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却被擢提至突营主将,下有游击先锋伍绍丶齐威等人暗下不服。唐策入瓜州接防,肃州丶沙州两地相去不远,都由唐却和伍绍等人联营防戍。唐灼知三州兵变瞒不得唐阚多久,恐事留变生便决意率五千兵马疾往成都。
唐却虽接了主将一职,却心里忧疑,她不似将军年少便数践沙场剑南道内早就慑服了众人。虽将军女子身大白于世,但她心思竟缜慎至在魏子群方来肃州便要防着了。自己如今做了主将,将军心内莫不也这般防着自己。
唐灼临行前,唐却曾问了,自己只上过几回沙场,不通兵法战阵,且以女子身立足主将。伍游击丶齐游击战功赫赫,为何不让他们分掌了肃州丶沙州?
唐灼手里素白绢帕缓缓滑过剑身,头也不擡道,“唐却。你不通兵法我为何让你做了主将?齐威丶伍绍二人忠不足信丶智不足恃。通了兵法又能如何?”擦完剑,唐灼回剑入鞘。面色冷疤微一扯动,竟是笑了道,“我见你性狠好强,颇似我出入军营时。但你比我强,彼时我杀人不知为了何,你却知道。肃州沙州二地易守难攻,瓜州则相反,是以唐策入瓜州,你守此两处。你只要懂了人心为何,就知道怎么应付手下那群粗莽汉子了。”
唐却沈下眼睑,思索片刻问道,“人心为何?”
唐灼又朗色笑了,“你当人人同你这般入了沙场就为了求死?权丶财丶色丶名,无出这几样。谁能用,谁不能用,你多请教唐策。”唐灼起身,将酒囊挂在腰侧扶正,听唐却问道,“将军为了何?”
唐灼走至门前,回头指了自己心处,“为此心有可容处。”想起那日酒垆凝雪杨下候她景象,唐灼心头荡起绵绵柔意,再望着门外集结的突将,阔步出门上了马,肃州风折狂沙起,唐却看着唐灼的身影,不禁手抚己心,这心,也有可容处么?
唐灼一行日夜兼程方六日便到了成都,成都守备内虚,半数北行营均在东侧州郡,只馀了不足千人。唐灼才入了城门,便从街头巷尾啧啧耳语与各色眼神里已知这女儿身份已是天下尽知。行至街中见一绸庄幡帜飘动,遂下了马直入店内。
店家掌柜见店外皆是虎贲狼视般的突将营,再看来人黑面红疤,便知了这方是剑南道的阎罗面将军,眼下都说将军为女子,怎么这副模样还是怖人?进了绸庒是要怎地起头热络?掌柜的心慌思忙时,听女将军问道,“你这里订制了衣裳多久能好?”
掌柜的忙答,“最快一日,最慢三日。”
唐灼眼睛未离鲜丽耀眼的各色绸缎,她自幼不通女工,更不懂得如何挑选布匹衣裳,只由着自己喜好指了一玄一白两段绸布道,“先做了两身女袍,我便在此处候着。”
说罢,便挑了处胡椅坐下,掌柜地忙让人奉了茶,壮着胆色问,“不知尺寸几何?”
唐灼将佩剑卸下放置桌上,“我人在此处,叫你那绣婆裁缝来一看便知尺寸。”
掌柜的心惊,道是这女将军自己要穿,眼瞧了那两段布匹犯了难色,“只女袍极少有玄色——”
“你只管做。本将军就在这候着。”唐灼打断他,皱了眉似不耐烦道。掌柜的见势忙吞了声,喊了绣婆等来,几人便在店内商议了后忙活起来,唐灼端坐店内一个时辰,两身外袍便已做好,掌柜的颤声献了来,“时候紧迫,针脚裁剪有不润之处请将军担待。”
唐灼接过看了看,似是满意地微微点头,扔了二十两银子便出了门。门外那群突将纷纷列队护卫直去了唐府。街外早就布满了好事之人,见阎罗面女将军拿了外袍走了后,忙涌向绸庒打听,掌柜的忙命夥计关门打烊,连声道,“三日打烊,三日打烊。闲话莫问,闲话莫问。担待则个。”待店门关上,掌柜的才瘫坐椅上,内内外外早已湿了个透,他指着手下夥计绣婆等道,“谁要问起一概不知。那阎罗面将军你又不是没见着,谁要话多起了娄子先问问有几个脑袋。”
唐阚听闻唐灼回城本略宽心,早令突将营城外候命,只唐灼一人回府。岂料来人回报唐灼视若无睹率五千将士直驱侯府外。唐灼手捧了袍子入了侯府,寻了自己以往的园子换了崭新的白袍后才去拜了唐阚。
她本长身瘦利,一身女袍在身,更解了头上盔帽放了长剑。发丝束垂,款款步来,身形如梅影栀白竟难言丰姿秀发。唐府中人从未见将军女装,都只看了一眼便埋头不敢亵视。唐灼入了书房,见唐阚早已闭目沈息候着自己,听了脚步声,唐阚睁眼见了女袍唐灼,唐灼面含笑意,立于门前道,“唐灼来取剑南侯印。侯爷可备好了?”
唐阚冷哼了声,“果是我轻看了你。”巳时唐灼入城,唐府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唐阚知唐灼今日不为问安,而是为了夺权而来。只恨了自己一时大意竟派了魏子群率半数北行营去了河西。
“侯爷从未看轻唐灼。”唐灼向前了几步,面色仍旧难得笑容雅逸,“唐灼自出生起以女儿身做男儿养,面上被斫,十五便领兵出战,以女儿身饮血沙场负伤无数,岂不是侯爷高看了唐灼这小女子?”
唐阚阴鸷望着她,“这么说,你都知了?”
唐灼走到他案前点了头道,“你我虽不是父女,却是亲兄妹。我不想动手,你自行了裁罢。”
“兄妹?”唐阚气至肺脉,生生咳出口血来,“你是个孽种!”
唐灼收了笑意,心内积累的恨意翻滚摔打,“我是孽种?你为何还要用我?不就是借我手杀人沾血?”孽种,便要自幼不得亲母日日照怜,只能苦瞒身份操戟弄剑?不得父慈亲爱只得夜宿沙场杀人如麻?唐灼逼视着唐阚,眼前的男人曾是她尊怕又渴其垂怜的父亲。她面色疤痕因此人落下,她男扮女装近二十载更被频稔利用,连婚事都被他随意操控。聚不得她意,散不问她心。唐灼从袖中拿出短刃扔到桌上,“勿用废言,孽种今日要你的命?你于他人的债泉下算罢。”
唐阚颤抖着拿起短刃,闭了眼道,“我只求你一事。留秋儿一命。”唐灼冷意心头再窜,“若秋儿杀我,你会劝秋儿留我一命?”唐阚睁眼看着唐灼疤下冷眼,沈郁片刻喉间一声惨叫,他的江山大计,剑南霸局便终结在一柄短刃之下。
唐灼不看他,转身握拳,眼中却不止地流出温热,她胸口起伏喉中如被堵住,凝雪,为何还是会心痛?明明这以后无人能命我利用我了,为何还是心痛?明明知了自己与唐阚早无父女之情,为何还是心痛?唐灼步步沈重,扶着回廊坐下,开始大口地喘着粗气,眼里水滴依旧垂落,她望着这她自幼生长的地方,只觉得天旋地转模糊一片,母亲的话在耳边响起,“灼儿,心如竹心,空持不折。”唐灼泪早湿透了领前,“母亲,女儿这双手洗不干净了。洗不干净了。”唐灼喃喃道,耳边一声惊呼唤醒了她,“爹——”幼稚童声在身后传来,唐秋望着喉间鲜血还在汩汩外流死不瞑目的唐阚,惊至骇目,他奔至唐阚身旁,摇着唐阚哭喊,却不见父亲醒来。唐秋擦了眼泪,自唐阚喉中拔下短刃冲到门外,对着唐灼道,“你杀了爹!”
唐灼转身,木然看着唐秋双手持刃,脸上泪水纵横,“你杀了爹!”他眼睛已哭得血红,持刃直扑向唐灼,唐灼也不躲闪,直看着短刃刺向自己。唐秋手里刀刃才划到唐灼外袍便无力落地,唐灼替他捡起,还至他手上,“秋儿。你爹未告诉你,这便是唐家人的宿命?真要杀我,便收了这柄短刃,长大了再来找我。”唐秋哭得哆嗦直至昏阙。唐灼将他抱起,短刃上鲜血滴滴砸下,沿着她鲜白外袍划出道道血痕。
凝雪入瓜州城第二日,王景章便率了轻骑千人到城外接人。由辰时守到了卯时,只闻了林中惊鸟扑簌羽翼的声音,也没见到半个人影来。王景章在林内紧张踱步,总是怕了凝雪公主这半道莫要出了些什么,接不到公主,这心就时时悬在头顶,压得王景章汗意透背。
日头稍稍偏了些,午时已到了还未见人来,他急急到了为首领将面前道,“结队,去瓜州!”
唐策在城营巡视了番后,还未来得及用了午饭便听了副将来报瓜州城前有吴王小股兵马。唐策眉头蹙紧了,心道这吴王还真不依不挠。将军临回成都前就曾嘱咐他,公主入了城就小心守卫安奉好,天王老子来要也不交,若交了他人头不保。
唐策一直随着将军入突将营,虽年长了将军数岁却一直安守左右听命忠稳。他十七那年家乡朔方道荒疫三月有馀,道有尸骨不蔽,易子而食时时有。他那时早饿得无力,拼着一口气随人流入剑南道。才入彭州城前,忽闻马蹄脆响,无数干粮抛下,引得众人俯地狂抢,唯独唐策擡眼望了四周。他也饿得头晕眼花,但更好奇这漫天干粮从何处而来。
一个稚气小子在马上冷冷看着他,白净面上竟有道杀气疤痕,“你怎地不抢?”
唐策道,“莫名来食,自当寻了出处。”这小子冷笑道,“当兵杀人敢不敢?”
唐策不服气回道,“能吃饱饭有何不敢?”
这小子扬起马鞭转了马头道,“去突将营,报我的名字。”
“你是谁?”唐策问道。
“唐灼。”这小子早已策马走远。入了突将营时,方知这将营竟由那马上小子所创,他是剑南道节度使唐阚长子。必自己还要年幼几岁竟做了将军。新津一战,突将营震名剑南,攻城搭梯时唐策一马当先,首个爬上城池,却没防备身后乌蛮兵士砍将过来,只听了一声惨呼,此人已被身后的唐灼先杀了。唐灼救了他一命,自那日后论功行赏,他成了唐灼的亲信护从,更赐名“唐策”。
将军喜竹,取此名寓意他如竹修心不折不弯,更要有勇有谋。唐策也喜欢这个名字,心头更是立志要为将军争气。那一日听北行营里来的几个副将传言,将军是个女子,要被侯爷回归身份再嫁他人。
唐策心头震怒,将军这般勇谋英武何以是女子?但听此言不似哂谈,却煞有其事。只道将军那日亲承了自己身份,他也未觉与以往不同,便是个女子,将军也是沙场阎罗教人心寒,更是救了他性命与了他富贵更保了他亲媒的人,随了将军有何不好?
北行营的唐煜丶魏子群论行兵作战哪个比得上将军?每每封赏将军自己都不留财物,杀敌更是身先士卒,这岂是一般男儿能为?将军便是女子,他唐策也定追随左右,况且天下又不是没出过女帝。
只这凝雪公主让他犯了难意,将军身份大白,她与公主婚事必除,宗室谱牒上也没了这桩姻亲。如今吴王来要人,总要有个由头打发。夫妻之名不能说,姐妹之情更不当,况且吴王与公主还是亲姐弟。瞧将军临行那般叮嘱显是将公主端端放心尖了,将军喜欢女子?
想到此,唐策一个激灵面上一红,驱马到了城楼脚下,几步并一步奔上了城头,就听到城墙下吴王的人在喊,“公主与唐灼婚事作罢,剑南何以不归公主?”眼瞅着多人齐喊声响颇壮,唐策面上急切了起来,这要是被人无端猜测,还道将军偏要行这假凤虚凰之事。此事回也不成,不回也不成。
索性唐策装聋,不与理睬。这夥人便天黑前退兵而回。唐策大气却还是不敢出。酉时过了,唐策终坐不住派人去了驿站通报后求见公主。
凝雪也听闻吴王派人在城下要人,却想不到是这般市井性子。晚膳也没胃口只用了几口汤,就听了唐策派人来报。荔儿担忧地看着公主,只气这唐灼明知公主定扰极了心神却还来打搅。
唐策到时凝雪已端坐客栈,唐策恭敬拜了才道,“公主,末将是有要事来商。”却听凝雪淡定道,“今夜我便书信一封,请将军明日交付吴王的人。若还在城下扰叫呼喊,请将军为驱之。”凝雪咬了唇,心头重重一叹。
“劳烦将军寻一清净庙宇,凝雪想入庙清修。”凝雪道。
“这可使不得,”唐策忙道,随即脱口而出,“将军早说了,交了公主我人头不保。公主便安心候着,不日将军必将归来。”
凝雪幽声道,“我身份特殊,如今人人知我与阿灼婚事作废却还在瓜州不归,必寻思阿灼不当处。不如先隐入寺庙带发修行,也少了几多闲碎话。”
唐策细细品了公主言,知她必是心忧着将军声誉,索性咬了牙道,“大宁宗室谱牒上虽除了公主与将军之婚名,然一应事理还得兵马上见。将军若拿下河西,又何妨堂堂正正再娶了公主!”
凝雪闻言瞬时面红,惊得荔儿也是片刻不得语,唐策知己话意霸道了,只挠着头嘿然笑了,“唐策忽想到该如何做了。何必日日等着吴王来要人,唐策明日便带兵出击,撵他个百里以外,不敢再来!”
果真接连着二三日王景章等人都未再来,早就被唐策撵出了瓜州百里以外,气得王景章指着唐策破口大骂,“为虎作伥,目无礼法。公主必归大宁,不日吴王便领大军前来,届时莫怪杀戮熏天。”
第四日,瓜州城北城外集结了乌云般的兵士。唐策登楼一看大势不好。原来王景章一行狼狈回了吴王处,吴王深目远凝,将公主亲信读了又读,赫然“情深难返”四字气得吴王心胀作气。将亲信顿捏作一团砸到脚下,“我天家颜面毁尽!”王景章亦是不敢出声,听吴王恨道,“将兵五万,下了瓜州!”他稍稍平了气,冷笑了声,“唐灼这会该在剑南道收拾残局,咱们去搅她一搅。”
五万精兵围瓜州,显然吴王动了真气。瓜州城内守将也不过三万馀。吴王先遣前头似还有流民老幼妇孺,吴王安坐马上,差人问了唐策道,“请禀报公主,公主一日不出瓜州城,城前便杀十人。二日不出,杀百人。这些都是她大宁朝的子民,公主于心何忍?”
唐策凝眉思索着对策,身边便有人献策道,“将军与公主婚事已解,何不交了公主。待将军剑南事定再议河西?”
唐策回首止道,“不可。”有何不可?人言纷杂时他也是无从道出。双方便在城前对垒不轻易发兵。子时一道,城前哭号一片,十颗人头已然落下。瓜州城楼上的将士看了心惊不已,未料到吴王心狠手辣至此,手无寸铁的妇孺竟也能下手。
城头将士军心似松动,惊得唐策心道吴王原是攻心为上。眼下出城救人兵力不济,关门不理却眼前无辜被杀。唐策额头汗流滴下,扶靠在城墙上。
这一夜瓜州城上似抽了生机,只馀森森阴气浮动。唐策怕极了天明,天一亮,百名妇孺又齐齐待死于城前,守城将士看了难眠心躁意怒。更继而迁怒公主乃至将军。急信早已差人送去,将军若能收到最迟也是两三日后了,远水怎能济近火?况且将军若在,此事当作何解?
唐策不顾旁人劝说,和衣抱剑在城楼上囫囵了一夜,天色微明时醒了,惊得他立身弹起,再看城外,百名妇孺已然被架刀上项。吴王又开始派了人在城外喊叫,“大宁公主若不出城,子民何辜死乱刀下?”这百名妇孺的哭声凄惨,传至城头人人心恻。
唐策捏紧了剑柄,牙似咬得松动了,终听见有人道,“末将去请了公主来。”一言一出,引得数人呼应,“不错!”
唐策止道,“胡闹!我等堂堂男儿怎地能如此下作?”
“吴王以妇孺性命相挟在前,我等出不能出,守亦焦心挠肝肺,不如就请了公主出城。”旁人急切道。唐策摇了摇头,“公主这一出,瓜州之战还是必开,小不忍则乱大谋。吴王这是要扰了咱们军心。”
终将众怒按压了下,唐策又去各处巡视了番,见远处一小轿行来。旁边立者正是荔儿,他忙去迎了,听凝雪公主道,“唐将军,昨日十命因凝雪散,今日百命悬一线,凝雪愿出城止杀。”
一声隼鸣自瓜州城楼上空掠过,凝雪掀了轿帘出来,目光恳切地望着唐策。唐策依旧摇头,“末将,要给将军个交代。不能放公主出城。”
凝雪眉间淡烟笼,“阿灼若在也必是两难。我这有一檀木盒,有劳将军转交阿灼。”凝雪眼眸含泪如珠,“阿灼必也知我心。”
唐灼才稍稳了成都,先行派出的各地突将也均转了移换令。她片刻不得歇息,只恨不得插了翅膀去瓜州城会了凝雪。事态方定,便立马急转马趋瓜州,披星戴月一路不眠,竟在瓜州城外七八十里驿亭收了唐策急信。唐灼气急吴王阴险,转交急信于唐却再自其它二城结兵赶援,换了马再驱行百里,午时前赶到了瓜州城南门外。
唐策已令人开了城楼,凝雪带着荔儿不带一兵一卒,自款步走向吴王军中。万千将士看着她白衣若雪,剪水双眸淡淡扫视周群,顿哑口失了声音。唐策城前看着公主翠山背影,也湿了眼眶。暗恨三万军士何所用?
凝雪望着远处马上冷眼相看的吴王,道,“阿展,我自已来了,先放了无辜罢。”吴王侧头不解一笑,“阿姊,唐灼就这么让你来了?”凝雪咬牙忍住了眼泪,“阿展,你以妇孺性命相要挟,非但是为了阿姊出城,而更是要逼得唐灼两难。她若放我出城,你初衷已达,便要将阿姊嫁与何处?她若不放,更惹得军心浮动,人怨渐腾。你再乘虚攻城,便是一举两得。”凝雪声音润明坦坦,“阿姊回了长安,也会落发为尼。”她骄傲地笑了,“阿展,我誓死不嫁他人。”
吴王眼神深沈起来,“阿姊,唐灼乃女子,非能所托。这瓜州城,我三日内必下。唐灼剑南未稳,若错过此机,不知要再候几年。阿姊先入我营,弟弟也才安心攻城。”
凝雪未料吴王作话至此,冷冷一笑,仰头道,“放入。”顿时城外又是亲人相拥哭声一片。凝雪回头望了瓜州城,双行泪水落下,却见城门里一人骑马而出,那人喊道,“凝雪莫走,唐灼来也。”
吴王见状大喜,命了弓箭手搭箭准备,对着唐灼吼问道,“唐灼,我阿姊和这瓜州城,你要哪个?”
唐灼拔剑上前毫不退缩,“两个都要!”凝雪惊喜地看着唐灼,唐灼身后已跟上了数列弓箭手,双方顿成胶着态势。唐灼率队将凝雪荔儿护在中央,拉了她二人上马后自己下马,再狠狠甩了马鞭,那马儿吃疼向城门而去。
唐灼长剑抵怀,冷声令道,“放箭。”一时双方箭矢雨密而来,乱箭之下死伤无数。凝雪被唐策拉住了马儿回眸看了杀阵中的唐灼和前方已倒下的无数流民丶将士,她心头一堵两眼一黑,顿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江山美人其实很多时候是道两难题。阿灼为美人夺江山,唐阚虽死其心亦痛伤。吴王以人命要挟凝雪,更是要挟唐灼,唐灼日后立足还有难题要解。吴王问了唐灼这个难题,唐灼答得清晰,然后两个都要的背后是人命无数,两个都要的背后,二人心里必也道道内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