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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忍冬逢春时(重生) > 滚滚红尘 “我心悦你,非常,非常。”……

滚滚红尘 “我心悦你,非常,非常。”……

谢沈舟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坐进了马车。马车内室宽敞舒适, 别有洞天。

软垫上还细细铺了柔软的羊皮,触感细腻。车厢内壁铺陈着厚厚的绸缎,似是怕路上颠簸, 车内人摔着。悬挂着纱笼窗帘恰到好处, 不薄也不闷,随风轻拂,透出朦胧的光线。

不愧是四世三公的谢氏, 底蕴颇为丰厚。谢怀泽捂着丝帕偏头压抑着轻咳了两声, 手一抖,为两人沏的茶差点撒出去。

容栀小心接过谢怀泽递来的茶,冷冽的瞳仁里浮现轻微的困惑:“谢二郎身子一直不好”

以马车的制式来看,谢氏是非常重视这个嫡次子的。虽然上头还有谢怀瑾这个长兄, 但他受到的关注绝不比谢怀瑾少半分。

这样的待遇, 为何他身子骨却弱得过分。

“并非如此。”被血丝渗透的丝帕有些腥粘,谢怀泽只略微瞟了眼,便不甚在意般揉成一团,藏回袖中。

“阿弟死后我受了惊吓,连连高烧梦魇不醒,才至于伤及根本。”

“谢二郎还是保重身体, 节哀。”容栀以为他所说是前几日, 被杀害的那位堂弟,唏嘘情感深厚之馀, 也没往深想。

谢沈舟眸光动了动,眼神里埋了几分不解和探究。据他所知, 死的谢里跟谢怀泽并不算多熟络。除了利益相关,谢氏这些年的消息,他一概不去过问。

倘若要说从前死过谁……他脸上笑意渐浓, 浓到盖住了眼底的嘲弄。

暑气渐起,他背上遍布着的,深浅不一那些伤口,倏然又钝痛起来。

谢怀泽忙活半天沏好茶,一刻也不可肯歇息,又从角落翻翻找找,搬出一套紫水晶香炉来。

引香这种琐事通常都是由下人来做,因此他动作很不熟练,火折子笼着线香反覆数次,都没成功引出青烟。

谢怀泽额头被细密的汗珠布满,心底焦急万分。县主好不容易愿意同他稍微亲近,若是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县主会不会觉得他无用。

容栀一双秀眉越蹙越紧,再这样放任,整驾马车迟早会被他点燃。到时若是谢怀瑾倒打一耙让侯府赔钱,她哪赔得起这么金贵的东西。

谁知她刚想伸出手,谢沈舟突然一动,他起身就抢先一步,反手把谢怀泽的火折子拿了过去。

“这样是点不着的。”他脸色也不比谢怀泽好到哪去,却还是忍着肩胛的痛,慢悠悠凑近线香,用火苗外侧烤了烤,线香立时被引燃。

许是牵扯到患处,他神情扭曲了一瞬,而后很快如常,还冲她勉强一笑,以示安抚。

容栀生硬地扯了扯唇角,实在是笑不出来。两个病秧子,她心底一阵无言。

罢了,谁让他现在是侯府的人。容栀斜斜睨他一眼,叹气道:“给你的外伤药呢?拿出来,是止痛的。”

谢沈舟乖觉地点点头,好半天才掏出来个瓷瓶,慢吞吞拔掉塞子。他正欲抖落药方,却又迟疑地停住。“这药粉很痛……”谢沈舟咬了咬唇。

容栀在一旁看得着急,恨不得亲自替他上药。

他却羞赧地垂眸一笑,往后躲了躲,“昨夜更深露重,县主又与我同到天明,还是离我远些,免得被我过了病气。”

说罢,他指尖沾了些药粉,缓缓送进了衣襟深处。如今被衣裳遮住了,只剩一片阴影。可昨夜,容栀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片白皙辽阔的胸膛,是如何的结实有力。

谢怀泽摆弄香炉的手霎时僵在原处,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你们昨夜……一直在一起?”

她脸上莫名发烫,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佯装镇定道:“只是公事繁杂,多耗费了些时间。”

谢沈舟却不打算放过她,桃花眼里盛满暧昧的笑,故意拉长了声线:“是啊,耗费了很多时间,一直到天将破晓。”

容栀恼羞得很,夺过他的瓷瓶就一股脑洒了许多药粉。夏衫轻薄,很快就渗入了肌肤,谢沈舟眼眶泛了泪花,直咧嘴道:“很痛……你这是谋杀。”

谢怀泽看在眼里,只觉得刺眼极了。恍惚间他又想起醉宴楼时,阿兄所说。

“逐月逐月,逐的是这沂州城高悬九天的月。”他喉咙滚了滚,带起一片酸涩。倘若逐月郎君真的心悦县主,那么县主呢?县主也同样与逐月,心意相通吗。

脑子中的某根弦摇摇欲坠,腥甜涌上喉咙压也压不住。谢怀泽几欲失态般扯出丝帕,剧烈咳嗽起来。

容栀急忙翻出清心丹让谢怀泽服下,旋即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一心想着替他诊脉。谢怀泽可不能死在沂州,否则谢氏滔天怒火,拉着他们的门生旧客,参阿爹的奏折能从宫内排到京城外。

还未碰到,谢怀泽却慌乱地缩回了手。他虽喘着粗气,却依旧坚持道:“礼仪纲常,不可无视。且家父替我访遍名医,都说我是心病,药石不可医。”

既然谢怀泽坚持,容栀也不好再劝,只得无奈道歉:“唐突了郎君,是我的不是。”也对,谢氏哪会找不到名医看诊,她不过三脚猫功夫,就别瞎操心了。

好在他只是急火攻心,深呼吸几口气后,渐渐倒也平覆了下来,面色甚至比初见时红润许多。

义诊医馆开在城郊外,紧挨着几个村落,算是官府同民间一起出资合办的。容栀彻底接管明和药铺以后,每月都会拨大量的药材物资供给它。

可惜运作起来开销巨大,又是只出不进的,看些寻常的病还可以,若是遇到大规模瘟疫之类,就是螳臂挡车。

每月来义诊医馆,监督运送物资的应当是……流苏。但她此番显然不太对劲。

“流苏。”容栀凑近低声唤道。

流苏用毛笔笔杆撑着腮帮子,两眼空空,并未回应她的叫唤。

“流苏!”她伸手戳了戳流苏,陡然加大了音量。

流苏吓得浑身一抖,笔尖瞬间错位,乌黑的墨水在牛皮纸上晕开。

“这里,写少了贰佰。”容栀指尖点点册子上错漏的地方。她方才在流苏身后站了许久。也不知怎的,流苏一直楞在这牛车前面,望着满车的药材出神。

流苏急忙把零添上,讪讪笑道:“多谢县主提醒。”

“药材有问题?”容栀掀开遮着的篷布,随口挑起两根端详片刻。这是姚肃运来明和药铺的第一批药材,若是有差错,同陇西商队的合作需得立即终止。

“不是不是,药材品质好得很。”流苏连连摆手,又生怕容栀误会,提着裙摆就着急忙慌地想上前去解释。

手心一个没夹住,毛笔从书册中掉落在地。毛笔一路咕噜咕噜地滚动着,丝毫没有停得迹象。流苏没有办法,又只好折返去追毛笔。

拐过墙角,一双腾云黑蟒靴适时伸出,将毛笔准确截停,而后他弯下腰,利落地捡了起来。

他摊开手掌,“给你。”

是容栀的亲卫长,长庚。

流苏登时变了脸色,完全丢去了平日的沈稳端重,撅着嘴冷哼一声,双手抱臂,死活不接:“我!我不要了。掉到地上都脏死了!”

长庚皱了皱眉,捏住衣袖就把笔杆上上下下擦了个干净,“现在不脏了。”

谁要他袖子擦过的呀。流苏没好气地跺了跺脚,蛮横道:“现在更脏了!”说罢也不等长庚回应,转过身就要走。

长庚一把拉住她小臂,不明白她为何莫名其妙跟自己闹脾气。

“干什么!县主看着呢!”流苏瞪了他一眼,用力把他的手甩开,语气却是半娇半嗔。

当值期间,长庚也不方便多留她,只得作罢,看着她越走越远。

容栀把药材一捆捆都拎出来,专心地一一过目。完全没有注意到拐角处上演的种种。

眼见流苏毛笔没捡到,整个人愈发萎靡,她关切道:“你身体是不是也不舒服?今天怎么怪怪的。”

“怎么会,日日在药铺药粥食疗,我都记不清上次生病是何时了。”流苏强迫着自己打起几分精神,敏锐捕捉到容栀话里的奇怪之处:

“不过……这个也是指?”

容栀扬了扬巴,示意她往医馆后院看。那里摆着两口巨大的铁锅,而谢沈舟与谢怀泽正全神贯注地与锅中的粥米展开搏斗。

“你水加少了。”谢沈舟拎了水桶就想往锅里倒。

谢怀泽急忙拦住,掏出书册就要在油腻腻的案台上翻开:“书上说了!水和米的比例就是这样。”

”我本来想帮忙一起的,可他俩硬要把我给赶出来。” 容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两个病秧子,身体不舒服还非得逞强。

”你去让长庚提前准备着,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迟早过度劳累而晕倒。到时候我可擡不动。”

流苏噎住,条件反射地先应允下来。可脚步却像黏住一般,怎么也迈不出去。

饶是容栀在感情方面迟钝,这会也品出些不同寻常,“你跟长庚闹别扭了?”

流苏咬了咬后槽牙,恨恨道:“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闹什么别扭。”

“……”

容栀不言,但一双眸子却凉凉瞥了眼她,显然是不相信。

流苏绞着手指半天,踌躇着开口:“县主,你说……倘若一个小娘子很喜欢吃胡麻饼,但她排了许久的队,却把买来的胡麻饼都给了另外一个郎君。这算不算表明心意?”

这一大段话跟绕口令似的,容栀偏头思忖片刻。倏然拉着流苏往后院里去。

流苏一头雾水:“哎,哎,县主你慢些。”

竈台上,谢沈舟蹲在地上凑火,衣裳的袖口被挽了上去。此刻颇有些灰头土脸的狼狈,一如初见时,跌落尘土的那天。

“谢沈舟。”她矮下身去。

“嗯?”他楞了楞,而后唇边温柔笑开。

“我心悦你。非常,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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