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罗管家从哪儿找的大师,看着似模似样,却是个绣花枕头,表面功夫。
桑莹儿气鼓鼓的,带着杨嫣三人回到了薛侧妃住的西跨院。
从正院到西跨院正好路过潘侧妃的静明苑,白溪朝里面看了几眼,眉头紧皱。
桑莹儿顺着白溪的目光朝里头望去,说道:“这是潘侧妃的院子。”
白溪点点头,没有吱声。
桑莹儿将此事记在心上,将三人安顿好后便去问了母亲关于潘侧妃的事情。
薛氏在得知女儿去而复返后很是气恼,扭着头不与她说话。
桑莹儿无奈,只好将半年前丈夫中邪将死,被杨神医救活的故事说了出来。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只字不提?”薛氏傻眼了,在女儿腰间拧了一把,“你可真是……”
“娘,夫君中邪之事与陈家内斗有关,让女儿怎么有脸提及。”桑莹儿一脸郁色,愤愤道,“三房小叔考中了举人,三弟妹撺掇着婆母要分家。”
薛氏神情一凛,就听女儿苦笑着道:“夫君胆小,要他另立门户就是要他的命。那些日子,他惊惧万分,可一到了夜里,就变了一个人……再后来,他时哭时笑,竟仿佛傻了一样,跟我说有人在外头堵着他,要打他,他要从后门悄悄的走,您知道么,他差点跳了阁楼!”
薛氏听得焦急,赶忙问道:“女婿可伤到什么地方了?”
桑莹儿摇了摇头,低声道:“那几日你女婿瘦得皮包骨头,我跟丫鬟俩个把他从窗户上抱了下来,才算捡回一条命。家里给找了不少大夫,都说让准备后事。我自然不甘心,夫君病得突然,谁知道是那个贱人暗地里耍的手段,我又不放心别人,只好自己抛头露面,寻找神医。说来也是夫君命不该绝,他的寄名干爹,乾元山的道爷求了杨神医出山,人家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几针下去,夫君吐了一口黑血,什么事儿都没了。”
“这么神?”薛氏被女儿说得动了心。
“要不怎么叫神医呢。”桑莹儿双手合十道,“娘,自打那次一别,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杨神医她云游四方,没些缘分是见不到人的。可见,你女儿我的运道不错。”
“这倒是。”薛氏点点头,疼爱地抚摸着女儿的鬓角,“可将人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不仅如此,杨神医还带了两个道长来,那两位一看就是真有本事的,可不是罗管家请来的骗子比得上的。”桑莹儿说着,狠狠剜了窗户外头那不存在的罗管家一眼,“娘,我看那道长多看了两眼潘侧妃的院子,只怕是……”
“嘘。”薛氏将桑莹儿拽到里屋,小声道,“可见那道长是有真本事的。”
桑莹儿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娘,你果然知道。”
薛氏冷笑一声,低声道:“娘在这府中有二十年了,什么能瞒过娘的这双眼睛。”
潘侧妃容貌艳丽,没什么脑子,一昧的撒娇卖痴,耍耍小性儿,正是老郡王喜欢的类型。
桑元洲重病,潘侧妃侍疾,本也没什么说的。
可那一日,薛氏分明看见潘侧妃身上多了几重影子!
“这么说,潘侧妃确实有问题。”
桑莹儿点点头,去了客房,将这个发现告诉了杨嫣三人。
当天晚上,桑莹儿同母亲吃了晚饭,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的响动。
薛氏心头一紧,亲自去开了门,竟是潘侧妃笑盈盈地站在门外。
桑莹儿听见外头声音不对,赶紧移步出来,只看到母亲一日呆呆地望着门外,眼中甚是恐惧。她心里慌得不行,轻轻推了推薛氏,唤了一声:“娘。”
薛氏直挺挺地到了下去,七孔流血,嘴角抽搐着,用最后的力气无声喊着:“跑!”
桑莹儿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娘,还没等她惨叫出来,一股阴风吹过,她的嘴角挂上了一抹阴冷的笑意,扭着腰肢朝客房走去。
杨嫣被桑莹儿叫了出去,白溪跟褚昀对视一眼,立刻掩去身形和气息,跟了上去。
夜晚将至,偌大的郡王府看不到半个人影。
杨嫣被领到据说是郡王妃曾经修养的院子,黑漆漆的大门里,阴恻恻的眼睛随处可见。
院子中庭荒草丛生,根本不像是曾经住过人的地方。
杨嫣提了口气,看向桑莹儿的眼神充满了淡淡的忧伤。
游廊上挂着一排破败的灯笼,里面的竹骨已经发黑,几张黄符撒在地上,被水浸湿,上面的朱砂已经退了颜色。
桑莹儿停下脚步,杨嫣身后的院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天色越发黯淡,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桑莹儿转过身,笑吟吟地看向杨嫣。
杨嫣叹了口气,问道:“是你吗,小洛?”
桑莹儿“呵呵”一笑,头不动,眼珠子倏地一转,出现了三个瞳孔,齐刷刷盯着杨嫣,幽幽地道:“杨神医果然与那些俗物烂肉不同,全身香喷喷的,想必吃起来,更加美味呢。”
杨嫣心头一沉,就听到白溪在耳边说:“林洛已经被厉魂同化,不能留了。”
正说着,桑莹儿周身气息瞬间变化,竟隐隐泛着红光,水葱似的手指陡然抻长,朝着杨嫣的脖子抓去。
忽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桑莹儿尖叫一声,绿色的血液溅在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腐蚀了一片地方。桑莹儿捂着手臂倒退两步,狰狞的脸上闪现了无数张光秃秃的脸孔,像是被活生生剥下来的一样……
白溪收起符箓,显露了身形。
“小道士!”桑莹儿的声音非男非女,“你找死!”
“有冤枉去找府君申诉,滥杀无辜者,杀!”白溪仗剑而立,金色的雷电将她全身包裹。
桑莹儿挑嘴一笑,她伸出完好的胳膊,生生将脸皮撕了下来。
杨嫣暗道一声不好,想要上前阻止为时已晚。
桑莹儿摸了摸血肉模糊的脸,诡异地笑了起来。
“小道士,我们像牲口一样被这些畜生害死的时候,谁来管?”
被残忍对待的时候,它们承受了无尽的痛苦,绝望地看着那些畜生们饮酒作乐,直到生命的尽头,还要被折磨尸骨,承受魂魄不全之苦,无法轮回,连孤魂野鬼都算不上。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害人的畜生升官发财,儿孙满堂!
为什么那群畜生没有遭到报应,反而活得潇洒自在,富贵荣华?
老天不公!
既然没有报应,那它就是报应。
无数残破的魂魄汇聚在一起,化作了无尽的怨恨,成为了鬼神都奈何不了的怨魂。
怨魂无法超渡,只能消灭。
桑莹儿周身血气暴涨,她抬起手,身边出现三个血色阵法。
眨眼间,数千条鬼物从血色阵法中飞出,朝着白溪杨嫣张牙舞爪,鬼叫声不绝于耳。
白溪将杨嫣挡在身后,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像极了“窜天猴”的物件,吹了口气,朝着桑莹儿扔了过去。
那东西“咻”一声朝着怨魂飞去,瞬间变作火舌,直将怨魂们燎得魂飞魄散,顷刻间化为尘土。
桑莹儿惨叫一声,将两只来不及躲闪的大鬼拉到眼前,瞬间就被卷进火舌,吞噬殆尽。
“三昧真火。”杨嫣看向白溪。
白溪挑了挑眉,桑莹儿体内的怨魂不由得大骇。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道士居然会有三昧真火这样神仙的宝贝,莫非是奉天观里那个老东西给的?不,那老东西冥顽不灵,已经被主人下了傀儡咒,早该不中了才是!
到了这时候,它不敢再小觑白溪,反手凝气,又召唤出两个食人的厉鬼。
白溪攻势不减,对杨嫣使了个眼色。
杨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握青竹杖,站到了“人”的位置。
白溪移步至“天”位,褚昀也在“地”准备就绪。
就在三人准备施法将怨魂困在三才阵中时,几道活人的魂魄从外面飞来,被桑莹儿吸入嘴里。
杨嫣亲眼看着桑莹儿的手臂与脸庞恢复了原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桑莹儿瞳孔变作血红色,嘴里发出诡异的笑声。
白溪眼见怨魂要继续吸取活人魂魄,立刻并指覆在桃木剑上。
天上突然打起了数十道闪电,院子里,数十把带着雷电的剑影围绕在她身侧,随着她挥剑的方向,朝着桑莹儿袭去
桑莹儿咬着牙硬撑,手中不知何时凝聚出一个血色玉衡,朝着白溪飞去。
白溪被这血色玉衡蹭了一下,顿时手中一滞,血气上涌。
杨嫣眼见白溪受伤,气息微乱,方寸大乱,她不敢离开位置,只能将手中的九节向阳竹朝着她点过去,为她疗伤。
桑莹儿眼见情势有变,不禁阴笑起来,再次祭出血色玉衡,朝着两人飞去。
然而这一次,她失算了。
血色玉衡落到了一个人的手里。
褚昀一手捏着玉衡,一手攥着她纤细的脖子。
桑莹儿不知为何,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流失。
白溪松了口气,对着杨嫣笑了笑,朝地上轻轻一按。
一片漆黑的土地上泛起蓝光,天地人三个方位出现了三张符纸,阵法流转,灵光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