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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但为君故(双重生) > 因果

因果

时间一晃而过,弹指之间已是立秋。

夏日的暑热仍有馀温,嘈杂的蝉鸣嗞嗞不止。

牧舜一宅邸的庭院里,如茵的草坪上摆放了一个偌大的乘凉竹榻。

每逢夜晚闲来无事,华俸便拉着时墨在竹榻上仰望星空,卿卿我我,蜜里调油。

牧舜一与豫九津暗自隐忍数日后,终于忍无可忍,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午后,拦住了时墨。

时墨左手拎着鱼竿,右手提着网兜,一脸莫名地看着怨气冲天的二人,关切道:“你们吃坏肚子了?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牧舜一与豫九津对视一眼,以目示意对方先开口。

时墨等了少顷,见无人开口,好笑道:“你们两个,使眼色使得眼皮子快要抽筋了。有什么难言之事么?”

牧舜一假笑了一声,悄悄伸手在豫九津腰间用力拧了一下。

“嘶!”

豫九津痛得轻呼一声,伸手揉了揉后腰,狠狠剜了一眼牧舜一。

时墨闲闲地掀了掀眼帘,嘴里啧了几声,转身往湖畔走去。

“且慢!”牧舜一连忙出声,顾不得犹豫,扬声道,“时哥哥,我们有事想同你商量。”

“何事?”时墨头也不回地走在前方,不紧不慢地问道。

牧舜一小跑几步追了上去,小心翼翼跟在后头,字字斟酌道:“就是,你和华俸,能不能稍稍收敛一点呢。”

时墨置若罔闻,擡起左手微微一扬,细长的鱼竿发出破空轻响,竿影快速交错,连成一片白色的虚影。

牧舜一见状,缩了缩脖子,立马补充道:“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时墨哦了一声,看似随意地问:“一点点,是多少点?”

牧舜一黑葡萄似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迟疑道:“就是稍稍保持距离,和分寸?”

时墨嗤的轻笑一声,状似为难不已,“可是怎么办呢?华俸太黏我了,只想和我贴在一起。而我又确实没什么骨气,实在无法拒绝她的靠近。不如这样,你去和她当面讲,将你的想法开诚布公地告诉她。怎么样?”

牧舜一咬了咬舌尖,眯起眼睛,忍耐道:“时哥哥,你硬气一点。那日在刑部大堂,你多威风,多果决,多爷们。面对华俸,你拿出那时万分之一的气概就行了。”

时墨薄唇勾起,散漫地晃了晃脑袋,悠然自得,“不好意思,我做不到。自相识以来,她对我可谓是无微不至,关爱非常。我自觉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当一个敬业的小白脸,认真吃好这碗软饭。喊打喊杀的事,我可做不来。”

这个杀千刀的,真是炫耀个没完了!

牧舜一额角青筋凸起,咬牙切齿道:“爱做不做!以后你们在竹榻乘凉,我和豫九津就在旁边盯着,看你们怎么办!”

时墨悠悠立在河畔,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唰地一甩鱼竿,将鱼钩下在水里,敷衍道:“随你,话说完就赶紧走开。叽叽喳喳的,把鱼都吓跑了。”

牧舜一:“……”

*

又过了几日,宁辰安委托齐术向时墨传话,表示时宣在天牢内抗旨不遵,拒不招供,颇为棘手,烦请时墨前来协助。

华俸听闻此事,直言要一同前往。

齐术和宁辰安商讨一番后,应允她扮装成时墨随从,从旁参与审讯。

审讯当日,天牢大狱。

一行人隔着细密的铁栏杆,面无表情地睨视蓬头垢面的时宣。

时宣一眼看见时墨,神态癫狂地冲了过来,死死握紧栏杆,嘶吼道:“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时墨怜悯地看着他,小声道:“有何不敢。你可知,圣上的谕旨已下,二皇子官爵被削,贬至西疆封地,俨然成为名存实亡地废王了。”

时宣瞋目裂眦,嘶嘶低喘几声,不甘道:“二皇子没了,还有五皇子,九皇子!只要有皇子,时府就还有救!”

“时府?呵,”时墨倍觉荒唐,冷笑道,“牧府当日的下场,便是时府今日的下场。你如今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何必困兽犹斗,垂死挣扎。”

时宣定定地望着他,双眼血丝密布,自欺欺人地摇头道:“你懂什么。一个游手好闲的江湖粗人,不曾虚心受教承袭家业,哪里会知道世族间的步步为营和纵横谋划!只要卧薪尝胆静等来日,时府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时墨轻垂眼帘,默然须臾,喟然道:“本想给你留一点体面,谁知你嘴硬至此。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时墨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安静站在角落的华俸。她心领神会,默默上前,与他并肩立于时宣面前。

时宣眼眸微眯,端详了女扮男装的华俸几眼,嘴角一扯,嘲讽道:“这个家夥,长得倒是有点眼熟。”

隐于暗处的齐术冲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箭步上前,狠准稳地卡住时宣的下巴,用力将他的嘴掰开。

“唔!唔唔!你们要做什么!”时宣徒劳无功地挣扎起来。

“我们要听听你的真话,”华俸骤然开口。

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时宣不可思议地睁圆眼睛,惊惧地盯着华俸,抖着手臂指向她,寒声道:“竟然是你!你这个贱女人,你不——”

哐!

一道老拳狠狠砸在时宣的下颌,骨骼的碎裂声和尖锐的惨叫声从时宣嘴里传来。

时墨淡淡收回拳头,乌眸布满冷意,沈声道:“既然狗嘴吐不出象牙,那就先安静点吧。之后有你说话的时候。”

华俸粉唇微抿,拿出一个白瓷瓶,缓缓倒出一枚小粒的丹丸。她面容冷峻,不带一丝感情,指尖一松,将丹丸丢进了时宣大张的口中。

时墨俯身拎起的水壶,二话不说将清水尽数灌进时宣嘴里,而后沈郁地打量起那张被水呛得发红的脸。

齐术默默走上前,觑了时宣一眼,冷不防开口:“你与二皇子是何年何月开始勾联的?”

时宣狠狠擦了擦濡湿的下巴,啐了一声,试图耍弄齐术一番。

然而,他嘴唇翕动片刻,却诧异地发现那些戏弄嘲讽的话语尽数堵在喉头。

时宣惊疑不定地捂住脖颈,嗬嗬咳了几声。

齐术好整以暇地欣赏时宣狼狈不堪的样子,一字一顿道:“我再问你一遍,你与二皇子是何时开始勾结的?”

一股无法抑制的气流从时宣胸口升起,将那些深埋心底丶不可告人的秘密裹挟卷入。

时宣惶惶然捂住嘴,却无法阻止讳莫如深的真相脱口而出,如鬼魅呓语般幽幽回荡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时宣仓皇失措地盯着静静记录证词的齐术,猝然之间遍体生寒。

他自知大势已去,顿时猛烈地挣扎起来,妄想一头撞死。

狱卒眼疾手快地将时宣摁住,令他匍匐在地动弹不得。

彻骨寒意袭上心头,时宣绝望之馀,撕心裂肺呐喊道:“所有事情皆是我一人所为,与时府众人毫无干系!我死有馀辜,我死不足惜!莫要将我的罪孽牵连时府阖族,他们是冤枉的!”

语毕,时宣拼劲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咬开深藏在后牙中的毒药,顷刻之间气息尽断。

含恨而终,死不瞑目。

齐术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一目十行地扫视时宣的证词,内心百感交集,兀自说道:“昨日座上宾,今日阶下囚。时也,命也。”

*

时宣的死讯传出,楚鸢得知后接受无能,在狱中精神失常,状如疯魔。

时墨将楚鸢的现状委婉地告诉了华俸,并贴心询问她需不需要斩草除根,将楚鸢不着痕迹地杀掉。

华俸灵活地转了转眼珠,擡手摸了摸鼻尖,在心里腹诽:“我算是明白牧舜一这个小魔头为什么这么喜欢往时墨的眼前凑了。时墨骨子里的凶残程度分明跟牧舜一不相上下嘛……简直就是近墨者黑呀。”

时墨轻挑眉梢,似乎是听见华俸的心声,微微一笑,了然道:“你不愿杀她?”

华俸点了点头,樱唇微扬,感慨万分地说道:“楚鸢心狠手辣,草菅人命,数次想要置我于死地。可当她一败涂时,我却发现自己并不想杀了她。”

时墨擡手环住华俸瘦薄的肩膀,轻声问道:“为何这么说?”

华俸倚在时墨的怀中,释然仰望一碧万顷的天空,“如果我杀了她,那我和她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不想让她的鲜血脏污了我的双手。如今这般情形,对她而言,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与惩罚。就让她在日夜的疯魔癫狂中,生不如死吧”

时墨薄唇一勾,凤眸里漾起粼粼波光。

他与她四目相对,心荡神摇,缱绻氤氲。

他缓缓俯身,温柔亲吻她,仿佛虔诚的朝圣者,亲吻心中至高无上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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