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四起 “躲着我?是厌恶我?”
秦志满送达朝廷的求援书, 没多久就被驳回。奏章甚至未过圣上的眼,就被二皇子一句“鞭长莫及”给打发。
消息无声无息散遍整个大雍朝。短短几日,中原动荡不安, 狼烟四起。北方三郡群龙无首, 各方势力盘踞,山南腹地茂王也佣兵自立。
而如今谢沈舟的地盘实力最为羸弱,因着疫病, 百信生活近乎停滞。倘若交战, 他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秦惊墨同容栀讲这些时,她正奔波于各营帐之间,收集病患们服用药材后的身体状况。
闻言,她也只是淡漠点头, 似乎并不把如今局势放在心上。
她埋头分析着宣纸上记录的数据, 片刻后擡起头来,却不是回应秦惊墨,而是转头同麦冬说道:“如果病患陈述自己胸闷气短,就再加两钱。如有好转,就把减半。”
麦冬点头记下:“小姐放心。”
秦惊墨吃瘪,哭笑不得, 就知她对谢沈舟心中芥蒂难消。他暗暗叹了口气, 心道:殿下,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你自求多福罢。
副将突然掀起营帐,压低声音道:“将军, 右副营营啸!”
秦惊墨面色微变,肃然地瞥了一眼容栀。她似乎并未听见。
秦惊墨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 快步跟副将走了出去。
麦冬瞥了一眼,容栀面色始终淡淡,她不确定地开口:“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毕竟容栀带来救命药方,不少染病患者都在渐渐好转。军中,她的威望与日俱增。
容栀伏案,撰写着传给黎瓷的信,闻言笔尖一顿,而后道:“我很忙。”
她只承诺救病治人,并不想掺和这些军务政事。药材的调度就已经够让她劳心费神。
思及此,容栀眸光不由得冷然几分。
麦冬便识趣地不劝了,只如常禀报事务道:“今晨,有几批药材被送到了府库。奴婢差人打听过,是悬镜阁送来的。”
容栀提笔的手微不可查歪了歪,在尾端勾出一个小勾。她恍惚间有些失神。这样的写字习惯,是谢沈舟独有的。尾部总是会带个小小的勾。
心绪乱了,索性她便也不写。只将宣纸叠好,疑惑道:“悬镜阁怎么突然同意开仓?”
前几日长钦回禀,同悬镜阁交涉的并不愉快。阁主凌霜不知所踪,出面的是那个甚么凌虚圣手。
那圣手所言,是悬镜阁只支持军营所需药品,至于民间的,他们并不愿开仓。毕竟在这时水涨船高,重金难求,若是囤积着卖出去,确实能赚到不少一笔。
麦冬揣测道:“恐怕是想搏个好名声。”他们明和药铺出钱出力,几乎是倾尽所有分部的能力,收集调动。小姐这几年赚的银子,短短几日便所剩无几。
她忍不住问道:“小姐,值得么?”
青州的百姓并不知晓,明和药铺做出何种牺牲。而今晨那几车大摇大摆地放在府库前。坊间早就传开了,说悬镜阁乐善好施,乃大雍良心。
容栀笑笑,并不计较这些。活了两世,许多事情她都已经想通。
“如果没有人,就什么都没有了。”她说道。前世兵荒马乱时,世家并不比普通百姓舒坦许多。他们更是日夜惊恐,担忧在睡梦中被暴动的百姓杀掉。
近来事务繁杂,她又需时时出入军营。是以,秦惊墨给她拨了间小帐。就设在军营最后首,离前营有段距离,还派重兵把守,倒是鲜少被人打扰。
她将许多公文都从太守府搬到了军营。太守府便空置出来,看放重症的老幼妇孺。
营帐离后勤营不远。算起来,从谢怀泽醒过来,她似乎还未去探看过。容栀略一思忖,起身道:
“走,去瞧瞧谢郎。”
刚走出营帐,把守处便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一群军士正与护卫她的军士争执得面红耳赤。
麦冬下意识皱眉道:“怎么闹到这来了?”
容栀也蹙了眉,似乎军心比她预估的更加动荡局势愈发棘手了。
麦冬不悦地护到了她身侧:“小姐,别管他们,料他们也不敢冲撞您。”
容栀有片刻动摇,却终究还是稳步走了过去。
那些军士见她过来,情绪愈发激动,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若不是被守卫架住,就要冲上前。
“殿下人呢?是不是丢下我们跑了?”他质问道:“我们的老婆孩子都还在疫病里受苦,药材却不够,他身为统领,却偷偷跑掉了么!”
大汉的声音带着愤怒与绝望,在寂静的军营中格外刺耳。
谢沈舟是瞒着众人离开的青州,然而他多日未现身,这些军士也不是傻子。
容栀神色平静,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殿下自有安排。他从未抛下过你们任何人。此刻他也在为解困局奔波。至于药材,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并非坐视不管。”
另一个年轻些的军士眼眶泛红,大声道:“想办法?都到什么时候了,我们的家人等不了!悬镜阁送来了药材,却都进了府库,我们的妻儿连药渣都见不着!”
周围的军士纷纷附和,情绪愈发激动,场面几近混乱。
容栀心中一沈如今局面,她不愿管也不得不管。若不能安抚住这些军士,等不到谢沈舟回来,整个青州又会重新四分五裂。
她提高声音道:“各位,稍安勿躁!悬镜阁送来的药材,是有调配计划的。军中的药材,优先保障重症患者,这是为了救下更多的性命。至于民间,明和药铺也一直在努力,我这些日子调配药方丶收集药材,就是为了让更多人能用上药。”
那魁梧大汉却冷哼一声:“说得好听!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在敷衍?我们知晓你菩萨心肠,但若殿下冷硬……” 话音未落,刀剑之声传来。众人转头望去,只见秦惊墨持剑赶到,身后跟着一队精锐士兵。
他脸色阴沈:“你们在干什么?想哗变吗?”
他目光如刀,扫过那些军士,众人被他的气势所慑,竟一时无人敢出声。
容栀看向秦惊墨,微微点头,示意他自己无事。而后她绷着一张脸,嗓音冷得似乎不带半分情绪。
“没有人愿意染病,所有人都想活。药材只有那么多,调度需要时间。我们跑死了多少匹马,耗费多少人,诸位将士又是否知晓?吵闹若是可以解决问题,那容某希望全青州都乱作一片。然而不能。我们四分五裂,内斗不休。这就是你们所想要的?与其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到自己的营帐,努力训练,为自己的妻儿也为殿下,拼死守住青州。”
她的一番话看似冷硬,实则却是剖析了利弊。
秦惊墨冷哼一声,沈沈道:“容小娘子所言极是!就连她都明白的道理,你们还想不通?现在疫病当前,各方势力虎视眈眈,若自乱阵脚,就正中敌人的下怀。”
那些军士们听了两人的话,相互对视,神色有所松动。魁梧大汉沈默片刻,已经不似方才急迫,只担忧道:“将军,对不住。我们自愿受罚。但我实在想问,殿下究竟身在何处?为什么数日不见。”
秦惊墨一噎。总不能如实相告,说殿下去劫镇南侯罢。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敷衍过去时,斥候突然飞奔而至。
“报,殿下已到。”
众人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正是谢沈舟。
几日不见,他风尘仆仆,衣衫上血迹斑斑,却难掩周身的凌厉气势。
军士们先是一楞,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呼喊:“殿下!是殿下回来了!”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他们,此刻眼中满是激动与愧疚。
那魁梧大汉眼眶瞬间红了,几步上前,单膝跪地:“殿下,我们错怪您了!还请您责罚!” 周围的军士们也纷纷效仿,跪地请罪。
秦惊墨不说是喜出望外,悬着的一颗心也终是安定下来。他挤出几滴不存在的眼泪,上前道:“殿下,某险些辜负殿下所托,还请殿下先责罚某罢。”
谢沈舟挑眉,拍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喜怒难辨道:“你无罪。”
“倒是你们……”他转了个身,披风卷起阵尘,眸光幽深地瞧着来容栀营帐前闹事的那些军士。
军士们自知理亏,头埋得更低,只祈求他不要罚得太狠。
他面色没由来的冷峻,指尖敲了刀柄两下,而后缓缓开口道:“若是没有容小娘子,你们,全都得死。欺软怕硬,辜负别人的救命之恩。你们,枉为青州战士。”
他周身气场强大而摄人,教人没由来的胆寒。众军士都不再敢言。
谢沈舟眸光一一扫过,威压感十足:“好啊,不是要回家陪妻儿么从今天起,开除军籍,后代永世不得参军。拿着你们的药材,滚。”
军营哗变是砍头的大罪。如今谢沈舟已经格外开恩,那些军士哪里还敢反抗,只连连磕头道谢,而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全程,容栀都未发一言。或者说从谢沈舟到来的那一刻,她眼底就像凝结了层冰霜,整个人都冷沈下去。
她淡淡朝秦惊墨点头,全然只当谢沈舟不存在,领着麦冬就要走。
手腕上突然一暖。虎口处的粗粝摩擦而过,她心底微微刺痛。
她却并未转身,只漠然盯着前方道:“放开。”
拉着她的那只手应声而松。谢沈舟什么也没说,也不勉强她,就任由她越走越远。
秦惊墨不解:“殿下,您不该放嫂嫂就这样走。”明明都拉住人了,为何又要松手?
“嫂嫂?”谢沈舟舌尖抵着上颚,闷声笑了笑。
他怎会舍得放她走。
……
谢沈舟办完手头公务过来时,谢怀泽正坐在容栀的营帐内,面上虽然恹恹,却比之前昏迷时红润许多。
见到来人,谢怀泽浑身一震,而后急忙道:“阿醉……”意识到如今他这么叫不合礼数,又改了口:“殿下。”
谢沈舟点了点下巴,斜倚着帐口。稀碎的暖光打在他身上,抻着他眉眼里不拘的傲气。
营帐狭小,只支着一撑简易床榻。因而椅凳也只有两张。除开容栀常坐的,就是谢怀泽身下这张。
谢怀泽霎时间坐立不安。他一个罪臣,堂而皇之坐着,而谢沈舟却站着。
他有些惶恐地站起身:“要不您……”还未说完,谢沈舟一记眼刀凉凉扫来,他立时噤声。
“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不会动你。”谢沈舟说道。他眼底深邃阴冷,唇角明明有笑意,却是冷的。
谢怀泽抿了抿唇,有些无措地楞在原地。他想问问,这些年谢沈舟过的怎么样,却最终没问出口。
他没资格问。谢怀泽苦涩地弯了弯唇。
“谢郎,喝!!”麦冬端了汤药进来,却险些被杵在那的谢沈舟吓了一跳。
容栀神色淡淡,视线自他面色轻扫一眼便收了回去。只径直朝谢怀泽走去。
虽没笑意,她嗓音却温和:“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些?”
谢怀泽挤出个笑,腼腆又矜持,声音还有些虚弱:“好多了,谢谢你,还为我这种罪人费心。”
容栀道:“你是病人,我自然要尽力医治。”
说罢,她监督着谢怀泽将汤药饮尽,又拿出脉枕,招了招手:“过来,许多日没为你诊脉了。”
诊脉?谢沈舟微垂下眼睫。衮带上那枚碧青玉佩晃动,恰如她清润淡漠的双眸。
谢怀泽将将伸出手去,还未靠在脉枕上,突然觉得身侧发凉。
无法忽视那人飘来的凌厉的眼神,谢怀泽嗫嚅道:“要不,还是换个医官帮我……”
容栀擡眸,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你是首例,当然由我看顾。”
说罢,她又见他踌躇不定,催促道:“快些,我很忙。”
谢怀泽无奈,只得照做。他的手臂比从前消瘦很多,搭在脉枕上,血管清晰可见。
容栀垫上丝帕就欲诊脉。
“咳咳。”
谢沈舟忽然清了清嗓子,在静谧的室内尤为清晰。
容栀不为所动,指尖搭在了谢怀泽的经脉处。
谢沈舟剧烈喘起气来,呼吸间胸腔起伏。他目光死死盯着两人肌肤相贴处,明明垫着丝帕,并未真正接触。他却觉得格外刺眼,心中隐隐烧起股无名火。
“这位病患,”容栀忍无可忍,觉得他的呼吸声太大,已经影响了自己对于脉象的判断。
她眼底微冷,嗓音更是不似方才温和:“身体不适,可以出门左转,五里开外就是军医营帐。”
谢沈舟绷紧下颌线,言语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若要在这里看呢?”
须臾间容栀已经换上听筒,就要横在谢怀泽胸膛上,将耳朵贴过去。她不为所动道:“那就请出去,排队。”
隐约间,他腹部刚包扎好的伤口钝痛起来。谢沈舟面色发白,可容栀却未瞧见。
他淡淡地笑,一如既往地温朗:“阿月,镇南侯在太尉府等你。我把他完好无损的接回来了。”
容栀一顿:“多谢。”
“那件事不是我授意。我已着手去调查,到底是何人所为。定会给你个答覆。”他说的,正是明和药铺五十车腐烂一事。
谢沈舟缓缓道:“悬镜阁已经开仓,会全力配合你的安排。至于刁难过你的人,我已经换掉。”
有片刻,她有些楞怔。可回过神来,容栀依旧神色莫测,一言不发。
谢沈舟勾唇,无奈般笑了笑,问:“你阿爹,你何时去瞧他?”
她抿了抿唇。谢沈舟惯会拿捏自己。知晓提到容穆,她一定会应答。
她心里有些怒,又有些怨,更多的却是恍然。却又听见谢沈舟叹谓一声,嗓音低了下去。
“你阿爹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最后三个字几乎微不可闻,若不是她精神集中,恐怕也会忽略了过去。
谢沈舟又道:“酉时,我陪你一同去,好不好?”
……
戌时三刻,容栀特意在营帐多坐了会。
麦冬打探完消息,回禀道:“小姐,外面的军士说殿下往东副营去了。”
无他,容栀就是为着避开谢沈舟。她实在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他。她需要些时间想清楚。
她垂下眸,纤长的眼睫在烛火上拉出道阴影,教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走罢。”她系上面衣。
青州城的夜比临洮安静许多,为了防治疫病,大部分百姓在天黑后是不出行的。
她策马慢行,而后静悄悄地停在了太尉府。守门的小厮似乎认得她,又或是得了令,给她拎了盏灯笼便开门放行。
那小厮恭敬地拦住了麦冬,只道:“他在中庭等您。”
容栀皱眉,却以为是阿爹有私密话要同自己谈,只朝麦冬示意一个安抚的眼神,踱步往里走去。
直到行至如积水空明的中庭,月光清冷撒在那人的衣袍,他站在庭中,那双桃花眼眼尾微翘,笑意悠然地瞧着自己。
容栀幡然醒悟,这个“他”原来指的是谢沈舟。
她扯了扯唇,转身就要往回走。
谢沈舟上前几步,没费什么力气,只拉过她的手臂轻轻一扯,便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
这个高度,他下巴恰好抵着她的发顶,他闷闷地问:“躲着我?是厌恶我?”
容栀鼻尖一酸,眼底却愈发冷清:“还望殿下自重。”
他声音很轻,很轻:“阿月,信我。”
连日赶路,他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嗓音也瓮瓮的,丝毫不像放在在军营时,面对下属们的冷硬。
容栀自然觉察到他的脆弱。她浑身一僵,却不可自抑地贪图着他的怀抱。
她并未挣扎,只擡眸看着高悬九天的明月。半晌笑了。
她说:“谢沈舟。你还不明白么?这些事,不是信不信就可以解决的。”
他却格外执拗道:“只要你站在我身边。什么事我都可以为你解决。”
呼吸喷薄在她的发端,她能感觉到,身后谢沈舟坚实有力的胸膛。微微温热,在凉意的深秋格外温暖。
“我今日盘查了悬镜阁。并不是悬镜阁之人所为。还记得秦氏二小姐么?”
提及此人,谢沈舟眼里罩上层暗色,阴霾挥之不去。
“她同凌霜素有交情。”
她擡眸瞧月色,谢沈舟眸光却自始至终,只在她一人身上。
他继续道:“悬镜阁下面的人办事不利,被她蒙骗了去,随意给了她进出药材库的令牌。”
容栀推了推他,没推动。她冷冷笑了,在月色中浑身都泛着寒意。
“你敢说这件事没有悬镜阁的推波助澜?”
刹那间,墨色滚滚而来,在他眼间翻涌。秦意臻是始作俑者,但背后,凌虚的确默许,甚至还给了她时机。以秦意臻的脑子,的确做不到悄无声息地放水淹没药材库。
他才回到青州,凌虚便交代了全部。
“抱歉。”他揉了揉眉心,而后叹息道:“是我管理下属不周。明和药铺的损失,我一力承担。至于天医节,悬镜阁已向秦府说明,退出竞争。”
容栀却不为所动,眼中溢满了失望:“太迟了。谢沈舟。那明和药铺五十车腐烂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每一次,都是我独自面对危机。你总说会爱我护我,可带给我危险的,偏偏就是你。”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彻底爆发。
“我怎么敢完全信任你?”容栀冷笑,“曾经我信你,可结果呢?我一次次被伤害,一次次陷入绝境。你总说你会解决,可问题总是接踵而至。”
谢沈舟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窒息。他哑声道:“我已经把凌虚调离青州,派往遥远的岭南,我惩处了那些办事不力的人。”
“惩处?调离?”容栀眼中满是嘲讽,“这就能弥补么?一旦有什么问题,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是否又在隐瞒我,是否又在利用我。现在只是药铺的事,就闹得如此不可开交,若是以后涉及到皇权利益,你是不是也会像从前一样,毫不犹豫地将我撇开,保全自己?”
被她的话刺到。谢沈舟神色空滞了一瞬。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也模糊起来。连日赶路,身又负伤,他实在是强撑着挨到现在。
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他声音低沈而虚弱,却反而笑了:“我知晓。在你心中,我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阿月,我们的感情,你别想否认。”
容栀咬着唇,别过头去,不愿看他的眼睛:“感情?在权力和利益面前,感情又算什么?够了,谢沈舟,我真的疲惫至极。”
她眉目间满是决绝,那模样覆又教他想起,三年前她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弃他而去。
他笑意温润,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从未有过的偏执和幽深。
他深吸了口气,却觉得胸腔里满溢着的都是寒凉。“所以呢?你又要一走了之,是么。”
容栀不说话了。她强忍着,将喉头的酸涩咽了回去,故作冷漠地点了点头。
谢沈舟笑意更深,脸色却苍白地没有一点血色。他胸膛不可自抑地起伏着,腹部的伤隐隐作痛。
他捉住她的手,强行分开她的五指,逼着她与自己十指相扣。重又合拢的瞬间,谢沈舟附在她的耳边:
“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