爬动的声音。

白溪的桃木剑刺在他的心口,就跟刺到虫子窝一样,毒虫铺天盖地顺着桃木剑朝她扑来。

她汗毛竖起了一片,对褚昀道:“他用了蛊神的献祭。”

蛊神的献祭是所有献祭中最恐怖的一种,一旦诅咒成功,施咒人就会被蛊虫彻底吞噬,无论是身体发肤,还是三魂七魄,都会荡然无存,彻底消散。

褚昀神色不变,脚下升起一阵暴虐的狂风,咆哮着朝王守忠卷了过去,打断他的咒语。

下一瞬,褚昀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五指陡然插进了他的头盖骨。

霎时间,他身上的毒虫化作锋刃锁链,将他的皮肉一层层的割开。

“你……”王守忠只吐出了一个字,喉咙便被锋刃割断。

他献祭没成功,蛊虫反噬,将他内府啃食殆尽,化作一堆灰色的粉末。

褚昀抬起手,嫌弃地甩了甩,飞身落到白溪身边。

白溪警觉地看着他。

褚昀神色尴尬,轻咳一声,道:“是我。”

白溪松了口气。

这时,天空响起阵阵惊雷,一场瓢泼大雨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仿佛要将世间的污秽都荡涤干净。

褚昀看向白溪。

那双眼睛依旧清澈,透着慈悲。

“你觉得他……可惜吗?”褚昀问道。

白溪沉默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可惜。”

可惜曾经的王将军,可惜当初的王城隍。

丧心病狂的王守忠?

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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