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宫墙巍峨高耸,将这皇城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禁宫内,朱元璋刚下了旨意,命李善长彻查空印一案,那语气中的冷冽与不容置疑,让空气都仿若结了冰。
李善长领命而去,心中既是为能在新上任之际一展身手而激动,又隐隐有些不安,他深知这案子棘手,却没料到后续的发展会那般惊涛骇浪。
李善长带着一群随从,浩浩荡荡地直奔户部。
一进户部衙门,他那身象征丞相威严的紫袍随风而动,目光冷峻地扫过在场众人。
户部的官员们见丞相亲临,纷纷跪地请安,大气都不敢出。李善长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
“诸位,今奉皇上旨意,彻查空印一事。
尔等都知晓,此事关乎朝廷财政清明,若有隐瞒,定当严惩不贷!”
说罢,眼神如刀般在众人脸上划过。
户部尚书赶忙上前,颤颤巍巍地说道:
“丞相大人,下官们定当全力配合,只是这空印之事,由来已久,牵涉颇广……”
话未说完,李善长一挥手打断:
“哼,甭管由来多久,牵涉多广,既犯了国法,就别想蒙混过关!”
接下来的几日,李善长领着人手在户部日夜翻查账目,顺藤摸瓜。
他不眠不休,眼睛熬得通红,可那股子劲头丝毫不减。
终于,一份详尽的持有空白账册的官员名单呈现在他面前。
李善长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可是他的 “战绩”,他迫不及待要去向朱元璋邀功。
李善长一路疾行,再次踏入皇宫。
大殿内,朱元璋正坐在龙椅上,神色凝重地审阅着奏章。
李善长快步上前,跪地高呼:
“臣李善长叩见陛下,空印案一事,臣已有眉目。”
朱元璋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哦?丞相快起,细细说来。”
李善长站起身,展开手中的名册,上前几步,恭敬地呈给朱元璋:
“陛下,臣在户部费了些周折,总算拿到了全部涉及空白账册的官员名单。
这些人,确凿无疑都参与其中,臣已反复核实,证据确凿。”
他边说边用手指着名册,脸上带着几分自得。
朱元璋接过名册,仔细翻看,眉头渐渐皱起,眼神愈发冰冷:
“好啊,这些人胆子可真不小,竟敢如此欺瞒朝廷!”
李善长见状,连忙附和:
“陛下圣明,此等行径绝不能姑息。臣以为,当速速严惩,以正国法。”
朱元璋微微点头,陷入沉思。
片刻后,朱元璋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开口:
“空印案事涉官员,主印者,罢官、处死,副手及以下,杖一百,充军。
咱绝不容许有人践踏国法,扰乱朝纲!”
这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如同惊雷,震得李善长耳中嗡嗡作响。
李善长猛地一哆嗦,脸上的自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朱元璋,嘴唇微微颤抖:
“陛下…… 这,这惩处是否过重?
臣原以为…… 法不责众,不过略施小惩……”
他声音越来越小,在朱元璋那威严的目光下,竟有些不敢言语。
朱元璋冷哼一声:
“丞相,你这想法可就错了。
今日若不严惩,日后必有人效仿,朝廷威严何在?
百姓赋税何以为继?”
李善长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说起。
他心中暗自叫苦,这下可好,这最得罪人的差事让自已给办了,往后朝堂上还不得怨声载道?
想到这儿,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眼神中满是懊悔与恐惧。
朱元璋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语气稍缓:
“丞相,你莫要畏首畏尾。
咱让你办这案子,是信得过你。
咱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你且想想,若任由这舞弊之风蔓延,咱这皇位能坐得安稳?
百姓能有好日子过?”
李善长忙低头称是:
“陛下所言极是,臣…… 臣糊涂了。”
可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却滚滚而落,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
出了皇宫,李善长脚步虚浮,仿若失了魂一般。
回府途中,街边百姓的喧闹声在他耳中却似鬼哭狼嚎。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即将受刑官员的面容,以及他们家人的哭诉,心乱如麻。
回到府上,他径直走进书房,“砰” 地一声关上房门,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许久,李善长喃喃自语:
“我这是何苦来哉?本想借机立威,却把自已架在火上烤……”
正说着,管家轻轻敲门,端着茶进来:
“老爷,您喝点茶,舒缓舒缓心情。”
李善长不耐烦地挥挥手:
“拿走,别烦我!”
管家吓得赶紧退下。
李善长深知,此刻自已已然陷入两难之地。
若严格执行朱元璋的旨意,朝堂上必树敌无数,日后办事难上加难;
可若稍有懈怠,被朱元璋知晓,那可是欺君之罪,脑袋搬家都有可能。
他思来想去,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晨,李善长强打精神,召集下属,开始部署执行朱元璋的命令。
衙役们四处出动,抓捕涉案官员。一时间,京城内人心惶惶,哭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李善长看着这混乱的场景,心中五味杂陈,却又无可奈何。
那些被抓的主印官员,听闻判决,有的瘫倒在地,绝望哀嚎;
有的破口大骂,直呼冤枉。
副手及以下的官员,也都面露惊恐,纷纷哀求饶命。
李善长站在一旁,听着这些声音,双手紧握,指甲都嵌入掌心。
他几次想开口求情,可一想到朱元璋的威严,又把话咽了回去。
行刑那日,法场周围围满了百姓。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似乎也在为这一场悲剧默哀。
主印官员们被押上刑台,个个面如死灰。
李善长身着官服,站在一旁监刑,他不敢直视那些人的眼睛,只能低垂着头。
随着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滚落,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刑台。台下百姓一阵惊呼,随后是一片死寂。
李善长回到府上,径直走进内室,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他仿若做了一场噩梦,可这噩梦却真实得可怕。
这几日的经历,让他彻底见识到了朱元璋的铁腕与决绝,也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与迷茫之中。
蓝玉此时虽赋闲在家,却也听闻了空印案的种种。他站在自家院子里,望着皇宫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
“这朝堂,果真是风云变幻,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依我看呐,倒不如学学我,早早辞官,远离这是非之地,落得个逍遥自在。”
可那些文臣,哪个不是耗费了数十载的光阴苦读诗书?
在他们心里,书中的 “黄金屋”“颜如玉” 与那朝堂上的权力相互交织,哪里能轻易就为了避开纷争,割舍掉追求半生的功名利禄?
虽说如今这朝堂暗流涌动,凶险万分,可让他们就此罢手,谈何容易?
蓝玉摇头叹息,这就好比让飞鸟舍弃天空,让游鱼离开江河,实在是违背了他们的本心呐。
日子一天天过去,空印案的阴影却始终笼罩在京城上空。
李善长在朝堂上愈发沉默寡言,行事愈发谨慎小心。
朱元璋偶尔会召见他,询问些政务,他都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差错。
而那一场血腥的惩处,也成了大明官员心中永远的痛,时刻警醒着众人:
国法森严,莫要心存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