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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历史 > 红楼里拿个童年动漫系统是什么鬼 > 第六十三章 素闻江南不知雪,吾有宝刀请君观

“你说他们逛了一天的街?”

茶盖轻轻拨开清亮的黄汤,袅袅热气氤氲而上,让大汉没办法看清自舅舅的脸色,但以他的经验,对方必然是起了无名火,连忙跪在地上,抱住黄斌双腿。

“是真的啊!我没让下边人去,都是叫那些丐帮的盯得哨!”

“那些叫花子?”

黄斌眸光微闪,这些叫花子面上衣衫褴褛、可怜巴巴的沿街乞讨,实则家财万贯,心狠手辣,最爱采生折割、掳掠良家,偏生人多势众,又滑不溜湫,街面上随意一个都可能是他们的眼线,想要围剿,代价太大,而且他们给的孝敬准时准秒,一分不少,有就有吧,太平盛世还有饿殍遍野,天堂苏州还不能有个乞丐。

“宣武伯可是万军从中来去自如的猛将,没被他发现什么吧?”

“您放心!他们干这事可是专业的!”

大汉刚要拍自已的胸脯,忽然门外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檀木镂雕门彻底碎裂,一高大身影径自走进,黄斌看到来人,强装镇定,刚要开口,却看到那一身绯色飞鱼服,登时心如死灰,直接从太师椅上瘫到了地上。

“黄大人,你的事发了!”

刘毅大大咧咧的提起黄斌,提溜娃娃般将其扔到了太师椅上,雁翎刀锵浪浪出鞘,寒意直逼咽喉。

“说吧,说的仔细些,也许还能给你条后路。”

事已至此,黄斌只好慨然长叹,理了理衣装,这才道:

“大概是五年前,陆家家主陆汪寻来,拿出一万两白银求我以通倭罪将其他几家御窑家族族长抓捕,我起先并不愿意,严词拒绝了他,旬月后,几位族长突然暴毙,我心知是陆汪所为,顿时大怒,带人就要将其法办,可这时,金陵半数以上的豪商突然请我去秦淮赴宴。

十里秦淮,千年风流,我自然是愿意去的,同时也好奇他们的来意,若只为了一个陆汪,那倒是奇事一件,可到了秦淮,满腹的疑惑径自被抛之脑后。”

黄斌面露沉醉,仿佛架在脖颈上的不是刀刃,而是女子的柔夷,刘毅冷冷一笑,手腕微动,鲜血慢慢溢出,

“烟水凄迷夜色微,黄大人,红烛罗帐,侬侬软玉,这等滋味比起清廉公正要胜上千万倍吧。”

“你说的不错。”

黄斌顿如泄了气的皮球,低声道:

“挥金如土,那夜我终是知晓这个词的意思,没有去办陆汪,隔日,一万两白银恭敬送上,而后每年都有两千两进账,他们在做什么我很清楚,不过是为了满足虚荣之心,我想着这不是什么大事,那几个家主也就是个匠户贱籍,没必要浪费心思,索性任他们去。

去年,陆汪再次找上我,要我将冯本平下狱,我没有拒绝,可自前朝万历年后,倭寇就鲜少进犯沿海,所谓的通倭,其实就是通匪,通的还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匪。”

大衍开国之时,太祖有意开海,重现前宋富足,可被文武百官上奏拒绝,及至琰武帝南巡,又重提此事,便有铁网山之变,文雍帝登基,心知海上的财富远超想象,可依旧不敢动手,那些沿海世族,他们掌握的力量虽不足以对抗大衍,却可以让南方动乱,再有北方异族虎视眈眈,灭国之危,就在眼前,所以,海禁不能碰,只能是那些匪驰骋海上。

“所以,陆家有没有通匪?”

黄斌微愣,而后摇了摇头,

“陆家只是个烧砖的,还没资格进去,顶多算是海边的石头。”

“石头?这倒是有意思了!”

刘毅将刀入鞘,瞥了眼一旁瑟瑟发抖的大汉,折身去案上取来了纸笔,

“将那些豪商都写下来吧。”

“你要动他们?!这绝对不成!”

黄斌很是激动,竟是从椅子上跃起,抓住刘毅的手腕,用几近哀求的语气道:

“他们掌控着江南的命脉,粮、盐、铁、药,甚至是兵马,牵一发动全身,届时战火弥漫,受苦的还是百姓!”

“百姓?想不到你黄大人心中还有百姓!”

刘毅嗤然,将雁翎刀再次拔出,锃亮的刀刃上,映照着二人的面容,

“文雍二年,陆家以烧制金砖寻泥为由,霸占黄云村三千亩田,致使该村两百户共计八百一十五人半数成为奴隶,半数成为佃户,哦,对了,其中董老汉一家前来击鼓告状,反被你关进大牢,董老汉惨死,男丁充军,女眷发卖,最为俊俏的董三丫被陆汪强作小妾,改名晚娘。

黄大人,你告诉我,黄云村是不是你的治下,那两百户八百一十五人是不是百姓,董老汉,董三丫,他们又是不是百姓!”

随着一声声质问,黄斌脸色惨白,晃悠悠跌回在地,却仍是强撑道:

“大局为重,天下为公,为这江南稳定,些许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什么?”

刘毅怒极反笑,雁翎刀轻舞,旁侧的大汉整个人登时从脑门处被劈作两半,红的、白的、青的、绿的,全部一股脑涌了出来,直将黄斌吓得呕吐不止,身心俱颤,

“大局?想我统率千军,奔袭哲马哈之际都不敢说大局,恩师当朝太师,沙场宿将,誉满天下,更不敢言大局,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贪赃枉法的狗官,也配说大局!若非还要人证,某现在就将你斩作肉酱!某且问你,写还是不写!”

“我……我……写……”

黄斌颤颤巍巍的去拿纸笔,刘毅却一把将其官服扯下,扒去里衣,扔在地上指着那一半尸体道:

“就用里衣血水给我写,一份供词,一份名单!”

已然吓破胆的黄斌哪里敢说不字,强忍着惊惧,用手指蘸着自家外甥的血将供词名单写下。

“来人,把他带走!”

一声令下,自有两名锦衣卫小校将黄斌拖走,刘毅瞧着手中的血书,嘴角扯出一丝狞笑,

“大人,”

一身着墨色飞鱼服,面容俊朗的男子匆忙跑进屋内,瞧见地上的狼藉,瞳孔狠狠一缩,

“怀安呐,怎么了,这么着急?”

刘毅收起里衣,施施然坐在太师椅上,随手捡起黄斌的官服,擦拭着雁翎刀上的血迹。

“大人,苏州府尹已到了府衙外。”

“哦?”

刘毅暗道来的真快,打量了眼面前的男子,笑道:

“怀安啊,你说我这位长辈他是怎么知道咱们今晚动手的?”

“回大人,郑清是积年老臣,素以谋断果决闻名,又在苏州经营多年,知晓我们的动作并不奇怪。”

刘毅微微颔首,打开手中里衣,名单上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郑清,

“你说,他与这假金砖一案有联系吗?”

怀安小心看了眼刘毅,见其看不出喜怒,略做犹豫,这才小心道:

“属下以为,是有联系的,甚至还是最大的帮凶!”

“说说看。”

怀安又看了眼刘毅,见他仍是面无表情,咬了咬牙,径自答道:

“其一,锦衣卫的密档中,苏州府尹郑清在任五年,收取贿赂高达七十万两;其二,黄斌本为吴县县丞,是郑清一手将其提拔,这才做了县令,若说黄斌所做他毫不知情,属下是不信的!”

“说的不错,从这两点上看,郑府尹绝对知晓假金砖一事,甚至有可能在其中推波助澜,但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闻得此言,怀安浑身轻颤,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还掺杂着一分失落,一分愤怒,见状,刘毅暗里轻笑,面上却装作疑惑道:

“怀安,你这是?”

“大人!”

怀安忽得暴喝一声,神色凛然,义正言辞的质问道:

“你是否因为郑清乃是国公爷旧友,这才如此为其开脱!”

刘毅有心逗弄,故作玩味,

“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是我怀安瞎了眼!”

怀安神色悲怆,浑身战栗,显然是怒到了极致,

“枉怀安将你当作天神下凡!以为你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不想也是徇私枉法、懦弱无能的脏官!是我看错你了!”

说着,怀安怒目圆瞪,想要动手却又不敢,只好气愤的跺了跺脚,扭身就要离去,

“诶,这就走了?不再听听我的解释?”

怀安脚步一顿,暗道我就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扭身回至刘毅身前,气哼哼的瞧着。

“你啊!比我还大上几岁,怎的如此鲁莽!”

刘毅摇头轻笑,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看看吧。”

怀安打开一看,眼睛登时瞪大,不信邪的跑到桌前,与里衣上的名单细细对照起来,

“这……这……除了郑清,其他人一个不差,莫非这是……”

“正是老夫给的!”

清朗的笑声里,郑清大步入了堂屋,瞥见角落里的尸体,只露出些许诧异,

“郑世叔,还得多谢您的提醒!”

刘毅拱手行礼,将郑清请到了太师椅上,又亲自奉了一杯茶,

“谢什么,应尽之责罢了!”

郑清摆了摆手,轻抿了口清茶,

“上好的雨前龙井!好茶!这个黄斌啊,以前老夫就劝诫他,不可骄奢淫逸,会害人害已,不想今日却是应验了!”

刘毅笑了笑,也不接话,这黄斌是脏官不假,却也是因为才干被郑清一力提拔上来的,以前不过八品县丞,虽吃喝不愁,可哪里抵挡的住声色犬马,祸及家人不说,连郑清这个举荐之人也要累及。

“大人,这到底是……”

一旁的怀安按耐不住心中疑惑,忍不住开口相问,刘毅清了清嗓子,指着郑清道:

“怀安呐,这位是苏州府尹不假,可也是你的老前辈,曾经的两大锦衣卫佥事之一,奉命潜伏苏州,今日席间,郑世叔将此信悄悄予我,恰巧你又来宣旨,我这才将计就计,直接在今晚动手。”

此刻,怀安心中翻涌不止,锦衣卫中,有一位极为神秘的锦衣卫佥事,据说这位佥事从不露面,也不用帮手,从来都是单独行动,没想到此人不但是文官,还是苏州府尹,虽说府尹与佥事都是四品,可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前者不但前途光明,更享尽尊荣,后者朝不保夕,受人唾骂,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郑清会入锦衣卫。

“年轻人,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要看内在。”

郑清看出怀安所想,悠悠道:

“锦衣卫,府尹,不都是为国效力,又有什么区别呢?况且你要查一些东西,不深入探索,又怎能知道事情的原委?”

怀安明白,这是前辈在指点他做事,神色一正,拱手受教。

“好了怀安,去把这里安排好,再去点齐人马,咱们一会儿还要做事。”

“做事?”

怀安心下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刚要抬腿,郑清却是叫住了他,

“先不急,把事说明白再去。”

无奈,怀安只得退至一旁,刘毅摇了摇头,叹道:

“世叔,何必拦我呢?”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郑清神色凝重,将里衣拿起,看过一个个的名字,

“黄斌虽然说的有些夸张,可也大差不差,这些人的势力盘根错节,从金陵开始,东至广州沿海,西至川蜀天国,北至山东诸县,南至群山土司,仿佛蚁穴一般,四通八达,错综杂乱,想要彻底根除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所以这次不过是翦其羽翼。”

初听江南之事时,刘毅心下是惊骇的,他没有想到,小小的金陵,竟然藏着如此大的一股力量,并非它能动摇天下,而是它能累及天下却不伤已身,就像是风寒,并不难治,甚至连药也不用吃就可以自行恢复,但它没办法根治。

如有可能,他也不想扎进这个漩涡,奈何他刚到苏州,文雍帝的旨意就到了,任他为权锦衣卫指挥使,暂摄南镇抚司,而后又带来一句口谕,

“除恶务尽,谈何容易啊!”

刘毅慨然长叹,拿起那血色里衣,数着一个个名字,连连摇头,

“这些人,要么朝中有族人为官,要么故旧遍地,我若贸然动一下,弹劾的折子怕是如这雪花一般,所以,我也只能抽丝剥茧了。”

郑清眸光微动,将茶递给刘毅,随后径自离去,怀安不解,小心问道:

“大人,咱们要去做什么?”

“做什么?问得好!”

刘毅霍然起身,雁翎刀沧浪浪出鞘,

“素闻江南不知雪,吾有宝刀请君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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