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基的动作迅疾,在签完协议的第二日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便迫不及待地派遣了一支万人队伍前往北阴山。
这支队伍肩负着监督铁矿开采的重任,表面上看他们是北辽的游骑兵,其实却是货真价实的护国军。
原本围攻北境三城的北辽兵也都撤退前往另外四城,他们手持着永熙皇帝的印信,立即接管了其他四城。
然而,其中大部分士兵实际上是护国军装扮成的北辽兵,守城兵将早就有所准备,所以无人怀疑。
而另外的三城,表面上看守城的是北境兵,其实也早就换成了护国军。
被围城许久的辽阳城,在第五日被攻破。
尽管护国军奋力抵抗,但面对北辽的强大攻势,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守住城池。
城中的战斗异常激烈,护国军们毫不畏惧地与敌人厮杀,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城墙和街道。
宇文拓守着城门,挥舞着虎头錾金枪,每一次都带领着麾下,将北辽的骑兵击退。
即使面对数倍于已的敌人,他也毫不退缩。
然而,长时间的战斗让宇文拓逐渐力竭。
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身上也布满了伤口。
最终,他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中,被敌人的长枪击中,身体失去平衡,从战马上摔落下来。
北辽的骑兵们扑向宇文拓,马蹄无情地践踏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躯踏成了肉泥。
当宇文拓的尸体被运回北辽王庭时,除了那件表明他身份的帅甲和虎头錾金枪之外,几乎已经无法辨认出他的模样。
蒋铭兴奋地看着眼前的尸体,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得意的光芒。
他谄媚地笑着对耶律洪基说道:“国主,这就是宇文拓?”
耶律洪基大笑着回应道:“哈哈,天下第一的战神也不过如此!就凭他也敢与我北辽雄狮作对,简直是以卵击石!”
蒋铭赶忙附和道:“国主圣明!宇文拓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他怎能与国主您相比?国主您一声令下,大军压境,势如破竹,那宇文拓空有战神之名,却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落得这般惨死的下场。”
耶律洪基听后越发得意,脸上满是傲然之色。
蒋铭见状,又接着说道:“国主此次布局,犹如天罗地网,精妙绝伦,那宇文拓不过是一棵无根之木,还妄图挑战天威,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耶律洪基听后,仰头大笑起来,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彻整个宫殿。
他一边笑着,一边用力地拍了拍蒋铭的肩膀,说道:“你这家伙倒是很会说话,不如就留在北辽吧,孤必定会对你委以重任。”
蒋铭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谄媚地说道:“下臣只是实话实说,国主之功,犹如日月星辰,光芒万丈,永耀世间。”
然而,他又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地说:“不过,大汉毕竟是下臣的故乡,家里还有年迈的双亲需要侍奉……”
耶律洪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当夜,王庭内灯火通明,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举行。
席间,蒋铭尽情地享受着美酒佳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一会儿便喝得酩酊大醉。
他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蒋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急忙带着宇文拓的尸身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一路上,他的心情格外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已加官进爵的场景。
他想象着自已穿着华丽的官服,站在朝堂之上,接受着众人的敬仰和朝拜。
也许皇上一高兴,还会赐给他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和千亩良田,让他成为富甲一方的权贵。
又或者会赏他美貌婢女无数,让他从此过上奢华盛放的生活。
无相在经过燕王封地附近的时候,便悄无声息地离队,回到了燕王府。
他回到府中后,第一时间派人带着印信,接管了余下的三城。
.......
宇文拓战死的消息先蒋铭一步传回京城,整个京城仿若被乌云笼罩。
百姓听闻宇文拓战死、护国军全灭,悲痛万分。
大街小巷哭声一片,妇人们相拥而泣,泪水湿透了衣衫。
男人们则默默垂首,心中满是哀伤与愤怒。
孩童们不懂事地问着父母为何哭泣,听到答案后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曾经热闹的集市如今一片死寂,摊主无心做生意,买东西的人也没了心思。
许多人家自发地在家门口摆起香案,遥祭护国军和宇文将军。
“宇文将军一生征战,保家卫国,怎么就这么去了啊。”老人们摇头叹息,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书生直接走到大街之上,对着正在叩拜的百姓说道。
“奸臣当道,这就是奸臣当道。”
众人被他的声音所吸引,纷纷站立起来,听着他继续说道。
书生义愤填膺的说道:“你们不知道,宇文拓将军根本就不是战死的,他是被害死的。”
“听闻护国军曾经北辽兵马包围在卧牛山谷内。”
“只要围困得当,根本不用费一兵一卒便可尽获全功。”
一老者问道:“那宇文将军怎么会兵败身死呢。”
书生回答道:“那是因为有人进献谗言,说宇文大将军有意裂土封王,养寇自重,割地自立。”
“这才引得皇上猜忌,将整个大将军府查封,还将老将军下了天牢。一面削减北境兵马的粮草,一面还要勒令宇文大将军尽快与北辽人决一死战。”
“整个北境的部队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军心不稳,数度被北辽人出谷偷袭。”
“最后送去的粮草竟是连猪都不吃的麸糠。”
“最终军心大乱,北辽人趁机突围出山谷,北境军损失惨重。”
另一人问道:“这是何等的祸国殃民,宇文大将军一心为了大汉。”
书生:“这还不止,宇文大将军收拢残兵,稳守德安城,想要一鼓作气夺回北境七城。”
“怎料想刚刚夺回辽阳,就被二十万辽兵困在城中。”
“朝廷不止不发兵救援,还要联合北辽被刺大将军。”
“大将军与护国军最终寡不敌众,粮草不济,力战而亡。”
众人听完书生所言,皆义愤填膺。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高呼:“我们要进京面圣,讨个说法。”
此声一出,众人纷纷响应。
一时间,数百民众将皇宫围的水泄不通。
守卫前来驱赶,可民众们死活不肯离去。
众人齐声高喊:“还我宇文将军清白,严惩奸佞。”
那喊声震天动地,传至朝堂之内。
永熙皇帝听闻后赶紧召集百官上朝。
众臣听闻此事后,也纷纷沉默不言。
因为之前削减军粮的事确实是皇上坚持的。
而且其他的事情七分真三分假,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所以几乎无人敢说话。
而皇帝此时最想见的庆国公,干脆就称病不出了。
连带着魏国公也是称病,南宫云飞也是借口侍疾,并不来。
此时的轩辕靖算是体会到什么叫独木难支了。
他也在好奇,为什么蒋铭还没回来,自已这边的塘报还没到,民间居然就已经传的有鼻子有眼了。
而且其中大部分还都是真的。
让他心中感觉一阵阵的恶寒。
总感觉背后有一双手,默默的推动着一切。
轩辕靖坐在龙椅上沉思良久,深知若不妥善处理此事,民心难安。
终于,他缓缓开口:“传朕旨意,释放老将军。”
大臣们面面相觑,虽有异议但不敢多言。
轩辕靖一面将宇文城释放出狱,另一面出榜安民。
里面只字不提北境战况,只说北境七城内稳定,近期并无战事,最近京中所传皆为谣言。
京兆府更是抓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可是那个书生始终不见踪影。
老将军被带出天牢时,百姓纷纷前来。
宇文城也努力的安抚着百姓。
流言终于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
蒋铭则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三日赶到了京城。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迎接他的竟是百姓们的愤怒和唾弃。
刚刚稳定的局势再次因为他的归来而打破。
为了邀功,他甚至没有提前奏报,就大张旗鼓的带着宇文拓的尸体进入北城门。
刚刚被平息的谣言瞬间变成了真的,护国大将军真的战死北境。
城中的百姓们听闻宇文拓战死的消息,自发的聚集在了北门大街两侧。
看着血肉模糊的大将军静静的躺在马车之上,身上的盔甲黯淡无光。
哪里还有出征之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儿郎模样。
百姓们沿着街道,对蒋铭和他的队伍破口大骂:“你这卖国求荣的小人,竟然还有脸回来!”
他们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鄙夷,仿佛要将蒋铭淹没在这骂声之中。
紧接着,漫天飞舞的鸡蛋如雨点般砸向蒋铭和他的队伍。
鸡蛋砸在蒋铭的身上,破碎的蛋壳和蛋液溅得他满身都是,让他狼狈不堪。
蒋铭心中恼怒,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强忍着。
这时人群中有老者悲怆喊道:“宇文将军守护我们多年,你们却联合敌国一起害死他,你们就是一群畜生?”
周围百姓纷纷应和。
蒋铭辩解道:“尔等蠢夫懂什么,我这是为了两国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