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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今天过年平淡又温馨,只有她和周路两个人,苗苗和宸宸都在禾易安那里,原本想着寒假可以把他们接到这边,禾易安没同意,估计是担心周路出差了,她一个人带两个小家夥,想想就觉得吓人。

禾邈有些失落,也没说什么。

经常和他们通话,苗苗的话依旧不多,大多情况都是宸宸在叭叭的说,说完还不忘捎带上苗苗,问一句:“我说的对吧苗苗?”

苗苗总是没太大反应,淡淡的“嗯”一声就没了下文。

禾邈每次看着他俩都忍不住觉得好笑,能想象到苗苗对宸宸无语又不情愿附和的模样。不过,能感觉的出来,苗苗现在有变得开朗些。

除夕那晚,周路不知道从哪弄来好多烟花,她从房间出来看到满院子炮竹脑子是懵的。

周路蹲在各种四四方方的炮竹中间低头看着什么,禾邈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四处看了看,嘴角抽搐,说:“买这么多?”

周路闻声转过头看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起身来到她面前,看着地上的一堆东西,浅笑着,说:“嗯,过年了,奢侈一把。”

禾邈:“......”

说的好像平时过的很节俭一般。

她和周路把烟花搬出去,在门口的路上摆了一排,周路从口袋里掏出他常用的那个金属质地的打火机,上面还刻着花纹,禾邈有一次好奇拿在手心看过几眼,很好看,手感很不错,当然价格也漂亮。这会周路拿着它,蹲在地上点火,禾邈看着忍不住笑,忽然有一种委屈了这打火机的感觉。

烟花在周路身后绽放,他笑着信步走到她身旁,双手附上禾邈捂着耳朵的手背上,禾邈回头,他的侧脸忽明忽暗,依旧冷峻沈静,他扭头,禾邈看见他深邃的眸风情万种,一时心动,踮脚吻上他的唇。

一触即离。周路看着面前的女孩儿,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他,那双干净丶灵动的眼眸倒映着他的影子,情动难忍,缓缓向她俯身过去,刚要碰上她的唇,一群孩子的嬉闹声将这缱绻的气氛一扫而空,禾邈猛的挣开眼睛,退开一点,看了眼被围着烟花转的孩子又看了看满眼□□的周路,低低的笑出声。

周路眯着眼睛看她,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惩罚性的捏了下她的脸,正视着她,往她面前凑了凑,冷笑着说:“早晚有你还的。”

他的声音哑的很低,散发着危险,禾邈的笑僵在脸上,轻咳了声,扒下他的手说:“你赶紧去看着他们,一会伤着了。”

周路看着她转移话题,看了她几眼,笑着被她推着离开。

禾邈坐在门槛上,先看被孩子包围的周路。

“叔叔,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烟花呀?”

“变出来的。”周路毫无情感的说。

孩子们一阵哄笑,“一点都不好笑。”

夜光下,他淡淡的笑着,温柔迷人,那一幕将禾邈的心填的满满的。

有小朋友问:“那个阿姨为什么不过来,只坐在那里呢?”

禾邈正在痴迷他的美色,忽然所有的目光移过来,她瞬间挺直背,像上课被老师抓到跑神一样的反应。周路看着她小动作笑了下,对那些孩子说:

“她胆小,吓哭了得哄好久。”周路面不改色的胡编乱造,孩子们看着他那诚恳的样子,还真信了,齐齐的看着禾邈不说话。

禾邈:“……”

她的形象尽毁,想打他。

后来有孩子家长来找,一群孩子瞬间没了踪影。周围安静下来,他们隔着一段距离,慢慢的笑了。

她坐在廊下,看他置于深巷受万家灯火熏陶。

爱他沈静似深海,爱他温情如暖阳。

那晚他们搬了小凳子,周路拿毯子给她抱住坐在屋子门口,那时已是凌晨,烟花消逝,剩下漫天炙热的星辰,夜很静。

禾邈想起刚才他被孩子围着的场景,嘴角不自觉上扬,忽然问:“你喜欢孩子吗?”

周路怔住,认真的看着她,反问:“你想要孩子了?”

“……”怎么每次搞得都像她很着急呢?

“没有。我只是看刚才你和小朋友交流,感觉挺好的。”禾邈说。

周路笑了下,重新抱住她,握了下她的手,感受到些许冰凉,拉着毯子给她包住,说:“哪里好?”

“感觉更有烟火气。”禾邈想了想回答。

周路笑,顾左右而言他,“平时我饭做少了?”

禾邈打了他一下,他笑了几声。

过了会儿,禾邈又问他,“你不想要小朋友吗?”

感觉从他刚才的回答里并没有看到期待。

“不是有苗苗吗?感受过当爹什么感觉了。”

禾邈就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他们只能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是苗苗的监护人,但在苗苗心里,父母这两个字一直都有具体的形象。

“你好好说,我说真的。”禾邈说。

周路听到这才正儿八经的开始好好说话,“才刚结婚,就多个碍事的,太麻烦,再等等。”

禾邈有一阵无语。所以未来的孩子是——碍事的?!

万一以后被孩子知道该怎么想。

不过禾邈现在是真没准备要小朋友,她现在这样子不合适,更何况还有苗苗,苗苗才刚过来,无论是信任还是安全感对她还说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建立。

苗苗不会自私的开口要求他们只能对她好,她只会觉得,这里永远不会是她的家,自己是个外人,甚至是多馀的。

那伤害对苗苗来说伤害太大了。刚好周路这样说,她也不用纠结。

“周路,如果我不想要孩子你怎么想?”禾邈忽然这么问,内心是忐忑的。

“那就不要。”周路没有一刻迟疑,回答的很干脆。

禾邈眉头微皱,从他怀里出来,严肃的看着他。

周路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解说:“不是随口一说,之前就想过了。”

“什么时候?”

“刚结婚的时候。”

“……”

“你不觉得孩子是家庭很重要的一部分吗?”禾邈问。

她不是不想,只是她在等苗苗治愈,慢慢从阴暗中走出来后,到那时如果想就要。当时收养苗苗的时候她就想好这个问题,既然想好了,就不会后悔。那周路是为什么?

“要不要孩子不该和是不是家庭重要的一分部扯上关系,生之前要先想好能不能对他负责到底,要是不能,就不要让他来到这个世上。”

周路的声音冷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禾邈知道他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心疼的抱住他。

那一瞬,她想活下去。

想再活好多好多年,因为他。

“周路。”禾邈喊他。

“嗯。”周路闷声应道。

“我不会抛弃你。”

周路的心猛颤了下,眼神骤缩,望向看不到尽头的夜,喉结艰难的上下滑动两下,轻声说:“我知道。”

这世上,有人弃你如敝履,有人视你如珍宝,有人视你为全部心跳。

那晚,禾邈在他怀里睡着,第二天醒来还是在他怀里,一睁眼,就是他那双剑眉星目,碎发额前。

又是一年。

禾邈看着他笑。

周路慢悠悠转醒,看她双眼毫无惺忪,便知道她醒来有一会儿,把她往怀里又抱近一点,沙哑着声音:“早。”

禾邈:“新年快乐。”

昨晚忘了说。

“新年快乐。”周路说着手伸进枕头下面,竟然拿出来一个红包。

“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禾邈震惊的问。身体诚实的接过那个鼓囊囊的红包,乐开了花。

周路看她财迷的样子,问:“以前你哥亏待你了?收个红包成这样。”

禾邈瞬间反应过来,转了身去拿放在柜子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果不其然禾易安给她转账。

禾邈看着那一长串数字高兴的合不拢嘴。周路贴着她后背,瞥了眼她手机,神色恹恹,“置于这么高兴?”

“收钱当然高兴,给你白拿你高不高兴?”

周路想了想,认真的说:“还是自己挣来的更有成就感。”

禾邈:“……”

没得聊,思想就不是一个高度的。

年后的几天,周路没什么要紧的事,倒有时间来折腾她。禾邈躺在床上睡的昏天地暗的时候,潜意识里想到除夕那晚他的话——早晚有你还的。

他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自从禾邈生病,再加上俩人平时都忙,周路确实很久没碰她了,一碰就一发不可收拾,险些失控。

前前后后不过几天年假,禾邈几乎是睡着过的。

中间露露和何念给她发信息都是晚上发她第二天中午回,这样来,禾邈都没机会和她们好好说说话。

年假过的像做了一个短暂的梦。周路回公司,她也开始了新书的更新,一切又回归到忙碌的正轨。

没事的时候和露露通话,彼时她人正在白雪皑皑的雪山顶,穿着厚厚的棉服,带着护目镜,呼啸的寒风声从听筒里穿出来,禾邈被这场面惊住。

露露凑近手机面前和她打招呼,风很大,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有时间…和…通话了?”

禾邈:“…你在哪?”

“啊?什么?”

“……”

后面两人又各说各的聊了两句,禾邈觉得她一个在安静到没有一丝声音的房间里对着屏幕吆喝,像个傻子,便挂了电话,改用发信息的。

禾邈:你在哪?

露露:雪山。山顶特别美。

接着就是一堆照片。真的很漂亮,纯洁静谧,真的很难想象如果亲眼看见这样的场景,会不会忍不住落泪。这些照片一下子感染到了禾邈,她心底情绪翻涌,想立刻出发,出去看看。

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才回信息:真想不顾不顾的出发。

很快,露露:别,千万别。你哥和你家那位能给我打死。

禾邈笑着回了个表情包。

露露:最近好吗?

禾邈正了神色,手指悬在屏幕上空,迟疑的几秒,缓缓敲出几个字:比以前好。

露露:那就好,别着急。

禾邈看着浅浅的勾了下唇,心想是不是所有的医生都爱这般安慰病人。

然而,紧接着露露又发来一条:春天快要到了。

配图是一个坏笑。

搞笑女。正经不过三秒,还是她。

禾邈脸上笑容放大,看向窗外,心里默念——真好。

后来禾邈问露露什么时候结束天南地北的旅行,露露含糊过去,没有明说。禾邈真是不知道还说什么,只是想起曾在网上看到一句话“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

遇见了有缘是幸,无缘,便可能是一生的代价。

有时候禾邈也不知道露露这换男友比换衣服还勤的性格对她来说是好是坏。可能她预料到禾邈接下来要说的话什么,所以急哄哄的结束了对话。

三月的时候禾邈回了一次那边,去给她的父母扫墓,那天周路,禾易安还有何念都在。禾邈抱着花,步伐沈重,时隔多年,每年这天都是她最难捱的日子。

她把花放下,泪水毫无征兆的落在冰冷的石碑上,眼前模糊一片。周路在她旁边站着,再次看着照片里的人,有些回忆瞬间被翻出,清晰依旧。

“你是做什么的?”

“酒吧驻唱。”那应该是周路第一次,对于自己的梦想还要犹豫几秒,需要些勇气才能宣之于口。

对面的妇人眼神凝滞几分,但她的学识和素养让她保持着原有的姿态,说不上温和,谈不上冷淡,不冷不热,像带了个面具,只不过她的面具比别人的好看点。

周路在心底自嘲了下,静静等着她开口。

妇人喝了口茶,再次开口,说的话明明是那样绝情,毫不留情,偏偏一副淡定自若,轻而易举的就说出来了。

“邈邈从小被宠到大,一直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她会有坦荡的前途,有最好的发展,以后会嫁给一个很优秀对她很好的人,过很安稳的生活,三餐不愁,用不远不用为生计奔波,可以自由的追逐自己想做的,而不是被困在这方寸大的小城。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周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冷笑一下,问:“您是让我和她分手?”

妇人没有说话,浅笑着看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哪里不对,反而像一个胜利者,淡定闲适的像看小丑一样俯视着他。

这感觉很不好。

周路:“分手可以,让她来和我说,她开口,我一定不纠缠她。”

妇人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端坐着,睨了周路几眼,说:“她的未来在高楼大厦,而你是在酒吧,而且她要出国了,你会和她去吗?你知道在国外三四年的时间要花费多少吗?你有那么多钱吗?难不成你们的三餐还要靠你街头卖唱的不固定收入来决定?三餐都不能保证,你拿什么给她未来?”

一字一句扎进周路的心口,他的自尊心在对面的妇人眼里一文不值,自己的梦想也像个笑话。

慢慢的,记忆里那张让他毛骨悚然的肩和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重合。

她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

身上永远藏着一种气场,静静的坐着就能压的人喘不过气。

照片里的她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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