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哀音激清商
梅音的胎像本就不算平稳,如今还不曾显孕,就被肚子里的小祖宗折腾的不轻,方才一番受惊,一时觉得胸中烦闷难忍。
目送着萧瑜离开,梅音的身子便难以招架,斜靠在冬儿身上,眉心紧蹙,险些要昏厥过去。
万幸身边还有萧瑜在,他为梅音简单施针,喂她吃了一颗自己做的丹丸,才让她脉象逐渐平稳下来。
翁主在一旁拉着梅音的手,一边怯怯地看着萧瑜,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梅音,你现在觉得如何,还觉得胸中烦闷吗?今日天气炎热,不如就下车来,让冬儿陪着你走一走。”
“我没事……多谢,多谢公子。”
萧瑜点点头,轻叹一声给冬儿让开位置,让梅音能倚靠在冬儿身上。
梅音气声微弱,用手扶着肚子,喉间溢出一声又一声低咛,冬儿为她按了许久的头,才让她稍稍舒服了一些。
翁主留在车内陪着梅音休息,冬儿便拉着萧瑜前往一旁的树林中去。
方才萧瑜便注意到她有些不对劲,必然是有什么心事,如今冬儿垂着头在他面前站着,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挽着他的衣袖不放。
萧瑜自是不急不忙,靠在一旁的树干上,静静望着冬儿,等她和自己说话。
“殿下,其实冬儿有件事一直瞒着你,没有和你说,你若是知道了,会生气吗?”
“嗯,冬儿说吧,谁人心中没有自己的秘密,之所以不说出来,想必也是为了不让旁人为自己担心,总而言之,不是为了害人的心思,便没有关系。”
萧瑜话音落毕,顺势将冬儿揽在怀里,用指尖在她蕴满愁容的面颊上提起一点微笑,轻抚冬儿的后背。
“方才我也疏忽了,想必刚才你们遇袭时,冬儿也受了惊吓,我没有好好关心你。”
冬儿这才撇着嘴笑了笑,说自己没有事,也没有很害怕,她总觉得自己胆子可大了。
她擡手将手掌覆在萧瑜的心口侧,那里还横贯着一道狰狞的伤疤,有时候萧瑜走动大了一些,或是搬动一些重物,那里还是会隐隐作痛的。
“那天殿下要离开的时候,冬儿特别担心殿下,总感觉殿下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冬儿也没有那么多的本领,不能跟上殿下,反而给殿下添麻烦。”
那几乎要了萧瑜性命的一剑,萧瑜已经忘了身体上的疼痛,只是记得那一瞬间心中百感交集的滋味,他那时想到了很多事,却又只来得及想到冬儿。
他是想到了就这样离开冬儿的不甘,才觉察到那穿心而过的剧痛。
萧瑜没有开口回应冬儿所说,只是抱着冬儿,在她小小的身体中汲取温暖与慰藉。
冬儿告诉萧瑜,她似乎就是预感到了萧瑜会出事一样,那段时间心中总是惴惴不安的,后来萧瑜重伤昏迷,她的心也是那样的好似被刀剑贯穿一般疼。
也就是从那时候,冬儿有了心悸的毛病,她一直隐瞒着萧瑜此事,担心他得知后会因为自己感到难过。
如今梅音也是这样惶恐不安,冬儿担心萧琳也会遇到危险,又心疼梅音,所以才鼓足勇气,把这件事告诉萧瑜。
“你们两个……”
冬儿和梅音性子很像,总是一点也不心疼自己,万事先想着旁人。
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难道是他和效率平日里对她们有多么严苛?还是二人会嫌弃她们无事生非?
萧瑜无奈地握紧冬儿的手,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他回想起那次入宫时和母亲梅妃的对话。
“不论是为了什么事隐瞒着你,她总归是为了你好的,不过我也有一点不大明白,你为何不把有关前世的事告诉她呢,若是从前万事不定,你尚有顾虑,可是如今为何不愿倾诉?”
萧瑜轻声答道:“二哥有杨羽护在身边,亦跟着几个武艺高强的军卫,何况二哥也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薛承容不会那样肆意妄为,他还想要倚仗着颖王妃之父的威名,延续他们薛家的光耀。”
冬儿很高兴萧瑜没有因为自己的隐瞒生气,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也是太过心疼梅音了……殿下说得对,哪有那么巧的事,梅音就是太辛苦了,生小孩子这样不容易,我们也不羡慕,只要以后好好护着梅音和二殿下的孩子就好了。”
梅音和萧琳的孩子……
萧瑜心中悚然一惊,冬儿也被他面上惊诧的神色吓到了,惊惶地望着萧瑜,不知道如何让是好。
他恢覆神志,问冬儿是谁人陪同梅音一起前往幽州,冬儿告诉萧瑜,是容吟和芳吟二人,萧瑜便挽着冬儿的手,急忙前去寻找二人。
萧瑜见到容吟二人,当即便问:“当日你们夫人有孕之事,除却被那个叫华吟的侍女传到了薛妙真那里,可还有旁人知道?”
容吟被他的严厉质问吓到了,不敢怠慢,仔细回忆了一番,除却当日为梅音诊治的太医,再无旁人知晓。
萧瑜连连摇头,呢喃道:“薛妙真知道了此事——薛承容也一定得到了这个消息,一定是出了什么纰漏……”
“卫公子,此事绝无可能啊,颖王妃那边您也是见过的,全都殿下的人在她身边严密监视,都是府中的老仆,嘴巴十分严密,不可能因为她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背叛殿下啊。”
言至于此,容吟才如梦初醒。
“那袋金子……那袋金子!华吟她当时得了一袋金子,我以为那是薛妙真给她的!”
华吟惊恐不已,随即回过神来,怒斥容吟。
“天那,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她不会已经将娘子有孕的消息交代给了薛府那边吧!当日真就应该把她打死!”
萧瑜终于神色大变,他恨自己方才仓促做了决定,他方才为什么没有再多想一步呢?
万千懊悔忽然冲入心头,前世萧琳荒颓的坟冢与焦黑的骸骨再一次浮现在他面前。
他下了马车,简单为解释了如今的情势,萧琳有危险了,薛承容他真的敢打萧琳的主意,他已经知道萧琳有了骨肉!
薛氏一族的阴毒手段,萧瑜见识过,从前薛承容对萧琳百般忍让,不是真的因为他会被一个才过舞象之年的孤势皇子拿捏,而是因为他的女儿薛承容为颖王妃,他从来都打着扶植萧琳继位,以便他挟令天子,前倾朝野。
前世萧琳挫败了他的美梦,不肯屈就于他,薛承容便使出那番毒计,迫使萧琳与薛妙真育有一子,扶植幼子上位。
如今自幽州一案后,萧琳将薛承容步步紧逼,不留情面,为与薛妙真和离,不惜与太后离心,薛承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掌控萧琳,若是此时他得知了梅音有孕,必然想尽办法以假乱真,让梅音的孩子变成薛妙真的孩子。
此次前往幽州,莫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旦萧琳在中途遇险身故,薛承容将梅音掳走囚禁,便借机宣布薛妙真有孕,以假乱真,到那个时候,无论真相是何,即便是萧竞权,也不得不为萧琳仅存的血脉做考量……
真是用心歹毒,不择手段。
萧瑜痛苦懊恼,冬儿亦感到无能为力,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帮到些什么,但是似乎老天爷就是喜欢和她开玩笑,和萧瑜开玩笑。
“他们说得对,我就是太自负了,是我害了二哥……”
“不是的不是的!”冬儿一点也看不得萧瑜意志消沈的模样。
她费了那么大的心血,才把萧瑜从阴暗的角落拉出来,走在晴朗的阳光之下。
“明明薛承容他们才是坏人,是他们要害二殿下,怎么会成了殿下的错,一定会没事的!”
冬儿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眼眶中也在流泪,可是她明明没有哭。
她不能哭鼻子,她要替萧瑜抗负一些,不能让他一个人太累了。
这几日总是觉得自己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似的,比她更爱哭,总是开开心心的时候,掉眼泪。
冬儿也搞不清楚,便认真安慰萧瑜,可是她心里比谁都要害怕。
他很快就振作起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命馀下的众军卫务必保护好梅音的安全。
萧瑜此时才明白了这场阴谋的布局,薛承容的确想要将“卫兰”铲除,卸掉萧琳的臂膀,也好借机对萧琳下手,甚至若是能将二人一同杀死,还可以将刺杀颖王殿下的罪名扣在萧瑜头上。
他却算不到卫兰就是萧瑜。算不到萧瑜根本不怕那些江湖刺客的手段,也算不到萧琳顾及他的安全,有意让萧瑜留下与冬儿梅音同行。
冬儿相信自己,相信杨羽,他也务必要选择相信。
此时距离那支军卫小队离开寻找大路上的一干护卫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没有半点音讯。
萧瑜让冬儿和梅音坐到车中去,与翁主在一起,又让其馀几个侍女同坐一辆车中,派几个军卫保护,众人向大路赶赴。
将至黄昏时,一行人回到官道上,依旧不见任何昭示平安的踪迹,萧瑜看过地图,决定暂在驿馆停留,一面等待英国公和宋济民的人前来幽州,一面等待萧琳的消息。
夜色冻凝,明明是伏暑时节,夜里却万般寒凉,冬儿从马车中探出身来,递给萧瑜一块绒毯,冬儿还记得萧瑜很怕冷,也知道他的身子和常人不一样,不能受寒气。
只要有冬儿陪在身边,萧瑜便不会感到冷,他轻声安抚了冬儿一番,说话间便到了程阳驿。
萧瑜命令杨羽的副官用杨羽的官贴告知驿丞,好让其速速准允放行,可是驿馆之内却是一片寂静,并无半点人迹。
孤零零的驿站半靠在一半山崖之下,四周静悄悄的,夜风低吟,驿馆的大门敞开着。
萧瑜轻轻一带马缰,俯身安抚了一下略显不安的马儿,马蹄声的回荡停止,驿馆内的景象亦尽收眼底,整齐,萧条,弥漫着血腥味。
萧瑜眼底划过一道冷光,随即笑道:“你们既然受人之托,前来取我们这一行人的性命,便不该如此畏手畏脚,故弄玄虚,既然做了杀人的勾当,那便出来吧!”
一旁杨羽的副官紧张地看向四周,只听得他身后的木门嘎吱作响,随后一道寒光在他目前炸裂。
毫秒之间,他的佩剑被萧瑜拔出,横立在他眉心之前,为他挡下了一根从暗处飞来的银针。
“这,卫公子,这是!”
萧瑜轻笑一声,驿馆的正门内随即发出一阵异响,似乎有人正在地上不断地喘息□□。
他从手中丢出了一个木匣,那正是他从方才那两个江湖刺客手中缴获得来的,一个给了萧琳,一个自己戴在身上。
“都出来,我不喜欢用暗器这种阴损的招数,你们可不要逼着我破杀戒!”
副官当即对“卫兰”拜服地五体投地,拔出自己右侧的锻刀迎战。
萧瑜话音未落,脚步声响起,一众黑衣人飞也似的将两人包围起来,萧瑜回身掷出一剑,将为首奔向冬儿和梅音所在马车的那个黑衣人斩杀,其馀人均被其他兵卫拦杀半途。
他同副官下马走向馆内,找到了门后那个倒地抽搐的杀手,将那个木匣在她面前一晃而过,用做展示。
萧瑜用木匣擡起她的下巴,果然是和方才那个苍容女子相似的脸,随后笑问:“你的好姐妹把你招认出来了,不过我不会让你死掉,你还要做我们的人证。”
他将那根银针从那女子后颈拔出,轻轻挡下她袭来的一掌,用着同样对付华吟的办法,不出半刻,那杀手便连连求饶。
萧瑜废了她的武功,让副官带她下去审问,众人来报,称在一处偏房内发现了驿丞等人的尸体,萧瑜简单检查过,发现他们皆死于这暗器之下。
万幸他之前审问过那个女刺客,得知她还有一位胞妹,所用的武器都是这样子杀人无形的无影针。
副官看着那些尸体脸上惊惧扭曲的神色,一时觉得心惊肉跳,便问萧瑜:“公子,如今这里应当没有危险了,是否请翁主她们前来歇息?”
萧瑜本以为此处地势不佳,不宜留宿,可是毕竟要顾及梅音的身子,便也应允下来。
众位军官多有战伤,萧瑜为众人简单处理过伤口,又为梅音诊脉,让她安心休养,不要太多顾虑。
无论如何萧瑜永远都是最忙碌的那一个,冬儿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带着翁主为众人煮了些米粥,添了些青菜盐,特意为萧瑜留好了一份,一直没有失了温热。
翁主拉着冬儿的手不肯放开,似乎她和冬儿玩得十分开心,但是见到萧瑜的时候却总是十分害怕的模样,明明方才还在说笑,就忽然失了神色,惊惧不已。
萧瑜对她的表现感到十分奇怪,便半跪在翁主面前与她平视,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和自己说,翁主望着他摇了摇头,却又忽然擡起藕节儿一样的手臂,点了点他眼角的红痣。
他这才记起来,自己似乎曾经见过翁主一面,那时萧瑜和太子萧琪还算是和谐的兄弟二人,在太子妃生产后,曾与萧琳一同前往太子府上,彼时萧瑜第一次抱起年幼的翁主,她便擡起手去碰他眼角的红痣。
萧瑜不免觉得好奇,刚想问翁主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人,她却又惊慌不定起来,萧瑜向她的视线看过去,竟然是侍奉她的那位老仆正同容吟交谈着。
冬儿问她:“是不是那个老婆婆照顾你不好,没事,今后啊你就跟着那位皇嫂就好,你们一起住到国公爷家中,就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翁主点点头又摇头,可是就是不说话,应当是那日东宫被御卫查抄,她受惊所致。
“好吧,若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就想办法告诉我们,这里已经没有坏人了。”
翁主看向梅音的房间,看到梅音从房中出来,便谁也拦不住地向她奔去,抱住梅音,作势要将她往屋中推,众人被吓了一跳,忙将两人分开。
梅音和冬儿方才一直陪着翁主,对她也十分好,不知道为何翁主要如此行事,想要去问个清楚,又被容吟拦下,在她和芳吟看来,方才翁主明明就是想将梅音推倒,怎么能让她再次得逞?
翁主拉着那年老侍女的手,泪水糊满了整张面孔,可是依旧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是不断地看向每一个人。
萧瑜愈发觉得奇怪,正打算上前同翁主讲话,她身边站立的那个老妇却忽然将她推向站在梅音身侧的芳吟,又露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刺向容吟,将梅音扑倒在地,大声嘶喊着不准众人上前。
她将梅音从地上拖起,用刀架在她颈前,众军卫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容吟恰被她一刀刺在后心,伤势不轻,她望着那老妇狰狞的面容,忽然喊道:
“你……你是华吟?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你要做什么!”
那年老侍女从面孔直至脖颈上每一寸肌肤都是暗瘢与细纹密布,怎么可能是那以美貌自珍的华吟?
旁人看不出,萧瑜却大约明白了容吟如此呼喊的原因,那是因为华吟耳后的那处紫色胎记。
可是她怎么在短短几日内老得这样快?
看着几人惊恐的神色,华吟很是得意,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又让副官寻一条粗绳将萧瑜双手捆起来,勒令众人丢掉兵器退至远处。
萧瑜没有多说什么,主动将自己的手擡至身前,让副官将自己的双手捆住,又与马厩前的廊柱相连。
梅音习武多日,自然学过如何反夺白刃,可是却被华吟威胁,称若是梅音再敢反抗,她身边的芳吟冬儿还有翁主一个都逃不掉,梅音这辈子都要背上一条人命。
华吟侍奉梅音多日,太了解梅音的性子了,知道只有这样,梅音才会乖乖就范。
鲜血从容吟后心处汩汩流出,萧瑜知道她应当是要扛不住了,梅音暗向萧瑜使了个眼色,提出自己不会反抗,但是要让萧瑜及时救治容吟,却被华吟呵斥住。
“都别忙活了,你们这群贱人,害我害得这样苦,你们都要死!”
她随后吹了一声响哨。萧瑜听到林中乍起喧嚣,有一队人马正在向驿馆外逼近,华吟便拖着梅音向驿馆大门走去,那队黑衣人也恰在此时来到了驿馆门前。
萧瑜自然不会乖乖就范,正当那群黑衣人举刀冲向前来,要将众人杀死时,萧瑜挣脱麻绳,提起一旁副官藏在草料堆中的长剑便冲入人群中,只听得几声脆响夹着惨叫声,电光火石之间,那十馀人便悉数被萧瑜杀死了。
他的剑已经落在了为首那人的颈侧。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你到底是谁!”
萧瑜前世一路踏着尸山血海登上皇位,如今毫不掩藏杀心,周身的戾气凌厉逼人,只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便震得人心口惴惴。
他扯下面前之人脸上的面罩,发现此人竟然是薛承容之子薛康,他此时不想多给薛康活命,正要一剑结果他时,另一队黑衣人前来,为首那个压着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他身上已是血迹斑斑。
那人擡起头对上萧瑜的视线,萧瑜的剑亦应声落地。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萧琳竟然被薛康的人抓住了,梅音也落在了华吟手里。
那薛康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一死,方才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两腿间落下一股腥水,如今转而有了气势,由自己下属搀扶着狠踢了萧瑜一脚,却又被他凌厉的眉眼恫吓得不敢直视。
萧琳似乎是受伤不轻,被人捆吊着手臂从马上推下,萧瑜这才看清他腿上一片血红,几乎能看见森森白骨。
梅音看到萧琳,眼泪便夺眶而出,只是被华吟捂住了嘴巴,一点哭喊的声音也发不出。
押着萧琳的人是薛康的庶弟薛唐,他瞥向萧瑜,挑衅问道:“你就是卫兰?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如今你二殿下和他的美人都到了我们的手中?”
他亦不敢近萧瑜身前,指示命手下将萧瑜绑起,继续羞辱道:“这就是你们和我们薛家作对的下场,莫要说是什么颖王殿下,就是当朝天子,我们也不放在眼里!放心吧,今日死的单单只是你们,就在今夜,这整个京城,整个天下都要换人做主!”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萧瑜质问道,他难以压制自己心头的怒火,他最恨有人用自己珍重之人的性命威逼自己就范,前一世他害死了冬儿,永失所爱,这一世,就在此时此刻,他珍重之人的性命——冬儿,二哥,梅音,悉数都掌握在他人手中。
都是他的错,他明明可以想到的,他明明可以保护好每一个人的。
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萧瑜不出几个回合就可以把他们都杀死,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但是他负担不下失去任何一个人的悔恨。
他已经承受了整整十载那样的悲苦,如今费尽心思,九死一生,才换来了这些许的幸福。
萧瑜不是不能反抗,他只是救不了所有的人,这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
他忽然有刹那失神,老天爷给了他重活一世的机会,这到底是他的福报,还是他的报应?
“殿下,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来……”
冬儿前世常说的一句话忽然映在他脑海中,远处萧琳沈沈望向他的目光让萧瑜擡起了头。
萧瑜又转头看向冬儿,他们眼中没有什么多馀的情感,只是在和他说着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不必在意我,你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