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未往
方舟被成千上万颗核导弹不留馀地地袭击，其上的人工智能也失去了依托，全部倾巢而出。混战的炮火之下，撕裂结界而来的帝国之刃终于正式与第三丶四师汇合了，而桑雪里与谢子沫所在的救生舱也被捞了上去。
谢子沫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她没有再看桑雪里，利索地从桑雪里怀里跳了下来。
甫一落地关千琼便行礼说道，“主神大人，我们接收到您的信号了，希望成果令人满意。另外，共计600位alpha已分散到各个星球的帝星塔，随之而去的还有自愿加入的348位omega。”
关千琼的脸和08的模样重合了起来，谢子沫怔忪片刻，心道原来如此。
“叫我谢子沫就好，辛苦了。”谢子沫笑着点头，“人还挺多的，能撑许久。不过主脑疯掉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关千琼也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来自祁川白的研究总室刚传讯过来，说是已经出现了大量人体变异情况了。”
“我有办法控制人体的变异，但是不从源头上解决只是杯水车薪。”谢子沫低着头，“我要去一趟锁神阁，宣桦也会来的。”
即使知道最好的选择是牺牲桑雪里这个研发成功的神的完美容器，不过不到最后的必要她还是不愿把刀架在心爱之人脖子上，哪怕桑雪里一定会因为是她而主动把刀插进身体里。自己能代替的话，单刀赴会便够了。
“子沫。”桑雪里却偏偏开口了口。
不要劝阻我，也不要挽留我，我舍不得，我的决心也没有很坚定……谢子沫暗自苦笑。
“平安回来。”她却出乎意料地只是简单说道，顿了顿又反悔了似的换了句话，“我去找你。”
机甲队在辽阔的星宇间穿行，爆炸的残留与机甲碎裂物漂浮成海，被暴力打开的虫洞并不稳定，军队比掐定的时间更晚出来。
出来之后的场景仿佛末日。群星黯淡，自遍布的高塔上发出的红光隐匿了城市，横空出世的阴影遮天蔽日地压迫在人类文明上，堪堪就要落下。
“你别想太多。”关千琼也许真和叶泮筠待久了，居然难得开口安慰沈默不语的桑雪里，“她只是不想伤害你。”
“她早就决定好了，我也不好插手。”桑雪里倒还是很平静，“主星的修覆都是建立在牺牲上的。古往今来皆是如此，但是现在填不上了吧。她一定是拿自己去堵了。”
“古往今来神的后代都表现出了吞噬的特质，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恢覆的，这样也是最稳定的方法。但是她完全弃用了这条路。”华回珘有些感慨，“现在这些人都是自愿的，都是听了她的演讲之后自愿加入计划的，更何况我们要求不用omega来的。”
当时谢子沫对着他们犀利地笑了笑，对上了众人有些迷惑的眼神，“古往今来被牺牲的只有omega不是吗？”
如此捅破来说话便把那些不公放在了明面上，一向如此，omega的地位决定了他们的牺牲，于是如此稀有。
关千琼沈默了片刻，第一个出声回答了她，“您说得对，牺牲不应该因为性别而决定。但是为了稳定我愿意牺牲自我，作为军人。”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几乎一人承担了所有，明明我才是被选择的后裔。”桑雪里垂眸。
“我当时也问她是否是要代替你。”关千琼说，“但是她说……”
“……是我选择了做我自己，所以我便不是被选择了，不存在代替这一说。”谢子沫当时像是自我说服一般否认道，“不过不要告诉她。”
“呵。”桑雪里摸着耳钉，侧头想着什么，“明明就这么爱我。”
符觅从医疗舱中出来时谢子沫控制的那具身体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桑雪里坐在副驾驶上和关千琼淡淡说着话，她凑过去，听到了改革和控制等字眼，似乎是在讨论谢子沫在帝都星时做的事。
“你醒了？”见她过来，桑雪里的神色依旧冷若冰霜，“谢子沫去找宣桦了，麻烦你和关千琼回帝都星了。”
看来谢子沫的自毁被拦下了？
“对了，这个给你。”符觅把那颗温暖的星星递了过去，“是谢子沫给我的落的攻防主核，谢谢了。”
桑雪里沈默了一下，伸手接了过去，之后的路也是一言不发。
破败的黑暗被行星的光芒慢慢抹去，一切都运行到了恰到好处的位置，悬在头上的达摩克斯之剑仿佛随时会落下。
“来了。”盼往矣突然说道。
祁川白正忙碌着，闻言一楞，“什么来了？”
“雪里姐姐。”
门猛地打开，桑雪里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模样依旧，神情冷淡。
“老大？！”祁川白大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桑雪里还活着的。眼见本该已死之人在这种紧急时候突然诈尸，祁川白第一反应是这是个仿生人，于是防备地将手按在操作盘上盯着她。
“我没死。”桑雪里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他身后微笑着坐着的盼往矣身上，“具体问关千琼，我需要找盼往矣急用一下。”
“好哦。”盼往矣轻巧跳了下来，轻轻拍了拍祁川白，“放心，没问题，我只是去和她说几句话而已。”
祁川白却不肯轻易放走她，只是一边接收通讯一边盯着桑雪里，“有什么就在这里谈，我不放心她，更不放心你。”
“没问题。”桑雪里倒也很好说话，于是就抱臂站在原地看着盼往矣道，“席舟把我的本体给你了是吗？给我吧，我的小姨妹。”
祁川白猛地瞪大眼脱口而出道，“什么？”小姨妹？盼往矣是谢子沫的妹妹？！
“唔，我喜欢这个称呼。”盼往矣没有反驳她，而是莞尔一笑，“子沫姐姐呢？”
“她去自寻死路了。”桑雪里冷冷道。
“不会的。”盼往矣肯定地摇头，“姐姐可是很厉害的人啊。”
“你现在选择站在她那一边吗？”桑雪里忽而问道。
盼往矣却倏地沈默了，一瞬间她身上的气质变得有些像顾唯言。她低着头轻声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谁，母亲和初神共谋后，我不可避免地也沾染上了那意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初神，是她的妹妹，是她的剑，然后我变成了她的眼睛，直到席舟先生将我剥离了出去，帕西里事件后我有了自己的身体与独立意志，但扮演着顾盼的身份，我是顾唯言的妹妹……现在我可以是谢子沫的妹妹，对我而言，不过是又一次角色扮演，所以，现在我选择她。”
祁川白怔忪地看着她，虽然这番话他并不全懂，但设身处地想下来却让人感到有些悲凉。
“为什么不能是你自己呢？”祁川白忍不住抚摸着她的头，她分明只是个小女孩。
“因为没有人希望啊。”盼往矣仰头看着她，“连母亲都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我。”
盼往矣拉着祁川白的手，看向归心如焚地摩挲着手指的桑雪里，“她的眼睛在顾唯言姐姐当时带走她的时候我便已经还给她了，至于你的本体，我拿走了，席舟先生让我放在锁神阁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桑雪里立马转身就走。
“等等。”盼往矣却喊住了她，似笑非笑道，“对了，做姐姐的怎么能不知道妹妹的生日呢？告诉姐姐吧，星纪年2012年11月15日4辰母25分，我出生的时候，也是母亲死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