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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谋妻 > 第63章 悲惨童年

◎沈之砚,就是死鸭子嘴硬。◎

阮桑提着嗓门, 说话中气十足,顿时引得外面路过的下人一阵探头探脑。

吕嬷嬷忙拉住她,“我说姑奶奶哟, 这节骨眼儿上,您就别跟这儿添乱了, 找人要紧呐。”

阮桑破天荒头一遭登门, 已经算是跟阮柔低头了, 眼下这事她一个人办不来,还得要妹子帮忙。

谁知来了却听说阮柔丢了,阮桑自己也正一身麻烦, 耐下性子,在厅里来回踱步。

“上衙门找过你家老爷了吗?”

吕嬷嬷沮丧摇头,老夫人的推托也不全错,他们老爷平日行踪不定,说不准人是在大理寺还是刑部, 要么就是在外面公干,平日只一个白侍卫跟着, 她也不知上哪儿找人去。

阮桑气得牙痒痒, “我就说,阿柔她一天到晚也不知想干什么,自家的夫君也不知上点儿心……”

数落到一半她噎住, 付轶在外的公务她倒是了如指掌, 不也没把男人看住。

阮桑这几日做的事,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暗渡陈仓。

跟付轶肯定是过不下去的, 要和离不难, 难的是如何带走一对儿女。

小圆儿和铭哥儿, 阮桑绝不可能让他俩留在付家, 将来管别的女人叫娘,受人磋磨虐待。

若是这样,她还不如一头撞死。

这些年阮桑把着家中财政大权,有了这项便利,转移现银丶田产商铺变卖,短短几日时间,便已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了。

这里面有一半是她的嫁妆,另一半,都是这几年夫妻俩合力挣下,其中数额最大的,是付轶替同僚投的红股。

眼下阮桑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付轶找的借口,他通过那女人,倒卖私盐赚来的黑钱,说成是同僚的,也交在她手上经营。

其实,他们夫妻一路扶持走到今天,相互之间并没有多少秘密,除了在甜水胡同养外室这件事,付轶的所有财路,阮桑稍微一盘便一清二楚。

她要把这些全拿在手里,才能跟付轶谈条件。

事已办得七七八八,眼下阮桑拿不准的,还是甜水胡同那边的情况,不想到摊牌的时候横生枝节,这才来找阮柔。

谁知妹子却丢了,她问吕嬷嬷,“你倒是再想想,她会去哪儿?”

吕嬷嬷攒着眉,忽地想起先前姚氏提到的平畋山,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上回夫人还怀疑老爷想害她,吕嬷嬷当时听见这话只觉匪夷所思,眼下老爷和夫人一同音讯全无,这实在太古怪,别是……

阮桑还有事,等不得吕嬷嬷发呆,在她手上拍了拍,“你且放宽心,别胡思乱想,这么大个人,总不会平白就消失不见,这会儿天晚了,明儿一早我派个人去衙门找沈之砚,一问便知。”

府宅里丢了个妇人不好找,那么大个刑部,侍郎难不成也会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阮桑急步出门上马车,刚到街口,路边一个人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撩起帘子看了两眼,带着两分不确定,喊了一声:

“阿修,是你吗?”

男子侧头回望,笑意爽朗,“桑姐儿。”

阮桑早从阿娘那里听说翟天修的事,只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怎么不去家里?阿娘知道你回京了吗?”

“知道,我还有些事处理,办完了就回去。”

翟天修答话,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二的神情,阮桑想到他这三年来吃的苦,一时恻隐,竟不知说什么好。

“这么晚了,你来找阿柔?”翟天修问。

一句话,又把阮桑拉回现实,她哂然苦笑,眼下自己才是可怜虫,哪儿还有精力去可怜别人。

看出她笑容中的苦涩,翟天修心下稍作衡量,“桑姐儿,当断则断,付轶这回惹上的麻烦不小。”

“你丶怎么知道?”

阮桑一惊,回头又想,难不成是阿柔告诉他的?

“我如今在一个商行里做事,知道些私盐案的内幕。”

翟天修打量四周,站近一步低声道:“那姓梁的背后牵涉甚广,付轶到如今还没被抓,是因为他手里有个帐本,大理寺丶刑部盯得正紧。”

阮桑脑子转得飞快,她在盐署官眷之中路子极熟,这阵子付轶鸡飞狗走的窘境,自也摸得个八九不离十,眼下翟天修透露的正是关键所在。

“你……”

她不觉对翟天修有些刮目相看,含糊其辞道:“找个事做也挺好的,跟人学些经商之道,也是你家的老本行嘛。”

翟天修点点头,不再多说,见她行色匆匆,“你还有事就先去忙吧。”

阮桑应了声好,放下车帘,忽地又掀开,叫住翟天修把他拉过来点,小声问他,“你……见过阿柔了吗?”

翟天修在沈家附近出没,阮桑自然知道为何,阿柔已经放下心思,看来他却还没有,眼下这事,也只有他能帮忙。

她把事情一说,翟天修面色陡然凌厉,“你说什么,阿柔失踪了?”

还是和沈之砚一起,从光通寺出来就失踪的。

翟天修几乎都不用想,沈之砚对他的敌意如有实质,他重重一卷击在车板上,整架马车都跟着晃了两下。

“沈之砚把她关起来了!”

一连几日,阮柔睡到近午才起。

用过膳,便从书架上,避开大半不正经的卷宗,随手挑本游记丶话本之类,拿在手上,走到院子的葫芦架下,窝在藤椅上随意翻看,借以打发时间。

长日漫漫,或许她今后的日子,就将在这方小小院落消磨殆尽。

之所以没了抗争的心,是因为眼下到底与前世的囚禁有所不同。

沈之砚每日出门上值,跟在棠梨院没什么分别,甚至他如今清闲得很,有时晌午过后就回来,陪她在院里下棋丶钓鱼,日子过得悠哉。

除了不能出院门,不必晨昏定省,不必料理家务,想何时睡何时起,没人来管,比在沈家还要自在得多。

沈之砚不在时,阮柔有时也跟秦嬷嬷闲聊,人与人之间没有了言语,身体动作与表情,其实也能相当融洽地交流。

这天晌午,阮柔缩靠在藤椅里,手中的书不知不觉搭在脸上,遮挡住过分明媚的阳光,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无力垂下,看着像睡着了。

一阵风吹得书页“哗哗”翻动,从她脸上滑下来。

秦嬷嬷正坐在树荫下的水井边,扭头看过来,才发现她圆睁着眼,直勾勾盯着藤架,任由书本一路滚落,砸在手腕上,指尖动了动,又掉在地上。

她活像个徒有人气儿的木偶,呆滞,了无生趣。

秦嬷嬷拖着小马扎挪到边上,阮柔眼眸微微转动,向她瞟来。

那双浑浊的眼闪动慈爱,两手合掌侧在脸旁,做了个睡觉的手势。

阮柔一笑,向她摇摇头。

睡不着,中午才起,刚吃完又睡,她又不是猪。

懒懒坐起来些,她无意摸到腰间,觉得比几日前多了一层膘,烦闷地扯了扯嘴角,倒了杯茶递到嬷嬷手里。

秦嬷嬷本也不需做农活,只她闲不住,非要手上找点儿事做。

这几日沈之砚不让外人进院子,别说夫人了,她也不大习惯。

两人连猜带比划,唠起了家常。

“二爷五岁那年,差点把大少爷淹死在荷塘里。那之后,夫人发怒,灌我喝药,便成了现今这般,将我发到庄子上来,老婆子倒没什么,手脚还在,就饿不死,只担心二爷,他那么小,不得父母欢心,在伯府日子艰难。”

阮柔神色一凛,想起那夜的话,原来早在那之前,沈之砚就曾差点淹死他大哥。

秦嬷嬷最会辨人脸色,忙又摇手。

“不是的,二爷是好孩子。伯爷和夫人都只疼大少爷,从来不肯分一丁点心思给二爷,大少爷也总欺负他……”

她抹着眼泪,终于找到诉苦的对象。

“夫人忒偏心,有次夜里二爷发高烧,人都烧迷糊了,哭着要母亲,偏巧那天大少爷晚饭吃撑了闹肚子疼,夫人在大少爷屋里,抱着人哄了整一宿,我在外边求了她好久,都不肯来瞧亲儿子一眼。”

沈家下人中,也曾传过些小安氏偏心的旧闻,阮柔只是没想到,细枝末节听起来这般凄凉,问:

“那伯爷对他好么?”

秦嬷嬷两手指着眼睛,向上翻个白眼,意兴阑珊挥了挥手。

再明显不过,忠勤伯眼睛里,根本看不见沈之砚,长子是至爱所生,是他唯一的念想。

后来说起沈之琛的坠马而死,那时候秦嬷嬷已经被赶到庄子上,当时并不在沈府。

她扑在藤椅扶手上,无声地哭天抢地。

“夫人的心是铁石做的吗?空口白舌,就诬陷自己亲儿子。二爷那会儿还没马腿高,再说又被马踩伤了脚……”

“那他到底有没有做过?”阮柔还是问了出来。

秦嬷嬷沈默许久,慢慢摇头,“后来二爷被关在这儿,我也问过他好多次,每次都不肯说,咬得嘴都出血了。”

究竟沈之砚有没有杀他大哥,阮柔默默垂下眼,平心而论,她是不信的。

上次在彩凤楼他就提过,秦嬷嬷问他死活不说,那天夜里却像炫耀似的,大言不惭地告诉她。

怎么看,都像故作姿态。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仅看他那股恣意妄为的疯劲儿,必定会认为,他能干出这么残忍的事。

可只有深刻了解过他,呵,阮柔满心覆杂,扯出个无奈的苦笑。

沈之砚,就是死鸭子嘴硬。

他拥有一个怎样暗不见光的童年,阮柔开始理解,他那强悍到变态的嫉妒心和占有欲,由何而来。

她小时候也常跟阮桑别苗头,在父母面前争宠,阿娘但凡有一丁点偏心,她都要哭得天昏地暗,不把那点偏差讨回来誓不罢休。

可以想见,沈之砚这种打死不吭气的毛病,从小到大,吃过多少哑巴亏。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造就他内心阴暗和偏激的,正是来自父母的无视和偏心。

阮柔心头不可自抑地,升起惋惜和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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