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轩缈找不到周悦歌,脑子一片空白,他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满处乱撞,终于让他撞见了唯一的希望,落音山的七姑娘,安宁公主周明溪。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飞扑过去,扒在周明溪的衣角上,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还是褚昀看不下去,说这里是大街上,很多事情不方便,还是寻个安静点的地方将事情说清楚再做打算。
冷轩缈急疯了,却还诡异的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知道自己的武力与褚昀想必就是个菜鸡,无奈之下将二人带到了那个隐秘的院落,请上了正房。
为了赶时间,冷轩缈两三句带过了林怀雅与女人幽会一事,重点讲述小公主亲眼看到后受不了打击夺门而去,而自己是怎么寻找也不见踪影的。
白溪眉头一皱,问冷轩缈:“你师父不是杨臻么,没教过你追踪术?”
冷轩缈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教过”,将他寻人不成,改用追踪术寻找的事情告诉两人。
因为师尊杨臻的关系,冷轩缈知道宫中大部分人的生辰八字,其中就包括周悦歌的。他之前不说不用,是为了避嫌,如今若不用,万一周悦歌出了什么意外,他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于是他拿起香烛,点燃念咒,香烟腾空而起,很快就消散在半空。
冷轩缈顺着烟雾指引的方向,来到了一个阴暗的小巷中,巷子那边是封死的,地上有一枚碎裂的冰玉戒指。
冷轩缈一看到戒指,全身颤抖了起来,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寸步难行。这是他亲手打造,为周悦歌特别定制的护身法器,就是用铁锤砸,也砸不出半点痕迹。
戒指的损毁让冷轩缈知道,周悦歌大概是凶多吉少了。他浑浑噩噩的走出暗巷,就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他心头一紧,挤过去一看,竟是林怀雅的尸体被人从水井中打捞上来。
林怀雅显然死不瞑目,他眼睛里最后的景象,是个土了吧唧的麻袋。
冷轩缈不关心林怀雅是怎么死的,他只关心他的小公主有没有伤到指甲盖。
“安乐公主生来尊贵,长这么大第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她若真是出了事……”冷轩缈清冷的双目中,满是热泪。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白溪听得浑身打起了摆子,不由得看向褚昀,“你怎么看?”
褚昀想了片刻,说道:“应该不是普通拐子能干出来的。”
冷轩缈猛地抬起头,看向褚昀,“自然不是普通拐子,白姑娘,你得想想办法,安乐公主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白溪本来没打算不管,可一听他上来就是道德绑架,心里腻味极了,淡淡地说:“你都找不到的人,我想我也无能为力。”
“安宁公主!”冷轩缈也是急疯了,口不择言道,“北荒大君要的可是你,安乐完全是因你而遭遇的不测,若她真的有什么……”
话说一半,就感觉喉咙一痛,他再张嘴,就只能发出“咴儿咴儿”的响动,动用真元,气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恐惧地看向白溪,一点都没看出来是褚昀动的手。
被周悦歌占满的脑子倏地清醒了过来,他终于想起对方是连他师尊都要忌惮几分的落音山传人,不由得为刚刚自己的冒失捏了把汗。
他勉勉强强地给白溪做了一个赔礼道歉的姿势,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作了作揖。
白溪也没为难他,伸手在虚空中点了几下,他身体猛地一震,吐出了只拇指大的黑虫。
冷轩缈不敢再拿腔拿调,用对杨臻的小心翼翼对白溪说道:“白姑娘,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白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我这一次。”
白溪看他服软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问道:“你确定你的追踪术没有问题?”
冷轩缈不敢托大,讷讷地说:“以前也用过,没什么问题。”
白溪手指掐算了一下,也是云山雾罩,似有还无的卦象。
“不好。”白溪蓦地回过神来,“会不会是他?”
冷轩缈抬起头,望向白溪。
白溪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而是投向了身边的褚昀。
与此同时,郊外的大车店里,靠墙放着的麻袋突然蠕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麻袋口松开,周悦歌探出脑袋,终于能大口的喘气了。
就在这时,她眼前一晃,一道青色的人影出现在她身前。
周悦歌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看那人影像是个男人。
只要是男人,她就不担心了,她相信自己的魅力,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征服。
她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想要怒叱对方,可声音憋在喉咙里,只能发出极其虚弱的声音,如同黄鹂一般,怯生生地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男人轻笑一声,叫了她的名字:“周悦歌。”
周悦歌大吃一惊,梨花带雨般抬起眼眸。
幽暗的烛光下,男人的脸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眼前。
当看清楚男人长相的那一刻,周悦歌呆住了,眼睛像是黏在男人脸上,几乎移不开了。
这人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却意外的没有半点脂粉气,清朗俊逸,风姿绰绰,那通身的气派,竟比她父皇还要厉害三分。
他是谁?周悦歌的心砰砰跳得厉害。
她在京城见过的所有所谓美男,在这人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脸上划拉一下,周悦歌本能地战栗起来,这时才发觉自己四肢无力,就连手指头也不能动弹一下。
这会儿她依旧不怎么害怕,被他手指轻抚过后,心口跳得更加厉害。
“你到底是谁?”周悦歌小声地问道,“意欲何为?”
男人摸完她的脸,先洗了下手,才干净才说:“我是苏启。”
苏启,北荒帝君,传说中几十岁的老男人,怎么会长得如此年轻,莫非那长生不老术是真的存在?周悦歌顿时兴奋了起来。
苏启仿佛听到了周悦歌的心声,微微一笑,对她说:“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把你来到这里来?”
周悦歌脑子一片空白,她本能地想与林怀雅撇清关系,却又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一个能将北荒帝君握在掌心,让他痴狂的机会。
她轻轻的咬着嘴唇,目中含泪,宛若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牡丹骨朵,十分脆弱地露出了雪白的脖颈,“你若真是北荒帝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启仔细端详着活体勾魄铃,轻声说道:“倒是生得一幅好皮相。”
周悦歌心底泛起一抹凉意,从小到大,她听过许多人夸奖她长得美丽,跟天上的小仙女一样,还从没有一个人用这种漫不经心地语调说这样唐突的话。哪怕这个人是她未来的丈夫,她也依旧觉得不悦。
如往常一样,她气鼓鼓地别过脸,看上去特别的天真可爱。
苏启打量了她一会儿,没有再出声,而是开门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端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进来,放到桌子上。
“起来,吃点东西。”苏启上前,解开了帮在她手腕上的绳子。
粗糙的声音将周悦歌细嫩的手腕磨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她脸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 红霞,又羞又怒地说:“我不吃。”
苏启有些不耐烦,眼前的女人不是杨嫣,还能让他哄上两句。
“不吃是么?”苏启阴森森地说,“行,那就永远都不用吃了。”
说着,他一手扼住她纤细的脖子,一手将面条塞进她的嘴里。
周悦歌咬紧牙关,她现在终于有些害怕了,可还是想要赌一把。
就在这时,苏启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手掌一顿,眼中光芒璀璨,“真的不吃?”
周悦歌对上苏启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吃。”
苏启松开手,周悦歌便像梦游一般,拿起筷子,将那碗面条连同汤水一起喝下了肚。
苏启见她将那些东西吃进去,嘴角缓缓勾起。
“走吧。”苏启打开屋门,走到了黑暗中。
周悦歌浑浑噩噩地跟着他走了出来,很快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就在两人离开不久,白溪和褚昀闯了进来。
白溪看到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上前查看。
“小心!”褚昀无意间一瞥,将白溪拉进怀里,一把火将碗筷烧得干干净净。
“怎么了?”白溪没有发现任何不对,惊出一身冷汗。
“那副碗筷是脑蛊制成的。”褚昀心有余悸地说,“若是碰了,大罗神仙也难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