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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谋妻 > 第75章 何须默契

◎翟将军想比,沈某自当奉陪。◎

吃不得寒凉?

阮柔拿过一碟子醋, 笑意殷切,“无妨,多放些姜和紫苏, 可去腥寒。”

坚持为沈之砚剥了一壳子肉,跟蟹黄一道拌均了, 盛在小碗里, 把那满碟醋全淋上去, 佐了姜丝紫苏,诚意满满摆在他面前。

这么爱吃醋,那就多吃点。

一壳蟹肉安抚了沈之砚, 他总算收回那只满含侵占意味丶游移不定的手。

阮柔闷声喝干一大盏酒,借此遮掩面红耳赤,这可是在她娘家,一家子人都在面前,他揣着端方, 暗地里却肆无忌惮地对她不轨。

原本她今日对沈之砚表现得分外亲近,就是有意向他表明立场, 自己并未对翟天修抱有不该有的心思。

清清白白, 坦坦荡荡。

过去她和阿修两小无猜,家里人人当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但那些毕竟已经成为过去。

如今她是沈之砚的妻, 这个人嫉妒心强, 占有欲旺盛,她不想再让他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一顿饭吃完, 沈之砚满不满意她不知道, 反正阿娘和祖母都完全放心了, 留下几个年轻人自行消遣, 阿娘则陪着祖母回房吃药歇晌。

带上阮桑刚好四个人,翟天修只字不提离开,做主家的当然不能赶客。

“不如咱们来玩投壶。”阮桑提议。

一上午,她在这三人中间来回看戏,现下依旧兴致不减。

阮柔瞄了她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是觉得这两人没打起来,她不够过瘾吗?

“投壶啊,好久没玩手都生了。”她寻着借口推拖。

“反正从前你准头就不咋样,还是老规矩,我让你三支箭。”

翟天修笑语中挟杂不可忽视的熟稔,随后将视线移到她身侧,做恍然大悟状。

“哦,是我疏忽了,沈大人好歹是读书人,怕是玩不来这个。”

他两人身高相仿,一身武服将翟天修衬得更显魁伟,颊畔那道不甚起眼的刀疤,凭添几分咄咄逼人的凌厉。

反观沈之砚,到底清瘦了些,身姿端挺如修竹,因着伤势面色苍白,给人一种脆弱易碎的美感。

英武与文弱,高下立判。

沈之砚温雅而笑,“君子六艺还是有所涉猎,翟将军想比,沈某自当奉陪。”

阮柔忆起那次在丰淖园,他掷花盆砸中游鸿乐那一下,心知倒不是吹牛。

不过还是算了吧,依着这两人的仇怨,箭矢的靶子肯定不是壶,而是对方。

“不玩这个。”她拍板否绝,“他身上有伤,使不得力。”

回护的意味过于明显,沈之砚面带得意,遗憾地向翟天修一摊手,“阿柔不想玩,将军若是心有不服,咱们大可改日再比。”

翟天修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出现一道显而易见的咬肌,半晌沈声道了句,“那就一言为定。”

当日就该一刀捅死他!

“还是抹骨牌吧。”

四人一道进了花厅,在一张畅阔方桌前各据一方,玩法是近十来年才在京城流行起来的,两两捉对,讲究的就是一个默契。

姐妹俩未出阁前,常常在家玩这个,不论阮桑叫来阿娘,甚至搬了祖母坐镇,基本都玩不过阮柔和翟天修这对组合。

眼下,阮柔自然是跟沈之砚一家,特意把他拉到边上,压低声音对了几个暗号。

“这样是二……”她比着手势,两根手指在眉上轻点,又去摸耳垂,“这个代表……”

沈之砚听得心不在焉,目光随着她的手在那双精致眉眼上游走,也去抚弄她耳下软肉,搞得她又麻又痒,热意直逼耳根。

他眼中带着不认同,“你这是作弊……”

“别人都这么玩,要不咱俩哪来的默契?”

阮柔心里只想着怎么赢,压根没留意沈之砚微微变了脸色。

这意思是,她跟翟天修就有默契了?

“既是这样,你的这些暗号,难道别人看不懂?”他提醒她。

是哦!阮柔幡然醒悟,“那怎么办?”

沈之砚瞥她一眼,转身往桌案走,“何须默契,有我在,不会让你输。”

有他这句话,阮柔倍感信心,然而玩上手才知,只是空欢喜一场。

显然,沈大侍郎平日并无闲暇嬉戏作乐,对于抹骨牌顶多称得上知道规则,会而不精。

起初两把为了磨合,大家打得都相对保守,阮桑和翟天修毕竟曾是一张桌上的牌友,很快便摸清路数,配合起来两相默契。

阮柔挤眉弄眼,不停冲对面使眼色,奈何沈之砚压根不看她,只盯着桌上打出来的牌,随时调整手里的。

什么呀,阮柔大失所望,自负如沈之砚,怎会与人合作,她是见了鬼,才会相信他。

几把下来,阮桑一雪前耻,还要落井下石,“看来阿柔的牌技也稀松平常,从前全靠阿修带,才能赢得了我。”

过去她们姐妹斗嘴,翟天修总是出来打圆场,如今却一改习惯,也跟着取笑阮柔。

“她也是独力难支,输成这样,已经不算太难看了。”

阮柔不无哀怨地瞅一眼沈之砚,又发作他不得,只好恨恨揭阮桑的短,“从前祖母就说你是猪队友,打牌只顾自己。”

她明显是在指桑骂槐,沈之砚擡眸瞟来,眼神轻飘飘的,却挟着一股凛风扫落叶的寒意。

阮柔装糊涂,只作不见,一双眼坚定地盯在姐姐脸上。

翟天修一直留意这两人的眉眼官司,此刻大快人心,一边抹牌对阮柔笑道:“别生气,下把我让着你还不行么?”

“她用不着你让。”

沈之砚声调平和,并不因他的挑拨而动怒,仪态从容,加入洗牌的行列。

牌桌上,两个男人四只大手,将一整副骨牌尽数覆于掌下,一双白皙如玉丶指节修长,另一双则肤色暗沈丶有着略显狰狞的嶙峋骨感。

简单的洗牌,表面看似波澜不惊,掌指交错间,却宛如丛林中雄兽争地盘,寸土必夺,分毫不让。

阮桑早就抽手躲开来,总觉得这两人下一刻就要大打出手。

“这牌是祖母屋里那副吧?”阮柔两手撑在额上,不忍直睹,“我说你俩下手轻点儿,这可是老物件,万一弄坏了……”

阮桑唯恐天下不乱,指着她,“坏了也是你赔。”

“别介,为着点玩乐,生气就不值当了。”

翟天修笑吟吟打圆场,“市井中人的消遣,登不得大雅之堂,沈大人不甚精通,也是情有可原嘛。”

他一个劲儿冷嘲热讽,想要激得沈之砚原形毕露,哪怕只是打牌,占据上风,也叫他出了口恶气。

然而沈之砚始终稳如泰山,笑意温润安抚阮柔,“别着急,刚才不过试试手,现在就带你,打得他俩落花流水,如何?”

如此狂妄,引得左右对手侧目,阮桑和翟天修一同笑出声来。

“好大的口气,沈大人只管放马过来。”

接下来,牌局形势陡转。

沈之砚出牌如风,几乎不加思索,果真带着阮柔扭转乾坤,对手两家的牌被他压得死死的,阮柔三下五除二,趁势将手里的跑了个干净。

一把是这样,还可说是沈之砚手气好,把把如此,真就……邪了门了。

技不如人,阮桑愿赌服输,朝妹夫比了比大拇指,“原来世上果真有过目不忘之人。”

不单是记牌这么简单,沈之砚擅长察颜观色,自两个对家的眉来眼去中,已把他们手上的牌估得八九不离十。

对面阮柔喜上眉梢,毫不吝啬夸赞,“夫君真厉害。”

“雕虫小技而已。”沈之砚轻描淡写,瞥了眼翟天修,以实际行动,回应他之前的言语挑衅。

先抑后扬,翟天修都要怀疑,先前他是故意输的,心机这么重,阿柔跟着他,将来还不知要吃多少亏。

若说沈之砚对阮柔的情感,充斥的满满皆是占有欲的话,翟天修对她,更多的是保护欲。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保护这个总被姐姐欺负的表妹,以至于早早便立下要强大起来的决心,不再寄人篱下,他要报仇,要娶阿柔,将她保护在羽翼之下。

若沈之砚真如外界所言,端方君子温润如玉,他晚了三年归来,也会真心实意祝福阿柔,希望他们白头到老。

但沈之砚虚伪狡诈的一面,在翟天修未回京前已有所领教,如今,更是切身体会,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阿柔陷入泥淖,不能自拔。

“再来!”牌桌上,阮桑向来越挫越勇,兴致不减,推牌重洗。

这时,门上管事匆匆来报,“三小姐,外面有位惜归郡主找你。”

惜归……阮柔想了一下,才省起是裴琬莠,讶道:“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回头看看沈之砚,自顾自说道:“哦对了,上回还让我帮着筹备及笄礼,肯定最近找我好几回了。”

“我去迎一下,你们等我啊。”

这话主要是对阮桑说的,让她帮忙看着点这两人,千万别打起来,之后阮柔起身,随管事一道往大门迎人。

出来一见裴琬莠,果然她撅嘴一通抱怨,“柔姐姐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我上你家找过好多次,每次你都不在,还以为你躲起来不肯见我呢。”

“真是出门了,怎会躲你。”阮柔失笑,挽着她往里走,“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堂嫂告诉我的啊。”裴琬莠一身鹅黄锦缎华服,一路走,手里的团扇替阮柔扇凉,“京城热死了,又找不着人陪我玩,你堂嫂还带我去逛了一趟街呢。”

想到姚氏四处巴结权贵的嘴脸,阮柔心头微哂。

裴琬莠还在喋喋不休,一时好奇问道:“你怎么住回娘家来了,跟姐夫吵架了?”

“哪有,他也在呢。”阮柔向前挑了挑下巴,“近来祖母有恙,我们回来住两天。”

也就该回去了,她颇感无奈地想到沈府沈寂的深宅大院,心头对娘家的留恋更甚。

“这才两天,之前呢?”

“啊,跟我夫君在城外庄子上小住。”

裴琬莠哦了一声,显得闷闷不乐,阮柔问她怎么了,却又不说,只百无聊赖地摇头。

“我姐姐也在,你来跟我们一起玩,抹骨牌会吗?”

裴琬莠一听眼睛大亮,连连点头,得意扬扬,“我可是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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