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失忆后面冷少主他媚而不自知14
一切几乎尘埃落定后。
晨雾漫过竹梢时,沈川正枕着苏墨的腿编草蚂蚱。
金纹在领口若隐若现,像缠绕在白玉上的金丝藤。
苏墨的剑穗垂落在他鼻尖,随着穿林风轻轻摇晃。
”痒。”沈川偏头躲开,草茎在指尖翻出个歪扭的蚂蚱,”比三年前在柴房编的还丑。”
苏墨忽然俯身含住他耳尖:”那年某人烧糊了药粥,可是用这丑蚂蚱赔罪的。”
温热的吐息惊落竹叶上的露珠,正坠在沈川微颤的睫毛。
南宫玥的马车碾碎晨露而来时,正见沈川红着耳尖追打苏墨。
玄色衣袂与月白袍角纠缠在竹影里,惊起满林翠鸟。
”两位倒是快活。”她倚着车辕轻笑,鬓间金步摇却沾着风霜,”沈家那帮老东西闹着要见家主,祠堂的梁都快被吵塌了。”
“来都来了,先喝杯茶吧。”沈川起身进屋去烧茶。
“好嘞。”
没多久,他便拿着茶水出来了。
沈川斟茶的手顿了顿,青瓷盏底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色。
苏墨接过茶壶,指尖状似无意擦过他腕间金纹——比上月又深了三分。
”沈家十二房的沈砚,上月单枪匹马挑了漕帮三处分舵。”南宫玥将密信推过石桌,”倒有几分你当年的风采。”
竹叶沙沙作响,沈川望着信笺上”少年英才”四字出神。
当年他这般大时,正被金纹折磨得在雪地里打滚。
苏墨突然握住他冰凉的手,剑茧摩挲着凸起的青筋。
”明日让沈砚来见我。”沈川轻咳,袖口洇开点点猩红。
他借着斟茶的动作掩去,却见南宫玥的茶盏泛起涟漪——原来谁都没能瞒过谁。
祠堂烛火通明,沈川的织锦靴踏过二十七个蒲团。
历代先祖的牌位在青烟中森然林立,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也是这样仰望着父亲将家主印放入龛中。
”跪下。”他解下腰间螭龙玉佩,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少年脊背挺得笔直,像极了他初遇苏墨时的模样。
苏墨抱剑倚在廊柱下,看着沈川手把手教少年结印。
月光漫过沈川愈发单薄的肩,在青砖上拖出伶仃的影。
当沈砚终于完整诵出祭文时,沈川突然踉跄,喉间腥甜被他生生咽下。
”家主...”沈砚欲扶,却被沈川凌厉眼风止住:”沈家人跪着也要把脊梁挺直。”这话当年父亲也说过,只是彼时不懂其中千钧重。
南宫玥离去那夜,秋风卷着初雪叩响窗棂。
沈川蜷在苏墨怀中看炉火,腕间金纹在暖光中流转如活物。
”当年我在这埋了三坛梅子酒。”他指尖在苏墨心口画圈,”一坛庆你冠礼,一坛贺你大婚...”
苏墨突然咬住他作乱的指尖:”第三坛呢?”
沈川笑着将梅干喂进他唇间:”等你给我刻碑时...”话音被骤然的吻截断,咸涩的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
苏墨的泪灼在他颈间,烫得金纹都瑟缩。
窗外落雪簌簌,掩盖了沈川压抑的咳声。
他们都知道,埋在梅树下的何止是酒,还有沈川偷偷放进去的遗书与庚帖。
沈砚再来时携着新酿的梅子酒,这是他特意打听的,家主爱喝这酒。
却在竹林外被苏墨拦下。
晨雾中传来压抑的咳声,混着金铃细碎的清响。
”家主他...”
”在试新药。”苏墨剑穗上的金铃无风自动,”把酒给我。”
竹舍内沈川正将毒血吐进铜盆,金纹已蔓至下颌。
见苏墨进来,他慌忙扯过绢帕:”不过是试药反噬...”
”沈川!”苏墨第一次连名带姓唤他,手中酒坛重重顿在案上。
琥珀色的酒液晃出涟漪,映出两人交错的倒影。
沈川似乎也有些被吓到了,只是擡头睁着泪汪汪的眼睛一味地看着苏墨。
他的唇上还染着血,看着倒有些似山间的魅妖。
最终妥协在暮春的梅雨里。
沈川枕着苏墨的腿听雨,任那人将续命散混着梅子糖喂他。
金纹褪至锁骨那日,南宫玥送来沈砚平定十二州水患的捷报。
”像不像我们当年...”沈川话音未落,被苏墨用梅干堵住嘴。
廊下新编的草蚂蚱随风摇晃,沈砚送来的梅子酒在坛中轻响。
雨停时,沈川忽然说想去看海。
苏墨为他系上防风斗篷,剑穗上的金铃换了红绳——是那日从嫁衣上拆下的并蒂莲纹。
马车碾过满地落梅时,沈川在苏墨怀中沈沈睡去。
南宫玥的密信从袖中滑落,露出”药王谷”三字,被车轮卷进春泥里。
海边小院栽着从沈家移来的梅树,沈川发病的次数渐少。
苏墨每日背他去看潮汐,金纹随着浪涌声缓缓消退。
”你猜我昨日梦见什么?”沈川将贝壳串成风铃,”梦见沈砚那小子抱着婴孩来讨压岁钱。”
苏墨正雕着梅木簪,闻言将木屑洒在他发间:”那得赶紧埋坛女儿红...”
话音被海风卷走,沈川忽然吻住他沾着木香的唇。
落日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长过他们错过的那些年,长过来日方长的馀生。
潮起潮落间,药王谷的回信悄然送至。随信附上的并蒂莲种,在梅树下悄然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