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尾椎骨处似有电流划过，酥麻感从全身蔓延开，他眼皮子一颤，耳朵渐渐染上了红色。
他的耳朵很敏感。
这是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褚泉看着近在眼前的宋玖凝，视线下意识地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身侧的手兀地紧了紧，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两人的距离，近得呼吸可闻。
空气中，旖旎的气氛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酵着，丝丝缕缕地向外扩散。
“这样可以了吗？”宋玖凝调整好耳返，小声问道。
她不经意地擡眼，猝不及防地撞入男生漆黑的眼眸中。
深邃，又晦暗不明。
一切都变得虚化了起来。
周围没有人，显得静悄悄的。
不远处传来舞台上欢腾的音乐声，愈发衬得这里静如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个世界割开。
宋玖凝鬼使神差地擡手替褚泉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好似被蛊惑了般。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她有些心慌地顿了下，而后缓缓收回手。
再度与褚泉的眼睛对上时，她急忙看向别处，带着些许无措。
“你的头发有点乱了，我帮你整理一下。”
褚泉没有说话，只是低声笑了下，也不知道有没有信了她的话。
“这样啊。”褚泉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语调懒散，透着点吊儿郎当的感觉。
宋玖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宋玖凝慌慌张张地推了一下褚泉，往后退去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只见许知砚走了过来，眼神在宋玖凝和褚泉来回转着，他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
“你们俩在这里干嘛呢？”
“耳返有点问题，让她帮我调一下。”褚泉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许知砚，主动解释道。
“现在调好了吗？”许知砚讪讪地笑了下，看到褚泉这副样子，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到来好像打扰到好兄弟的好事了。
褚泉微挑眉，眉眼里透着几分不耐，问许知砚：“还有事？”
“没没，我就单纯过来看看。”
许知砚表面笑嘻嘻，内心叫苦不叠，早知道他就不过来了！！！他随便扯了个理由，又赶紧离开了这里。
宋玖凝和褚泉站在原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气氛有些许的尴尬，原先暧昧的氛围早已烟消云散。
正当宋玖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当下的气氛时，学生会的其他成员找到宋玖凝：“你再去核对一下道具。”
“哦，好的。”宋玖凝点了点头，她朝褚泉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扬唇笑道，“祝你演出顺利哦！”
说罢，宋玖凝跟着其他同学离开了这里。
很快，就到了褚泉他们上场，宋玖凝这会得了空，为了能更好地观看节目，她特意来到观众席第一排预留的位子上坐好。
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现场观众们的声音也渐渐变小。
直到——
聚光灯亮起，率先聚焦在舞台上的其中一个男生时——
全场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褚泉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内搭白色t恤，露出精致的锁骨，脖颈处挂着一条银色骷髅头的项链，下着黑色直筒裤，脚踩同色系aj。
他身姿高大地站在台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吉他上，看上去肆意随性，丝毫不怯场。台上的灯光清晰地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瞳孔漆黑，鼻梁高挺，脸上挂着笑，多了几分痞痞的感觉。
开场部分将由褚泉的电吉他声进行导入。
他和另外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开始在琴弦上扫过。他的身体随着音律富有节奏地摇晃着，低头时，挡住了部分光线，脸颊上出现一道阴影。
熟悉的音乐声响起。
台下的欢呼声更大了。
“啊啊啊啊！这是告五人的《爱人错过》！”有人激动地说道。
“帅！太帅了！这是哪个学院的男生？”
“我知道他，刚入学就上了好几次表白墙，生物工程专业的。”
紧接着，舞台上其他几盏聚光灯也开始接二连三地亮起，聚焦在几个男生身上。
许知砚今日一反常态，敲架子鼓的样子比平时帅气正经多了。台下也有不少人开始打听许知砚所在的专业和班级。
现场的气氛被逐渐推向高.潮，越来越嗨。
“走过路过没遇过，回头错过还是错......”观众们情不自禁地跟着主唱一同高声唱起来，他们兴致勃勃地挥动着手中的荧光棒，一时之间，整个世界都沈浸在一片荧光蓝海中。
宋玖凝坐在第一排，她的视线落在褚泉身上，也跟着大家一起唱着歌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偶尔她的目光会和褚泉的目光撞在一起。
“啊啊啊啊，他往我们这个方向看了！”
“帅！真是太帅了！等结束后去后台找他要个微信。”
宋玖凝听着坐在后面的女生热烈地讨论着褚泉，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他这样的男生，真的很受女生欢迎……
心口处传来酸酸胀胀的感觉，耳边是她经常听的歌曲《爱人错过》。
又到了间奏部分。
思绪随着间奏的音乐翻飞起舞，某个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和褚泉初次见面的那个下午。
还有暑假时她和褚泉第一次在猫咖偶遇，告别时的场景。
记忆中那个潮湿的雨后。
“你不和我说再见吗？”少年干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微风渐起，男生的声音随风飘来，像贴着耳朵灌入，渐渐分明。
不知怎的，宋玖凝心头一颤。她缓缓转过身子，微擡眸，径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微风拂面，轻轻掀起男生额前的头发。阳光洒下，抻着褚泉眉眼里的不羁，他嘴角微扬，端着吊儿郎当的笑。
......
宋玖凝回过神来，她会心一笑，情不自禁地用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她好像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她微微仰起头，再度望向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年。再次与褚泉的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好似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点点涟漪。
宋玖凝率先移开视线，她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像褚泉那样的男生，一定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吧......
印象中的褚泉永远像一枚小太阳，积极向上，带着朝气。
这是宋玖凝一直以来所向往的模样。
有那么一刹那，她忽然觉得台上的男生有点耀眼过头了。
她感觉眼睛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原本的好情绪一扫而空，她缓缓垂着头，看上去有些失落，与周围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尽管她总是尝试着让自己变成这样，可是时间久了，她也会累。经历过泥泞的花要想从沼泽中破出，需要经历更多的疼痛与苦楚。
她表面上伪造出的样子不过是一副面具罢了，面具下的面孔只有在无数个夜晚，才会渐渐显露。
这副面孔，只有季时屿知道。
宋玖凝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连身边的空位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她都没有察觉到。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骤然响起。
宋玖凝回过神来。她清晰地察觉到身侧的男生渐渐靠向她这边，一股若有若无淡香味飘向她的四周。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悦耳动听的男声通过话筒传遍在场的每个位置。
宋玖凝侧头看向来人。
是季时屿。
他的脸上带着不太明显的笑意，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看上去干净内敛。
他和褚泉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男生。
宋玖凝在心中暗暗想着。
“心情不好？”见宋玖凝没有回答自己，季时屿又重覆了一遍问题。
宋玖凝不想让季时屿看出什么，她摇了摇头，回道：“没有。”
季时屿没有说话，他神情认真地盯着宋玖凝，脸忽然凑近她，似乎是想要透过宋玖凝的眼睛看出她心底的思绪。
“宋玖凝，你在说谎。”季时屿语速缓慢，他的声线偏冷，如同浸过雪水般。
“你骗得了别人，但你骗不了我。”
一字一句，却如同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宋玖凝的心尖，掀起了惊涛巨浪。
此时周围吵吵闹闹的，他那干净清润的声音混杂其中，落在宋玖凝的耳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台下光线昏暗，只有舞台上聚光灯的光线零星落在台下。男生目光下敛，就这样望着宋玖凝，长睫毛微微扫下来，落下一小片阴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般，耳畔只剩下了舞台上的乐声，旋律在心尖起舞着，接连敲乱心脏原本的律动。
放在大腿上的手下意识地捏了捏裙摆，宋玖凝张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是的，季时屿很了解她。
她有什么心事也根本瞒不了季时屿。
这是他们十几年下来的默契。
可是她今日并不想告诉季时屿，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因为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季时屿提起。
未等宋玖凝说话，季时屿轻声叹了口气，眉眼间透着淡淡的无奈。
“没关系，不说也可以的。”
季时屿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他将其握在手心中，待伸到宋玖凝面前时，这才张开拳头，手掌朝上。
掌心赫然放着一颗宋玖凝最喜欢吃的水果软糖。
宋玖凝垂眸看着面前的糖，却迟迟没有伸手，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她喉头有些哽咽。
虽然季时屿平时看着冷冷的，但他做出的事情丶说出的话，总是透着一股暖意。
宋玖凝擡起眼，有些感动地看着季时屿。
只见少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如同融化般的高山白雪，干净澄澈。他那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宋玖凝此时的模样，眼中含着细碎的光。
莫名的，有些戳中宋玖凝的心。
见宋玖凝没有伸手，季时屿将手又伸过去了一点：“喏，给你的。吃颗糖心情就会变好了。”
坏心情一扫而空，宋玖凝弯唇一笑，她接过糖果，放进口中。甜甜的味道从唇齿间溢开，渐渐蔓延至胸腔处，不过她没有察觉出什么。
依然是她最喜欢的口味——荔枝味。
“对了，你怎么会在口袋里放糖果？”宋玖凝问道。
要知道，季时屿不喜欢吃甜食。
“当然是，”季时屿故意顿了顿，像是在卖关子，他唇角微弯，“哄你开心。”
说完，他捏了捏口袋里剩下的几颗糖果，他微微侧身靠近宋玖凝的耳朵，充满着荷尔蒙的气息将她轻轻裹挟起来。
只听季时屿低声一笑，低低的嗓音缠上她的耳朵，带着一丝蛊惑。
许是光线太暗，少年没有控制好距离，他的唇瓣就这样轻轻擦过她的耳际，一触即分，像羽毛一样轻飘飘落下，又轻飘飘飞走。
宋玖凝只察觉到微微的颤意和微凉的触感，带着些许柔软。好似一阵微风扫过心弦，她心跳加速，心脏的节奏渐渐与《爱人错过》的鼓点节奏合为一拍。
季时屿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鼻息呵得她感觉有些痒。
“你还吃吗？我这里还有。”
周围忽然响起大家的呼声，起哄声此起彼伏。宋玖凝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舞台上的节目早已结束。
她在心中暗叹：差点被季时屿的男色蛊惑走了。
【宿主……】
系统看着控制面板上的内容，面露难色，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宋玖凝某件事情，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沈默。
“吃糖？吃什么糖？”
正在这时，宋玖凝的另一侧响起了褚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