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蛊，不是虫子吗？”白溪不解地问，“怎么会是碗筷？”
“幻术。”褚昀后怕地说，“你看到那油灯了么？”
白溪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点点头：“看到了，没有什么异常啊？”
褚昀指了指外面的月光，“你再看。”
白溪余光一瞥，惊出一身冷汗，“这么冷的天，哪儿来的虫群？”
“药王谷。”褚昀回答道，“药王谷里有个虫岛，专门养这些东西的。”
“我知道药王谷的虫岛，可进去需要……阿嫣。”白溪突然茫然起来，“阿嫣不会把钥匙交给他，一定是他用了什么手段，骗来的。”
褚昀看了看白溪，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白溪不敢再想杨嫣，只能将注意力投入到周悦歌身上。
“勾魄铃落到苏启手里……若你是苏启，你会怎么做？”白溪问道。
褚昀想了想，摇头道：“若是之前，我还能猜到一二，可如今……”
白溪心里头不禁咯噔了一下，忙问道：“如今怎么了？”
褚昀说道：“他身边又杨嫣，有些事，杨嫣不会让他做。”
白溪听后觉得可笑，“阿嫣又不是神仙，能说动他改邪归正，弃恶从善。”
褚昀看着她，淡淡地道：“确实不能。不过苏启也确实变了一些，你没有察觉吗？”
白溪脸色一红，说道：“我这些日子哪儿有闲心顾得上他。”
褚昀又道：“边关十三郡县，再加上幽州府，竟然没有发生屠城灭寨，你不觉得稀奇吗？”
白溪还真不知道这个，恍然道：“还真是，都兵临城下了，这边还有心思开买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褚昀点点头，对她说道：“以前北荒大军攻城掠寨的时候，哪怕敌军投降，照样杀个片甲不留，这一次却很奇怪，不但不杀俘虏的残兵败将，还大开府库发粮，接济穷人。我听说那边还弄了个什么衙门，专门审理冤假错案，还分了不少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田地给老百姓，减免税赋……你觉得苏启是能干出这些慈悲事儿的人吗？他那些手下什么成色，你还不清楚吗？除了白云城的城主，我想不到有第二个人能约束苏启干好事。”
白溪听傻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她，真的跟他在一块儿啦？可是为什么呀，阿嫣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跟他……他哪里配得上阿嫣。”
褚昀苦笑着说：“感情这种事，是最没有道理可讲的。我若是苏启，就绝不会把周悦歌带在身边，碍心爱之人的眼。”
“我总觉得阿嫣被骗了。”白溪皱起眉头，“别拿自己跟苏启比，掉价。”
褚昀心里甜丝丝的，面上不漏半点声色，“冷轩缈还在客栈里等着，不如我们先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他。”
白溪觉得不妥，以冷轩缈对周悦歌的感情，绝对不会回京，而是去找苏启救回心上人。
“好歹是一条命，落到苏启手里就没了。”
“也不一定，万一苏启被他感动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呢。”褚昀半开玩笑地说。
白溪想到苏启那张脸上出现被膈应得想吐的表情，心情陡然好了一些。
褚昀握住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不管怎么样，也得先回去把事情说清楚，他如果真的不想活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明白吗？”
白溪侧过头，看着他眼底闪烁的光亮，点点头，“行，听你的。”
两人走出大车店，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恍如隔世。
回到客栈，掌柜的迎了出来，说是那位冷公子已经走了，让他给二位带个话，是跟着他师父一起离开的。
“杨臻？”白溪一愣，微微蹙起眉头。
褚昀沉默了片刻，拉着白溪回到了天字第一号客房。
“杨臻已经到明月谷了。”白溪缓缓言道，“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同苏启会面，商量着怎么对付咱俩……我们去幽州，先去找阿嫣好不好？”
褚昀想了想，缓缓道：“我觉得咱们就算飞去幽州，也不见得能找到杨嫣。”
白溪问道：“为什么？”
褚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的记忆中，有一段艾肯囚禁夙和的戏码。”
白溪不明白他怎么无缘无故地说起这件事儿来，“我知道啊。”
褚昀怔愣了片刻，笑着道：“你知道艾肯为什么要囚禁夙和吗？”
白溪点点头，说道：“我觉得那不是囚禁，艾肯与夙和的立场不同，他们都不愿意伤害对方，一个装作冷心冷肺，一个就顺从的扮演囚徒，其实那个地方哪儿能困得住她。”
褚昀心头酸溜溜的，说道：“杨嫣同苏启也是一样。苏启不可能将杨嫣放在明面上。”
白溪想了想，觉得褚昀说得没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苏启也不会放杨嫣离开。那么安置她的地方，一个又安全又隐秘，常人找不到。
会在什么地方呢？白溪想着，长叹了一口气。
褚昀建议道：“我看咱们还是先找到苏启，跟着他才能找到杨嫣所在。”
白溪点了点头，在乾坤袋中一阵捣鼓，终于找到了一件追踪仙器——青岚弓。
“你试试。”白溪将青岚弓交给褚昀，“神识意念为箭。”
褚昀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将一股黑黢黢的意念化作箭簇射了出去。
不多时，他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屏障内，是懒洋洋的苏启，以及满脸灰败的杨臻。奇怪的是，周悦歌与冷轩缈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你那个徒弟根骨不错，真的舍得？”苏启笑眯眯地问。
“有什么舍不得的。”杨臻伸出手，掌心中多出了一道黑印，“反噬得厉害，你有什么办法没有？我快要撑不住了。”
“那就换个皮囊。”苏启平淡地说，“金元观里养了那么多人牲，足够你祸害的。”
“若是换皮囊能解决，我就不会来找你了。”杨臻叹了口气，“不应该啊，按理来说，你才是第一个，为什么到现在，你一点事儿都没有。”
苏启掀开眼皮瞅了他一眼，很气人地说：“我命好。”
杨臻嗤笑，耷拉下眼垂，“苏启，你要是不想合作，我可以马上离开。”
苏启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我要不想合作，根本不会把周悦歌给你。这么大的诚意，你的眼睛是瞎了么，还是装看不见。”
杨臻不解地说：“你把周悦歌给我有什么用，我要的是破解诅咒的方法！”
苏启慢悠悠地说：“周悦歌是叶七娘的勾魄铃。”
杨臻当然知道这个，他还曾想利用叶七娘的力量稳定自己的魂魄，可结果变得更糟。
“勾魄铃是需要启动的，你启动的方法不对，就会伤及自身。这样，你回去挑几个精壮的男子，把勾魄铃启动后就可以当做鼎炉用了。”苏启道，“别心急，慢慢调理，就能恢复。”
杨臻老脸一红，恶狠狠地看着他，“你这是要断了我的后路。”
“从你跟我合作的那天起，你就没有后路可走了。”苏启说，“手上一旦沾了血，这辈子都洗不干净。反正已经做下了，不如彻底入魔，求个痛快。”
“除了这个，就没别的法子吗？”杨臻问道。
苏启点点头，“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比这个见效快。”
杨臻看着他，又问：“听说你把药王谷还回去了？杨嫣在你手里，是不是？”
苏启怔了一下，摆摆手说：“她可不想见你，你就别白费心机了。”
杨臻一肚子狐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猛地看向他：“你不会对她……”
苏启被他看得心烦意乱，冷声道：“我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杨臻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说：“这么说，那件事是真的？”
苏启忍不住问：“你又听到什么传闻，不妨当着我的面儿说出来，也让我开开眼。”
杨臻不语，还是盯着他看。
苏启心里一阵恶寒，忍不住催动杨臻身上的血咒，杨臻立刻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疼痛。
“药王谷有月亮圣殿真正的传承。”杨臻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再也掩饰不住，“杨嫣才是月亮圣殿真正的传人，她的净化法阵能够洗涤一切……诅咒，使人脱胎换骨……”
苏启眉头一皱，说道：“纯属无稽之谈，你在哪儿听到的这些蠢话？”
杨臻皱着眉头，表情跟生吞了一只肉虫子一样，“玄门的人都在传，不然你为何对她另眼相看？况且你本该是反噬得最厉害的那个，可偏偏只有你，什么事都没有，这也太奇怪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