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和褚昀跟在老妇人的身后,越走越荒凉。
白溪认为老妇人可能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有精神失常,走错了路。
褚昀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一路上脚步轻快得很,甚至还哼哼起不知名的小调。
白溪心头一凛,伸手在褚昀的额头上摸了摸,问道:“你不会是被附身了吧?”
褚昀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周围的环境,说道:“你仔细看看这边,眼熟不眼熟?”
白溪环视四周,确实有种似曾相逢的感觉,“是挺眼熟的,可是咱们没来过……苏启!”
她恍然间想起,昨夜苏启与杨臻密谈的地方,与这里的景致别无两样。
跟着老妇人又走了一程,一座破旧的宅邸出现在两人眼前。
薄薄的山雾笼罩在宅邸上,竟出现了一层诡异的红色。
白溪和褚昀缓缓走进了宅子,就看到那老妇人径直走向中央花园的镇塔,将红色的绣花鞋摆在前头,又是磕头又是祷告。
白溪似乎看到了镇塔上有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慢慢吞噬着妇人残缺的灵魂。
褚昀伸手在白溪肩头一按,对着她努了努嘴。
白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老妇人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褚昀轻声说:“她在用自己的血肉供养那孩子。”
白溪一激灵,用眼神问他:“赵山?”
褚昀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穿过一道影壁,来到了另一处院落中。
就在这时,白溪忽然感觉到了一道令她不舒服的视线,她猛地回头,看到了一抹白影。
褚昀皱着眉头,低声道:“不像是狐妖。”
白溪“嗯”了一声,随即就看到了地上出现的狐狸毛,“你看这个。”
褚昀用手帕捏起狐狸毛,轻轻吹了口气,就见狐狸毛上显出了一道深红的痕迹。
与此同时,拿到让人不舒服的视线又落在了褚昀身上。
褚昀已经进入全身戒备,微微侧过身,朝着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口枯井,周围堆着一圈干草,褚昀眼尖地瞥到干草下面有一根干枯的手指。
白溪慢慢走过去,除了一根干枯的褐色手指,没有半个影子。
她回过头,就见褚昀来到一间屋子前头,正透过窗户看着什么。
白溪走到他身边,垫着脚,抻着脖子往里头看去。
屋里幽暗一场,一个干瘦的女人坐在屋子中间,对着一面铜镜。
白溪感觉不对,她轻咳了一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那女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端坐着。
褚昀推开窗户,和煦的阳光照射在铜镜上,露出了一张蜡染的鬼面。
白溪往后退了一步,震惊地看向褚昀。
褚昀下意识地把手搭在白溪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说道:“蜡尸。”
白溪手指微微一颤,屏住呼吸走进了冰冷的屋中。
屋子是个套间,外面这间稍微大一些,里面的那间小一点,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块,还有一些开采和打磨的工具,像是个家庭小作坊。
白溪走上前,伸手在石头上摸了摸,感受到了一丝灵力的波动。
“是灵石。”白溪抬起头,对褚昀说,“全都是。”
褚昀不用她说,也感觉到了这屋子有些不正常,他仔细看了看四周,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道不起眼的红线。
“逆向聚灵阵。”褚昀抱着胳膊,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阵眼应该在……”
他走出里间,朝着外面的蜡尸劈了一张,蜡尸轰然倒地,化作齑粉,椅子开裂,露出了一个不算很大的缝隙,里面传来“呜呜”的声音。
白溪闻声而至,伸手摸了摸缝隙里的石壁,感觉触手生温,油润光滑,颇有些玉料的感觉。她又仔细摸了摸,发现了一个凹槽,使劲一按,地缝蓦地变宽,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她看了看褚昀,试探性地走上了台阶。
“没事,下来吧。”白溪一边说,一边继续往下走。
“想不到这里真的有这么大的伴生玉矿。”褚昀摸着岩壁,神情严肃,“看来槿先生说得没错,确实有人浑水摸鱼,杀人灭口。”
白溪脚步顿了顿,问道:“怎么回事?”
褚昀说:“三年前幽州府的一个小吏越级上报,说是明月谷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矿场,正在私人开采,工部就派了一个小队过来,查看情况。后来证实明月谷这边确实有个玉矿,不过不大,还有合法的开采文书,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当然了,工部那波人也没走,他们被安排进了矿洞,想着多拿些好货,回到京城也好交差。”
这些人都是老油子了,一个个圆滑得很,见玉矿的主人这般上道,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等开出上好的玉料,每个人拿走一些,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这天晚上,休息的时候,有人忽然听到矿洞里传出凿石头的声音,一开始大家没当回事,还以为是当地征用的民工为了多拿赏钱,加班加点,可到了后半夜,大家就觉出不对劲了。那声音闷闷的,并不像是在凿什么东西,倒像是有人困在里面,敲石头求救。
想到这儿大伙儿都有些害怕了,有个胆子大的就带着烛火匕首进去看,找了一圈,什么都没瞧见,那声音渐渐变小,最后终于消失了。当时大家都觉得虚惊一场,却在第二天发现,昨天那个胆子大的家伙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好几天,他们每天都会听到这个声音,只是没有人再敢去查看。若不是为了开采出好玉料回去交差,大家是一天都不像多待的。他们中有一个特别胆小的,宁可丢了差事也要命的,侥幸逃了回去,剩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再也没有出现过。为了这事儿,周平还发了大火,命工部员外郎带人过来彻查,后来同样不了了之,那位员外郎还把自家不受待见的庶女嫁到了他压根看不起的商户人家。”
白溪一愣,问道:“就是上面疯了的那位?”
褚昀点点头,他那会儿刚刚执掌金吾卫,听说工部员外郎家的庶出小姐下嫁给一户名不见经传的商家,还以为是内宅争斗,根本就没往玉矿失踪案上想过。如今再一回想,只怕这里面藏着的不单单是官商勾结的肮脏交易了……
白溪问:“都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
褚昀回道:“是啊,当年金吾卫也派人过来,是慈恩局的一位前辈,叫福根叔,他身手很好,脑子也足够从聪明,就是为了给他闺女挣一份风风光光的嫁妆,才接下了这个再也回不来的活儿。”
白溪皱着眉,问道:“你们就没有再派人过来找吗?”
褚昀摇了摇头:“福根叔那样的身手都不能全身而退,说明不是人力所及之事,所以后来这里就成了承平司的地盘,由杨臻亲自经营。”
白溪冷笑,突然脚下一崴,跌了下去。
褚昀手疾眼快地将她拉到怀里,眼睛在她崴脚的地方踅摸,一掌拍过去,果然露出了一股黑漆漆的洞口。
白溪揉了揉脚踝,用照明符照了照洞口,那是个类似竖井的装置,不算太深,下面有灵力波动,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白溪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小纸人抛了进去,很快,小纸人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青色石头飞了上来,白溪取过来一看,竟然是块极品青灵石。
“下去看看。”白溪说着,就要往下出溜,被褚昀提着脖领子拎到一边。
“还是我下去吧。”褚昀说,“你在上面接应我。”
白溪想了想,也怕自己拖后腿,就说:“你小心点。”
褚昀看了她一眼,缓缓走到洞口处,化作一道黑雾,钻进了洞里。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下面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白溪着急了,在洞口处来回走动,好几次都想钻进去看看,又强忍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褚昀从洞口上来,一脸的阴沉。
“怎么了?”白溪忙问道。
“下面有个祭台。”褚昀说着,摊开手掌,手心出现了一块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灵石,“这些灵石,是用人骨炼制成的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