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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曾闻

盛见怀着一腔怨毒与仇恨,用力地一拳砸在了白色壁垒上,盯着那十一个空格的眼神如刀割剑剜却始终无解。

只有最后一次了。飞速的运算也无法一次试出十一个数字。

已经控制不住的仇恨随着神的失控和被操控公转的众星归位倾闸而出,自万亿座帝星塔席卷了整个世界,应验了那句预言,终于穿越万年报覆在了帝国无数的人民身上。

谢子沫在一瞬间便察觉到了这一切,那股之前吞噬过她一次的恨意她再了解不过。那股恨意磅礴浩渺,谢子沫被卷入其中如浸冰水,铺天盖地让人只能无声地痛喊,每一寸都被腐蚀而过,将她的意识搅成混乱的一片。

初神一直以此为能量的话,无怪乎她会越来越恨人类了。谢子沫苦中作乐地想着,看来自己现在也是真的做了回初神了。

只是此时她不能退却,必须坚守在这里切断初神的能量来源,如果不能转移,至少不能继续传输。

锁神阁上,绚烂的光芒如极光流转般覆盖,游到了遥远的地方。那座塔楼就静静地屹立在在水中央。千闻的眼中仿佛也游过了一条这么灿烂的鲸鱼,巨大的尾翼慢慢掀过天空,照亮了尘封的旧楼。

千闻?谢子沫大吃一惊。盛见真的在把时空往前拨?

时空到底是何时开始倒流的?难道是因为那个席舟真正死亡,锁神阁便开放了?

疏漏了……谢子沫心下有些懊恼。但好在初神的意志还在这里,她也还算存在。而现在自己的身份是镜鸣,倒也没有被存在悖论抹杀。

但是盛见把时空拨到这里,是准备在初神将意志给千闻的时候将千闻抹杀将初神意志带走么?不妙啊……

丧钟长鸣,谢子沫侧耳听了会儿,辨认出了这是她和桑雪里曾在第二夜听过的急迫钟声。她当下立断,朝着圣洗池奔了过去。

地上断裂的信息缆线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突然扭动着缠绕了过来,蔓延生长,朝着她席卷缠绕。谢子沫没有停下,手上新研发的电磁脉冲装备一瞬启动,本来还来势汹汹的信息缆线顿时如被打了七寸的蛇一般瘫软下去。

“……”谢子沫沈默了片刻,绕开了这六十亿年前的老玩意儿,继续往钟塔楼奔去。

千闻的眼神有些恍惚,她无知无觉地走入池中,金色圣水在身下波动,倒映着天际飞过的流星,印在千闻脸上辉煌灿烂。

不能开放高级生物通畅协议!

“千闻!”一瞬间谢子沫想要喊出母亲两个字,但又咽了下去。

肆虐流淌的信息流抢夺着她的精神网,逼迫着谢子沫将刚要放出的机甲收了回去,反手抽出脉冲枪对着塔柱连开了六枪,一刹那烟尘四起,六根支撑柱被强大的冲击波精准地轰碎,四分五裂地向下坍塌去。千闻的能量保护系统检测到生命威胁被动触发,包裹住她将她束缚在了原地,同时阻挡住了协议开放的通畅。

千闻晃了晃,眼神瞬间清明了,光鞭甩出,她轻巧迅捷地从坍塌的建筑中滑了出来,落在了谢子沫面前。

谢子沫顾不上那么多,在她身后无数仿生生物正逃杀般来势汹汹地追过来。她抓住千闻的手,推进器拉到最大,转瞬间已经飘出了大殿。

“子沫!”谢子沫眼前一花,再一晃眼已经被捞上了机甲。黑色短发的女孩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黑白唱诗班裙也有些破损。

“雪里?”谢子沫惊讶地看着这个缩小版的桑雪里,“你怎么也进来了?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说过我会来找你的。”桑雪里斜睨了她一眼,“这个吗?刚杀了那十一个仿生人。”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怎么变小了?”谢子沫在这高速驱动的机甲中忽而又有些想笑,于是遵从内心摸了摸桑雪里的头。

“不知道……能别摸我的头了么?”桑雪里皱了皱眉有些无奈,但也没有拍开她的手,“可能我这时候还没诞生吧。”

“各位,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呢。”千闻默默举手。

谢子沫沈默了。母亲就在眼前,然而此时她忽而有些近乡情怯。

桑雪里像是知晓了她的心情,代替她开口简洁解释了一番,“你继承了初神的意志,有人要抹杀你,时空意义上的。”

千闻思考了一下,竟然点了点头,“懂了。最后一个问题,我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两个都活得很好。”桑雪里顿了顿,谢子沫似乎并不想说明身份,她便没再说下去。

“那就好。”千闻灿然一笑。

“我是现在的主神。”谢子沫再开口已是冷静无情的模样,“你创造的神的容器有什么破绽么?”

“唔,准确来说她的确是个残次品,不足之处还不少。”千闻说道,“比如说在量子纠缠网络方面,信息同步上会有一定的信息差,我猜外界现在的时空还没变吧?”

“是的。”谢子沫点头。

“那么,可以影响意志的存储和再现,如果有同等高度的广泛能量场进行再行编码,可以试试。”

“这里的禁制可以么?”桑雪里操纵着机甲一个回身,蓄能炮的庞大能量波扫荡出了一片清明。

“完全没问题。”千闻说着,玩味地看向桑雪里,“你能在这里开机甲,还能动这里的禁制?怎么,你是这里的主人?”

“不,是她的爱人。”桑雪里毫不避讳,“按理说,我还得叫您一声岳母大人。”

“哇。”千闻此时已经见过初神,只差最后传承的一步却被盛见破坏了,所以听到这句话倒也毫不意外,只是继续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轻快道,“叫我妈吧,别客气,不像某人啊,派头真大,我都不敢让她叫呐。”这是在明晃晃地点谢子沫了。

“妈。”谢子沫终于擡眼,“母亲。”

千闻琢磨了一下,摸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觉得颇有意思,“唔,还没生就遇到自己的女儿,难道这就是无痛当妈的感觉?”

“我是初神的意志。”谢子沫轻声说。

“无所谓嘛,那也是我的女儿。”千闻笑道,“毕竟,你是人不是神啊。”

“可是现在我希望自己是神。”谢子沫惨淡说道,“我要如何撑得住这些呢。”

“你又干了什么?”桑雪里的气恼中隐隐藏着担忧,“既然如此,赶紧解决这边吧。”

“谑,人类当然好啊。”千闻看了看桑雪里,似乎更高兴了,“那么来吧,这可是我做的东西,我来进行再编码吧。”

机甲的外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庞大的能量在其中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桑雪里操纵着机甲,将能量漩涡对准了锁神阁的核心区域。穹顶的星空忽而飞速移动,转瞬间物换星移,白昼璀璨夺目,将一切映射得熠熠生辉。

不断死去又在时空的洪流中覆生的仿生生物不知疲惫地攻击着,又被谢子沫的精神力扫过,如刀剑般锋利地切割而过。星隐匿在天空中,出入无形,只是执着地守护着薄的安全,做一把锋芒闪现的利刃。

覆盖一切的能量场如同一把筛子,引导着一切意志落在千闻手上,被解码又重新编写。千闻的手很稳,不断地在生命与意志中插入锚点,专注得仿佛遗忘了其他所有的存在。

这一切都很紧急,三个人都没再说话,而是专注地与时空的洪流进行抢夺,再细小的微尘都被捕获,然后被再行构建新的量子纠缠。

时空不断扭曲着,最后终于稳定下来。明亮的白昼温暖笼罩着重新构建而出的土地,紫苑花海慢慢覆盖,谢子沫恍惚看到一个黑发白衣的女孩站在花海中,手下慢慢流下花种,盛开了一整片真实的蓝紫色。星俯冲而下,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慢慢显露出来的神像。谢子沫收了机甲,落在了殿堂上。然而,圆盘机器人却不在那儿。

时间不多了,时空在不断被修覆拨回原来的位置,千闻要消失了。而且……

“姐姐。”神像低头看向了她,眼中金色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谢子沫:“……”这就有些吓人了。

刚构建好的大殿被神像一脚踏裂,谢子沫只得打开机甲的防护系统,顺着开始断裂的楼梯往上飞速推进。

“我来。”束缚网随着一颗导弹一起炸在了神像上,桑雪里操纵着机甲避开直冲面门而来的能量波,在冲击下机身翻滚了一周,又纠缠了上来。

谢子沫最后看了一眼,然后便毫无留恋地上了阁楼。脚下脆弱的地面不断碎裂出蛛网般的裂痕,她顺着自己曾在那五年里回想琢磨过百遍有关桑雪里的故事而推测出的猜测来到了书架边抽出了那本《夜莺与玫瑰》。

只这一摸一感知,谢子沫便知自己想对了。

远在帝都星的帝星塔,愈发浓厚的白雾笼罩着一大片蓝。幽蓝的花朵肆虐地填满了整座主塔,密密麻麻从各种口子冒出来,蔓延缠绕,生生缠出了一座花塔。

花海中仿佛被冰封住的人忽而睁开了眼,蓝色的眼眸仿佛深不可测的深渊,让人慢慢陷入漩涡之中。

那被她勉力积压的信息能量终于释放出来,顺着花蔓流入了锁神阁里镜鸣的指尖,尽数注入到那书中藏着的圆盘机器中,汇入这为她而生的容器之中。

“你若要一朵红玫瑰,你需在月色里用音乐制成,然后用你自己的心血把它染红。”(——《夜莺与玫瑰》)

“我的雪里啊……”蓬然而出的信息缆线一瞬穿透了她的身体,刺穿过她的心脏,缠绕,蔓延,生长,又一次一次地撕裂□□穿过心脏。

一瞬间,山崩地裂,爆发的能量将时空扭曲地往前推进。久远的紫苑花海,疯狂的仿生生物,互相狂轰滥炸的初神像与机甲……全部都被这庞大的能量潮卷入了漩涡之中。

只有谢子沫将自己扎在了这洪荒潮流之中,生生成为了唯一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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