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隐匿在廊柱背后。他的行迹被阴影和层层花木遮盖着。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那个陌生男人的侧脸。
栗色卷发、小麦色皮肤,鼻梁很高。
......是混血?
苏格兰放轻了呼吸,静静观察外面发生的一切。
*
混血长相的男人——雀猫走到了礼堂附近,似乎是想看里面有没有人。
他张望着,正好与刚从后台走出来的芦田女士打了个照面。
“你好。”雀猫眨了两下眼睛,举起手里有点皱巴的传单。
“请问,这里是不是就是......”
心灵真我教的据点?道场?应该怎么说啊?
然而,趁着雀猫还在思考的时候,对面黑发的女人已经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遍了。
似乎是经过了反复确认,她才终于开口。
“......键盘?”
“谁?!”
听见这几个字,雀猫的眼神开始欲盖弥彰地乱飞:“你说谁玩键盘呢?!”
“好了,就是你。”女人绝望地捂住了眼睛,确认了这个一口大阪腔男人的身份。
“这么多年过去,你也没有变得成熟一点啊。”
“还是和小孩一样。”
雀猫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看恐怖片一般盯着对面的女人。
“吉他?!!”
他猛地后撤了一步:“你你你你是纱织???”
“是的。”名为芦田纱织的女人,恶作剧得逞一般笑了。
雀猫立刻又离得远了一点:“真的假的?你?”
“如假、包换。”
*
“是熟人聚会呢。”
太宰治仗着自已不会被一般人看见,正大光明地靠在廊柱上往礼堂门口看。
苏格兰微微敛目:明显是杀手的男人,和似乎只是普通家庭主妇的女人认识?
曾经是同一个乐队的成员?或者说只是某种代号?
他没有说话,继续听礼堂门口两人的谈话。
*
两人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互相都放松了一些。
雀猫随意地在礼堂门口的台阶坐下,两条腿散漫地往前一伸。
他抬头,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的语气看着芦田纱织:“我们也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见了啊。”
“是啊。”芦田纱织叹了口气,也坐在他旁边,“从乐队解散到现在,再也没有见过了。”
“快要有二十年了吧?”雀猫问。
“早就超过二十年了。”芦田纱织说。
她单手撑着头,打量了一下因为离开得很匆忙,所以随手在西装马甲外面套了件棕色皮夹克的雀猫:“你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这个嘛......”雀猫思考了一下,“非要说的话,就是服务行业。”
“你的脾气还能做服务行业啊。”女人毫不委婉地挖苦了他。
雀猫摆摆手,似乎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反问道:“你又在做什么呢?”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手里的传单。
“——虽然玩乐队确实不太赚钱,但也没有必要来这种地方表演吧?”
然而,谈到这个话题,芦田纱织竟然意外地情绪高涨起来。
“键盘。你想听一听心灵神的故事吗?”
她身子向前凑了一点,和雀猫茶褐色的眼睛对视。
“啊……啊……?”
雀猫身体往后仰,下意识迟钝地点点头。
*
“......心灵神的心脏被子弹射穿之后,一直以永生的身体徘徊在尘世间。”
“最终,他终于领悟到:凡人之所以会被生死轮回的泥潭所困扰,正是因为凡人还没有找到心灵中理想的自已。”
“......心灵神于是谅解了我们这些对他开枪的凡人,把我们收为弟子。心灵真我教由是诞生了。”
芦田纱织的眼睛里闪动着光采:“就是这样!”
她双颊微微有点发红,像变回了一名少女。
雀猫的五官抽搐了一下,露出不解的表情:“你认真的啊?”
不是生活所迫才选择这份工作的?
芦田纱织理所当然:“当然是认真的。”
她仍旧有点不放心地追问道:“感觉怎么样?”
“永生的神因为被凡人伤害了,所以要指引凡人得到永生......”
雀猫实话实说道:“听上去没逻辑。”
芦田纱织耸耸肩:“你国文不行,理解不了也正常。”
“什么意思?!”雀猫不满地扭过头,露出两颗尖牙,“这和国文没关系好不好!”
*
......
[关系很好的两人。]
廊柱后听完了全程对话的苏格兰,用口型和太宰治交流。
能够以这样的语气互相交谈,怎么说也是有些情谊的损友了。
[但那个男人出现在这里,还是很可疑。]苏格兰微微皱眉。
然而,太宰治的关注点和他似乎完全不一样。
“会谅解人类的神明,根本不存在。”
太宰治清冷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会宽恕人的、会报复人的......都只有人类自已。”
……
诸伏景光沉默地看向他。
太宰把玩着身前深红色的围巾,神色淡漠。
——————————
雀猫意外地是个有正常是非观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